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森》路芜渔

14、行为实验（处方签）

　　距离大摆锤还有一段距离何寻就停下了脚步。
　　“祈安，那里有卖限定冰淇淋的”何寻拿出地图一本正经给她指着，“我们先去买来吃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没有了”

　　“何医生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吗？”

　　“这可是限定款的。”

　　看破不说破，许祈安在她背后偷笑。

　　何寻拿着两个小猪形甜筒时就看到许祈安已经排在旋转木马前了。

　　“渺渺，快过来”许祈安在向她招手。

　　“草莓味的，有点像…”许祈安话还没说完何寻就赶紧去捂她的嘴巴，生怕这人在这里语出惊人。

　　拿开她的手，许祈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她擦手，“真是的，我又没说什么，难不成何医生想到了什么？”

　　那人在笑，像个坏狐狸。
　　何寻别开头不再去看她。

　　年轻时总是喜欢追逐刺激，盼着被过山车载入顶端，期待着大摆锤一瞬间的失重，觉得心跳与雀跃才是人生该有的样子。如今却贪恋上了旋转木马的圈圈温柔，头顶的灯光与耳边的旋律。
　　爱人坐在自己旁边吃着自己给她买的冰淇淋，对着自己笑。

　　离开旋转木马后许祈安拉着她直奔童趣屋。
　　推开天蓝色的门，海豚形状的风铃叮叮当当。
　　屋里堆满了胖乎乎的毛绒娃娃。左侧墙壁做成了镶嵌式书巢，里面放满了童话书，翻开《小王子》就会有玫瑰卡片弹出，还带有淡淡的花香。右侧则是乐器森林，连角落都被放上了发光萤火虫的玻璃罩。
　　透明地板里封存着星河，踩上去就会泛起点点星光。

　　“渺渺应该会喜欢这里。”

　　经过工作人员同意后，许祈安拿起一个贴满卡通贴纸的尤克里里。
　　何寻听过的歌曲不多，手机上甚至没有下载音乐软件，她不知道许祈安弹的是哪一首歌。
　　女孩的指尖随着歌声律动。周围的掌声和目光像隔着一层塑料纸，有些失真，何寻能注意到他们焦点都在许祈安身上，但何寻知道那是许祈安弹给她一个人听的。
　　一曲结束后穿着公主裙子的工作人员送给许祈安两个娃娃，标签的后面有着一行字：
　　“献给心里住着小孩的大人”。

　　夜晚摩天轮排队的人太多了，她们不想再挤下去了决定一起回家。
　　许祈安走在前面，何寻跟在后面。

　　一直如此。

　　直到进了电梯两人并肩而立许。
　　“渺渺，你爱我吗？”祈安问她，“我没有听过你说爱我，你从来不会主动牵我的手。你的眼睛看谁都充满了认真，我不确定里面有多少是属于我的。以前我会安慰自己只要有就够了，可现在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何寻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渺渺，我并不想你是因为我的要求才…”

　　何寻关上门没开灯，就这么看着黑暗中的她。过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打破这份安静。

　　“先进去吧，我们谈谈。”何寻放开她，这才开灯换鞋。

　　这个人总是这么平静，仿佛什么都不能打破这份平静，许祈安有些讨厌平静。

　　何寻把她拉到沙发上，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
　　“生气了啊？”

　　是的，生气了，许祈安扭头偏不去看她。
　　何寻将手置于她的后脑，五指慢慢陷入发丝，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爱你。许祈安，我爱你。”
　　耳垂，眉心，眉骨，眼角，鼻尖，再到嘴唇，每句我爱你都伴随着一个吻。直至那三个字渐渐没于唇齿间，再也无法出声，何寻依旧在心里重复着“我爱你”。

　　“许祈安，你是我的rTMS”
　　无创无痛，终身维持剂量。

　　[2020年7月15日晴
　　治愈不是消除病症，而是在废墟上重建秩序。而她是我永远的承重墙]

　　高中教学楼走廊无限延长，所有大门突然弹开，飞出无数印着她脸的扭曲照片。那个折磨她至今的人站在尽头笑。
　　“是她吗？是她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人…那个同性恋听说了吗…啊就是她啊，这才多大就那啥了…咦，真膈应人…”
　　不，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何寻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画面转动，她被一群长辈围在中间指着鼻子
　　“都是你！我家孩子都是被你带坏了，她成绩下降都是因为你！”
　　何寻不想再去看，是梦，都是梦，醒过来就好了。手心传来的温热让她心里一暖，许祈安陪着她呢。
　　不，不行，她不能让许祈安跟她一起承受这些。
　　抬头，不是许祈安，是那个折磨了她三年的人，那被线缝住的嘴巴几乎要咧到了耳根。
　　……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许祈安轻轻安抚着她。
　　何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嗯，梦到你不要我了。”
　　“说什么傻话呢？”
　　鼻尖传来的熟悉清香让何寻感到心安，“说好了在一起就是一辈子，不许说分手知道吗？”
　　“好，不说分手，永远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