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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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寻从小就是桑镇有名的大魔王，哪家孩子不听话了家长就会说“再不听话我就喊渺渺来教育你”，这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名不虚传。
只有何漪知道，她的妹妹并不是这样的。
早些年桑镇老太太们一张嘴出了名的泼辣，遇到关于自己宝贝孙子的事时更甚。
何寻从小被她们留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爷爷奶奶那，老何带着何漪回老家看她时总能发现小何寻一早留在村口的河堤旁边等着了。每次他们离开时小何寻就会追着老何的摩托车跑出去好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没办法。爸爸妈妈不可能一边看着自己读书一边照顾何寻。
那天下午何漪回来时给何寻带了棒棒糖
“渺渺喜欢什么口味的棒棒糖？”
何寻想了想说“草莓味”
何漪一下给了她三根，有草莓味的，原味的还有可乐味的。
小何寻开心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吃，路上遇到小朋友了就说“看什么，这是我杳杳给我的，才不给你吃”
等到下周何漪跟爸爸再回来时就看到何寻脸上多了好几道血口子，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不难看出刚长住不久。
老何照常说了句“又去跟谁打架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抬头看何寻。何寻也不理他。
等到吃完饭大人们都去睡午觉了何漪才拉着何寻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听奶奶说过了，何寻先动的手，把人家小男孩都打哭了，可她还是要再问一问。
何寻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渺渺不怕，姐姐在这呢，谁欺负你了我去打他！”
小何寻从来不喜欢叫她姐姐，一直都是一口一个杳杳的喊她。当初何寻还不识字的时候还把这两个字读成了查查。
“他们抢我东西，棒棒糖没有了”
两个男孩想要何寻的棒棒糖，何寻不愿意给，俩人一个拽着她不让她动，另一个直接抢了过去，何寻直接给了那个男孩一爪子，另一个男孩看到好朋友被欺负了也不管棒棒糖了，直接把棒棒糖摔到地上踩碎了，跟何寻打了起来。等到大人们听到声音赶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宝贝孙子正坐在地上哭，何寻满脸是血的站在那看他们哭。
那年何寻五岁。也就是从那以后她一战成名，后来再也没有小朋友敢欺负她了，大魔王的名头一直跟着她，从桑镇到海城。
“他们也太过分了！没有就没有了，等我下次回来给你买新的，买十个”
桑镇的小朋友都怕何寻，没人愿意跟她玩，好在何寻很会自己跟自己玩。
过年的时候从城里来了一大家子人，男人温文尔雅开着白色小轿车，女人温婉端庄，拉着小女孩的手，女孩穿着漂亮的小棉袄。小朋友们早就三三两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街上也就只有何寻在到处乱逛。
“你画的这是小羊吗？好逼真啊”女孩凑到何寻身后看她用粉笔在地上画画。
何寻扭头看了看她“你要一起画吗？”
“好啊”
两个小孩就这样画了一地的小羊，她们在比谁画的多，谁画的更好看。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们都在一起玩，小女孩初来乍到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何寻就带着她到处乱跑，偶尔也会逗逗被栓在桩子上的大公鸡。
小女孩走的很突然，何寻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叫她安安。失落了两天也就忘了她了，毕竟从一开始安安也不是这里的孩子，如果是的话她应该也会跟别的小朋友一样讨厌自己吧。
很快何寻就要上一年级了，老何把她接到了身边，何漪则是跟着程女士。
在这里只有一群比何寻大好多的哥哥姐姐们，大多是跟老何关系好，替他照顾女儿的学生们，他们不是真的想跟何寻交朋友一起玩。
她依旧是一个人。
跟着爸爸来到这里的许祈安看到何寻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不过看何寻好像早就把自己忘记了，她也就没再提过。好在何寻跟之前一样虽然看起来冷冷的玩起来比自己还疯。
她们还是能玩到一起去。
那时候何寻对她说：“以后我带你玩啊。”
许祈安真的记到了心里，回去后她有问过爸爸何寻家住在哪里，她以后还想跟渺渺一起玩。
许志存说她家就住在隔壁小区，许祈安开心了好久，她每天都会问爸爸渺渺什么时候回家。许志存说她们两个一样大，她放学的时候何寻也就放学了，她们两个在一个学校，等放学遇到她了可以带她回家玩。
之后每天放学许祈安都会在学校大门口，一个小朋友一个小朋友的看，终于被她找到何寻了。
何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她。
许志存跟老何联系过后就带着何寻一起回家了。
何寻很喜欢跟许祈安在一起，女孩总是可以察觉她的想法，然后先她一步提出来。
“你是会读心术吗？”
“对啊，厉害吧”
何寻一眨不眨的看着许祈安，想让她也教教自己。
“这是秘密，说出来配方就不灵了”
许祈安不会告诉她，其实她的想法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
小区前的公园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每天放学她们都会在那里的秋千上聊些什么，有时是何寻，有时是许祈安，她们只要坐在一起就有话说。
那天傍晚夕阳渐落，天边还有一抹淡淡的红，很好看。
程女士喊何寻回家吃饭
许祈安问她：“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
何寻说：“我回去问问我妈妈”
许祈安知道何寻的爸爸妈妈管她比较严，不过她们每天都会在这里玩，即使何寻这么说她明天还是会来的。
何寻走后许祈安也开开心心的回家了，那天晚上她趴在桌子上翻着字典给何寻写了一封留言信。
