《正轨》经年未玖

4、第 4 章

　　楚徊整理着画册，这段时间倒是少见宋羽过来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她拍下画作，打算给灵感的主人公看看。

　　地址就在隔壁，隔着一条小巷宽。院子门是一个木板门，院内晾晒着茶叶。
　　“宋羽，在吗？”

　　“楚徊姐姐”？宋羽从屋内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青菜，“楚徊姐姐，你怎么来了？”

　　楚徊看了眼还沾着水珠的青菜，菜都不放下就出来了，着急地有些可爱。

　　宋羽尴尬的甩了甩青菜，放在身后。

　　楚徊说起正事：“上次的画我画完了，本来想等你来民宿的时候带你看看，但你好像很忙，我就只好自己来咯。”

　　宋羽着急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又半天没开口。

　　她也不是非要知道原因，楚徊给下台阶道：“想看吗，我拍下来了。”

　　“想看。”宋羽笑着抬起来，明亮亮的眼神看着楚徊，仿佛住满星星一般。

　　楚徊微微失神，侧开目光，在院子里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身后的宋羽也跟着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她打开手机相册，扫了眼宋羽，在她开口之前，宋羽没有好奇的盯着她的手机看，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过来看。”她点开照片，往宋羽那移了移。

　　宋羽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想看看楚徊眼中的这里是什么样的。画外人画出的生活美好惬意，但画中人眼里的看不见这些。
　　“画中像是另一个世界。”

　　楚徊看着宋羽，没由来的猜想，宋羽并不喜欢画中的内容，她眼里好像没有欣喜的情绪，更多的是赞叹，还有一点她说不清的其他情绪。

　　“小羽。”

　　一声呼唤打断了楚徊的想法，门口，宋羽妈妈挑着竹筐，看她的神情不似先前的热情，甚至是有些不快。

　　宋羽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

　　“妈。”

　　“今天放假，尚文马上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菜做什么？”

　　宋母朝楚徊点点头，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楚徊了然，宋母完全不想之前那般热情，很明显的想赶人，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而宋羽知道。

　　宋羽向楚徊解释：“尚文是我弟弟，读初二，今年十四岁，他们今天放假，中午会回家吃饭。”

　　楚徊正打算离开，门口就跑来一个小男孩。

　　“姐姐，妈，我回来了。”宋尚文一溜烟就跑到宋羽旁边，看起来很喜欢宋羽这个姐姐，回家都是先喊的姐姐。
　　宋尚文好奇的打量楚徊，“你就是陈哥家的客人吗？”

　　“是，我叫楚徊。”

　　宋尚文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两本书。
　　“谢谢你送的字典。”

　　楚徊盯着那两本字典，她看了眼宋羽，神情紧张，看她的眼神里好像有千百句话，可嘴巴抿得紧紧的，再看向宋母，一下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宋羽没来找她。

　　宋母也过来了。
　　“本该留你吃个饭，只是不知道你突然来，一时没有准备，有时间来这儿吃个饭。”

　　“不用麻烦了。”楚徊向宋母道别，离开院子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有奔跑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宋羽。

　　“对不起，我把你送我的书给我弟弟了。”

　　“没关系，我理解，快回去吧。”

　　宋羽表情纠结，眼神闪躲，楚徊知道，这不是事实的真相，想来是宋母的意思，宋羽也只能听话。她没有再看宋羽转身继续走，她知道了为什么宋羽很少来民宿了，大概是宋母把她当成让她孩子走上‘歧路’的坏人，她们不需要一个读过书的女儿，她们害怕，不允许她的孩子走了一条和她完全不一样的路。

　　回到民宿。

　　陈婶：“楚徊啊，明天有婚宴，我得去帮忙，午饭就没有时间做了，你和我一起去吃席怎么样？”

　　“我不是这里的人去不太好吧。”

　　“哎呀，这有什么，他们家席办得很大，多你一双筷子完全没问题，和我家很熟，你不是来这旅游吗，正好凑凑婚宴的热闹，明天一定去啊！”

　　“我再考虑一下。”

　　听过陈力介绍，上山走可以看日落，她顺着陈力说过的路线，是一座小山，曲径通幽，一米宽的路，四周种着灌木丛，远一点的种着松树，空气清新，最重要的是安静。

　　渐渐，有溪流水声潺潺，一座青石拱桥出现，对面，是一个小瀑布，溪流顺势，远处，黄色余晖洒在水面，太阳静静地挂在天上。

　　只是，那已经有了一个人，万籁俱静，宋羽孤身坐在那儿，看着日落，整个人不同于往常的温和笑意，颓废、厌世，她安静的坐着，仿佛在抵触周围的一切，极端的克制住隐藏的疯狂，浑身透着孤寂，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宋羽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楚徊有些惊奇，整个人鲜活了起来。
　　“楚徊姐姐，你……你怎么来这了？”

　　“随便走走，就到这了，我可以在这坐会吗？”
　　楚徊微笑着，宋羽转变之快，让她感觉她刚刚认识的宋羽好像是一场错觉，但她知道，那不是，甚至是最真实的宋羽。

　　“可以。”

　　楚徊坐在桥上，双腿悬空，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拧开瓶盖慢慢喝着。

　　宋羽盯了一会楚徊，问：“这是酒吗？”

