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神也要拯救世界吗》望惊

15、恢复

　　时白多年前刚入人间时，曾遇到过一个常年住在深山老林的老人。当时的他不过一百多岁，于妖族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连幻幻化人形都断断续续的，但却在雨天虚弱时被这位好心的采山老人在收养回家。

　　老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平日里最大的乐子，就是逗逗像时白这样被他捡回来的小东西。
　　其实对于妖而言，人类寿命不过尔尔，但为了报老人相救之恩，时白还是陪着老人走过了最后一段路。

　　当时的时白堪堪只在老人身边待了三个月，冬天还未来，就因腿脚不便在雨天出去采药时不小心跌入山崖，等被其他的采药人发现之时已然奄奄一息。
　　弥留之际，老人那双苍老而浊白的眼睛直盯着趴在地上还是猫身的时白，从他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带它们走……”

　　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诫过时白，各人有各人的因果。有些人命重，自然活得久些，而有些人天生魂轻，命由天定，如何也改不了定数。

　　老人从山林里捡了不下十种动物，如果他没带着它们离开这里，在这贫瘠的地方，它们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这群饿疯了的人端上桌。

　　时白不知道老人为什么一眼就认定了自己，但看着死也不咽气的老人，他还是朝着屋里大叫了一声，然后领着那群动物冲出了大门。

　　在那一刻，时白忽觉身上一暖，一道金光从屋内老人身上祭出，径直没入他的体内，骤然间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辉光包裹住，映着一圈极其微弱的金灿光芒。

　　那是时白第一次见到功德。

　　店里的光线并不足以使时白看清老人的脸，但时白知道，此刻的老人脸上应该挂着和那位一样的表情——恳切，期盼，夹杂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视死如归。

　　“一个，都不会少。”

　　外面还是乱糟糟的，但席青的声音在这间沉默着的屋子里响起，时白看见，原本灰败的老人目光闪了闪，手指搭上了席青的小臂。

　　“谢谢，谢谢……”

　　席青这人，时白从第一次见他时就没看懂，按理说普通人身上都有着一圈浅浅的银光，那是一种被仙界人称呼凡人一身“命数”的东西，但席青不同，他的身上笼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黑气。

　　那黑气围着他，如同毒蛇一般缠在他周围。时白行走这么多年，却也只在大限将至的老人身上见过这种气。

　　这人以前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还要看多久？”席青显然早就发现了时白靠在边上，“过来帮忙。”

　　一石击起千层浪，老人喝完水之后又有不少伤员病恹恹地想喝，这么多人，席青一时半会儿也忙不过来。

　　时白“喔”一句就抬脚往里面走，从席青手里接过几瓶水就给他帮忙。

　　他们身上这样子让时白实属好奇，于是他挑了一个看上去异变不那么严重的青年说话：“你们从哪儿来的？”

　　青年嘴唇干裂，喝完水才觉好一些，他说：“亚斯西修……”

　　林一南好像也说过这个地方，时白想了想：“幸存者基地？”

　　“……对。”

　　“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们……”青年欲言又止，偷偷拿眼神觑了边上人两眼，“我们……”

　　他嗫嚅着，似是不敢开口。

　　天色逾白，外面才终于结束了通话，沈觉抓着通讯器，不由分说走进来扯着席青就往外走。

　　“我知道他们身上怎么回事了。”沈觉边走边压低声音说，“他们是‘异变幸存者’，也就是我们刚刚说的‘异变种’。”

　　席青眼神一凛。

　　“确定了吗？”

　　“嗯，不会错。”沈觉把通讯器上的虚拟屏投射在半空中，“我在看到他们身上的症状的时候就有猜想了，但是异变幸存者实在少见，有记载的资料太少。刚刚谢明恪提的时候我还没敢确定。我趁郑业成跟那群老头周旋的时候连了基地实验室那台数据电脑，查出了这些东西，你看看。”

　　一张张面目狰狞的图像出现在面前，席青面色不变，很快就看完了，他解开一直缠在手里的医用绷带，丢在地上：“你有办法吗？”

　　沈觉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没有。”沈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而且我们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异变幸存者，基地中心那群老家伙肯定更人精，你还打算带他们回去吗？”

　　沈觉从看到他们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席青一定会想方设法带这些伤员会幸存者基地。但是照目前这个情况，他们捡的不是普通流落在基地外的伤员，而是传说中扛过丧尸病毒的异变幸存者。