白天语文课上老师说回去可以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写一封信，许祈安那时就想到了何寻，她决定回家自己写，不要爸爸妈妈帮忙。
写完之后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亲自给何寻了，只好拜托许志存交给何寻。
第二天放学妈妈开车来接许祈安回家，她们遇到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开车出来横冲直撞，在经过公园前的街道上发生了意外。
透过人群，许祈安似乎看到了何寻的身影，视线越来越模糊，人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车被撞翻了，许祈安和妈妈被压在下面，她能感觉到地上有什么粘腻的液体。当疼痛已经开始麻木，她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
何寻在叫她的名字。
渺渺，你等一等我，等我出去…
“救人啊！你们为什么不救人！许祈安你快起来啊，我搬不动…”
身后有人看到血混着汽油已经开始蔓延开，赶忙把何寻拉开。
几乎只有一瞬间，爆炸，火光冲天…
何寻还是被爆炸波及，失去了意识。
程女士听到女儿出了意外赶忙来到医院，听了路人说的事情经过后表情凝重起来。
她不知道何寻醒来后该怎么面对事实，万一她问起来，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家赶到医院短短的路程，许志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妻子直到现在还在抢救，而他们的女儿当场去世。
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程女士发现何寻醒来后跟平时一样，并且什么都没问，医生告诉她没有大碍这只是大脑产生的保护机制后才放下心来，她告诉何寻是她要去公园玩自己不许，她就跑到人家二楼玩掉下来摔到了。
捣蛋鬼就是喜欢爬高窜低的。
她知道何寻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就跟何寻约定说把之前的日记封起来，等以后就是时间胶囊了。等何寻高中毕业整理书本时，她把何寻的日记本私自藏了起来。她从里面看到了何寻早恋，居然还是跟一个女生。
她忍下了。
直到那天何寻逃课夜不归宿跟那个女生出去上网。
她知道何寻更喜欢姐姐，她就让何漪来跟她沟通，只说何寻最近跟一个女生走的特别近，跟人学坏了。
可是不管何漪怎么问何寻就是不说。
“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她说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这是何漪第一次对何寻红脸，“你知不知道是她怕担责对主任说的，是你非要带着她去？”
何漪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就算再贪玩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何寻就那样看着她，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怒，但也只有一瞬间。
何寻还是不信。
得知何寻喜欢女生这件事情时，何漪的第一反应是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只是这次不愿跟她说了。
只是她后来才知道那个女生一直在想办法花何寻的钱，就连日常一日三餐都是何寻掏钱。
可她能怎么办。
告诉爸爸妈妈渺渺喜欢女生吗？爸爸妈妈那么保守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再加上他们年纪大了，万一被气到了出了什么意外……
管着渺渺吗？可她从小最不服的就是管教。
她只能把所有利弊得失一五一十的给妹妹分析出来，告诉她，喜欢女生可以，姐姐不反对你但是也不支持你，这条路太难走了。但是你不能选一个无时无刻只想着利用你的人。
那天晚上何寻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她以为妹妹这是听进去了，凌晨她就又开车赶回市区继续出差了。
可第二天程女士打电话给她说何寻不见了。
几乎一整天不眠不休，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汽车。
不同的是这天下雨了。
她被路人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抢救，程女士和老何联系不上何寻就先去了医院守着。
何寻其实一直都在公园躲着，她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
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的碰撞声。
地上好多血，雨下的不大并没有把血冲散，反而让它变得更多了。
是熟悉的车牌。
她想起了刚刚那许多个未接电话……
瞬间一股寒意袭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三天的抢救也没把何漪带回来。
何寻杀人了。
那个人是最爱她的亲姐姐。
从小到大，除了刚刚学语那段时间，何寻好像再也没有叫过何漪姐姐了。
程女士总爱说她没大没小，何漪也只是笑着说“我觉得杳杳也挺好的，随她怎么叫吧”。
何寻没有姐姐了。
浑浑噩噩四个字是她的后十年。
不哭不闹，父母说什么她都应着好。
“平静”二字正是她毕生所求的。
直到那年中秋，这片名为何寻的死水上再次泛起涟漪。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冻结保护机制开始解冻了，出现了适应性幻觉。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早就有了解离性失忆，自己看到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儿时唯一的朋友。
明明已经安全着陆许久，何寻还是转身拥抱了那团正在燃烧的篝火。
她想，许祈安就是许祈安，无论是小时候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是闯入者，也是守夜人。
这场对话迟到太久，但幸好没有错过。
在这场唯物与唯心的边界线上，她们正进行着亘古不变的量子纠缠。
许祈安从未离去，正如她说的那样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