　　“啤酒，要喝吗？”

　　宋羽摇摇头拒绝，眼神垂下来不再看楚徊。

　　“怎么了？不喜欢酒？”
　　楚徊敏锐地察觉到宋羽肢体的抗拒，眼神甚至有一点不喜，是从来没对她流露出的情绪。

　　“嗯。”

　　显然宋羽不想说，楚徊继续喝了一口，又一口，两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气氛却很和谐，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谁也不想打扰谁，也不想被打扰。

　　宋羽侧目偷偷看向楚徊，她一直认为，酒这种东西，会让人暴躁，打人，撕开人类的外衣，说出最低俗，最难听的话，变成一个疯子，譬如她的那个爸爸，她见过的男人……

　　可现在，她看到另一种面貌，怎么会有人越喝越安静，空气里也不是汗水混合着的烟草味，清冽带着淡淡清香的酒香，还有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我想尝一小口试试。”

　　楚徊往包里翻找着，她好像真的只带了一瓶，刚才小姑娘一直看着她的酒，她误以为是想喝才那样问，这下怎么弄。
　　“有个不好的消息，我只带了一瓶，如果你不介意我喝过的话……”

　　“不介意。”

　　楚徊调整坐姿，倾身贴近宋羽，她的面容近在咫尺，沉静柔和的看着你，隐隐泛着期待、好奇。

　　宋羽惊慌的想要后退，香味越来越浓烈，她好像快被淹没，抓在桥沿的手指猛然收紧，克制着后退的想法，牢牢的固定在原地，分寸未动。

　　楚徊手指指背贴近宋羽下巴，向上稍稍用力抬起她的头，脖颈线条拉直，两层鼓起的肌肉，在纤细的少女脖颈上，性感与力量感融合的美，她忽然很想画下来。
　　“张嘴。”

　　楚徊喝完酒的声音富有磁性，宋羽迷迷糊糊的配合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徊，楚徊忽然停顿了一会，错开眼神，将酒倒进宋羽的嘴里，水流发出声音，不知怎么的，这一幕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酒吧里玩乐寻欢的客人，强II迫灌清纯少女喝酒一样。

　　她注意着分量，倒了一点停下，才发现宋羽的脸竟然红了，也是，她表面不爱说话却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

　　宋羽也感觉到她的脸好像有些发烫，看到楚徊的吃惊的样子，解释道：“下巴有点痒。”

　　“那还喝吗？”

　　宋羽点点头，心里隐隐期待。

　　一种异样的不适感让楚徊换了个决定，她将瓶子递给宋羽。
　　“都给你喝。”

　　宋羽接过瓶子直接对嘴喝了起来，楚徊眸色微深，她好像从宋羽脸上看到了失落，两人一同看着落日。

　　过了一会，楚徊想看下宋羽状态，才发现女孩歪斜着脑袋垂着头，那半瓶酒见了底。

　　“宋羽。”

　　“嗯。”宋羽声音很小很小的回应了一声，楚徊正在想要怎么做，又听到宋羽说：“姐姐，我头有一点晕。”

　　醉了又低着头，你不晕谁晕。要是就这样回去了，估计宋婶看她的脸色更差。楚徊往宋羽那挪了一点，让她脑袋靠在她的胳膊上睡会。她又拿起瓶子看了眼，写着十多度，对于宋羽，是不是有点高了？

　　太阳已经落土，楚徊看了眼手表，用被靠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宋羽的脑袋，谁料宋羽往她手臂上蹭了蹭，嘴里发出不满的呢喃，有点可爱。

　　“该回去了。”

　　宋羽睁开眼就看到楚徊离她很近，她竟然靠在楚徊的肩上！……睡着了！

　　“起来该回去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好。”宋羽傻乎乎的抬起头，跟着楚徊走，她已经不晕了，脑子慢慢顺着喝酒后发生的事，是楚徊主动让她靠着，想到这，她很开心，嘴角不由得翘起来。
　　又过了一会，她想到楚徊应该一直没动，快走两步和楚徊并排着：“你手臂酸吗？”

　　“还好，你没睡多久。”，楚徊忽然意识到，她居然让一个人靠着她睡了这么久。

　　“麻烦你了，我不该喝酒的。”

　　楚徊轻笑一声：“以后可别乱喝酒了。”

　　“明天春琴的婚宴，你去吗？”

　　“那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楚徊想起来，上次聊天是有说到这么一个姑娘，家境和宋羽相似，早早订下亲。

　　“对。”

　　“你也去？”

　　“去，我妈在家做饭，弟弟上学。”宋羽看着楚徊。

　　楚徊觉得宋羽想表达的是明天宴会上不会见到她妈妈，她可以无所顾忌的找自己。宋羽一直是个聪敏的孩子，她知道她的母亲为什么排斥自己，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有太多无能为力。

　　“陈婶叫我去。”

　　“那你去吗？”宋羽迫不及待的问。

　　“去。”

　　宋羽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脚步轻快的小跑几步到楚徊前面，看着楚徊倒退走，高兴的不加掩饰。

　　楚徊被宋羽的笑容感染，心情也欢快了不少。
　　“为什么喜欢来这？”

　　“秘密。”宋羽背过身，蹦蹦跳跳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