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森》路芜渔

5、诊疗日记.一

　　2018年9月26日阴
　　下午，一对母女。母亲的话语像密集的雨点，焦虑，凌乱。她试图用语言填补所有空隙，仿佛沉默是可怕的。
　　女孩坐在沙发角，用沉默隔绝了整个世界。
　　我打断母亲：“我们或许可以先安静地陪她一分钟。”
　　话语突然停止后的寂静，反而显得震耳欲聋。
　　女孩离开时回头看了我一眼。也仅仅只有一眼。
　　建立联结的第一步，往往存在于非语言的瞬间。一个眼神，一次呼吸的改变。
　　希望这个房间，下次能让她感到多些安全。

　　2018年10月10日多云
　　前两次都是母亲独自前来，我能感觉到她在隐瞒些什么。
　　我告诉她，如果每次都是她单独过来那么我们的治疗效果将会不大。
　　她的眼中闪过犹豫。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脸上写着“或许该治病的是我”

　　2018年11月10日雨夹雪
　　失联许久后昨天那个母亲联系我了。她今天依旧是一个人来。
　　女孩去往她真正的乐园了。
　　我坐在这里聆听着一个共犯的忏悔。
　　我知道此时的她在向我求救，可我忽略了那个女孩当初的那一眼也是求救。
　　我是否被治疗联盟的幻象束缚得太久了？
　　创伤性缄默的木僵状态是灵魂在极度恐惧下的逃离。而我与那位母亲都未能成为那个足够坚固的锚点。
　　督导说，不要承担上帝的责任。但今夜，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那个坐在我对面的母亲。

　　虞城的夜晚太吵了，今晚更甚。
　　原来是冬至初雪夜。
　　何寻透过窗户能看到楼下嬉戏打闹的孩童，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说笑着什么。何寻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南下北方人对雪并没什么热衷感。看着他们从绿化带的小草上抓雪玩，也只会想有感而发问一句“你们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