　　他们当中的任何人随时都有变成丧尸的风险，出于安全考虑，别说那群老家伙了，基地居民也不会愿意放他们这些有着极大危险隐患的人进去的。

　　这回不是捡一群小猫小狗了，是身负丧尸病毒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刚刚说他们从亚斯西修来的。”席青别过眼，并没正面回答沈觉的问题。

　　沈觉和他在一起搭档了几年，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你猜是人为？”

　　“只有这种可能了。”席青随意掸了几下衣服上的灰，毫不避讳地随地而坐，眼睛却一直盯着货架之后，“别躲着了同伙小少爷，过来坐，地上给你擦干净了。”

　　时白恍若不觉，从货架后出来站在两人面前，还是抱着臂看席青。

　　他跟席青开门见山：“你不打算带他们回去吗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外折射进来，把屋子割成了明暗面，席青对着那缕光的方向眯着眼，看见了隐没在暗面的一双蓝色的漂亮眼睛。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你的眼睛很漂亮。”

　　“……”

　　时白以为席青又要开始东扯西扯转移话题了，但没想到这人却有些认真地说：“我家小白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我会带他们回去。”席青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一个人也不会少。”

　　这群人类本质上跟时白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只差点就要飞升的猫妖，跟这类普通人搭不上边。可每当与这群异变幸存者对视上的时候，尤其是那几个岁数不大的孩子，他还是心软了。

　　口袋里的晶核被他握在掌心，时白看着在大堂里七横八竖睡成一片补觉的几人，一个人走出了店门。

　　煦阳初升，原本有时白掌心大小的晶核此时却像是缩了水，他把晶核拿出来，晶莹的晶核闪烁着独特的光。时白定了心神，拐到一个角落，开始往里面灌输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

　　灰白色的灵力从他指尖延伸而出，犹如一只只闪着光的灵蝶向晶核内飞去。一下失去剩余部分灵力的时白有些恍惚，他闭着眼，口中默念术语，待那灵力与晶核相洽时骤然睁眼——

　　那枚晶核霎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甚至盖过了太阳，灵力从晶核内喷涌而出，跟随者灵蝶的指引尽数回到了时白体内。

　　时白动了动，浑身上下就像换了新的身体一样异常爽利，他把手举到半空，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

　　感觉连人形也比之前更稳了。

　　而原先好好躺在他掌心的晶核此时已然毫无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法力修为大概恢复了一成，时白勾着手指燃起一小簇火焰，蓝紫色的焰苗在半空中随晨风跳动，半晌才稳稳地停了下来。

　　紫色晶核是时白之前领着猫狗大队打丧尸时偶然得到的，当时一波群潮才过，时白和金毛它们累得一屁股就瘫在地上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要不是时白仅存的一丝洁癖支撑着他，他直接就躺下了。

　　那是那段时间以来淙城遇到过的最大丧尸群，和幸存者基地防御队来的那天不相上下。尤其是其中的丧尸，简直就像是集体训练过一样，进攻侵袭得井然有序，还会听声辨位，最后还是时白动用法力才险胜一招。

　　第二天跟着狸花猫后勤队清理丧尸尸体时，它们就发现了这块硕大的丧尸晶核。

　　按理说时白和猫狗们处理过丧尸，多多少少也见过丧尸晶核。但像这颗晶核一样，散着紫光的，他们还是第一回见。

　　更重要的是，这颗晶核，金毛叼到时白手里时就沿着他的掌心，往上涌现出了一阵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时白只有在修炼时才感觉到。

　　可这晶核毕竟是丧尸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时白和猫狗们研究了好几天还是不敢乱动，虽有预感这东西可能可以促进他的法力恢复，可时白出于谨慎，还是没有冒险。

　　事到如今，时白去了趟幸存者基地，发现这丧尸晶核居然是基地推举出的新物资，他才敢跟着席青他们回来试试能不能炼化。

　　时白掐灭火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慢慢踱步往回走。

　　农产品销售店的门并不好开，甚至说的上有些老旧。时白扯着门把手好久都拉不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下一刻，推拉门从里面打开，席青一脸明知故问地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时白回以一个微笑：“我怎么知道这门是往里推的？”

　　我本来想直接一脚踹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