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错的》13字

4、 海风中的卦签

　　玉白酒跟着时晏去超市买看海要用的东西时，桂花香还在风里飘。她推着购物车，看他站在零食区对着货架皱眉——时晏盯着“儿童海苔脆”的包装看了三分钟，最后选了原味。

　　“予汐说她最近想吃清淡的。”他低头解释，指尖蹭过货架上的价签，像在确认什么，“上次她咳得厉害，医生说不能吃太咸。”

　　玉白酒望着他微驼的脊背。三天前在病房，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温柔男人，可越相处越觉得不对劲：他能一眼看出顾昭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说“系紧些，听诊器压着会疼”；能准确说出予汐画里没画完的卦摊前，穿旧麻衫的男人腰间挂着铜铃，是“师傅用了二十年的老物件”；甚至能在她摸向玉佩时，突然说：“你身上有股老檀木的味道，和我师傅书房的味道很像。”

　　“阿晏？”她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时晏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玉白酒这才惊觉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而他眼里没有疑惑，只有一丝了然：“你又在想我的事？”

　　“你很特别。”她直言，“快穿局见过很多人，有活了一百年的，有带着记忆转世的，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时晏笑了，伸手从购物车顶层拿下一盒陈皮糖，放进她手心：“特别在哪儿？”

　　“特别在……”玉白酒捏着糖盒，指腹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你把别人的情绪当自己的活计。师傅教你算卦，可你真正会的，是替人解心里的疙瘩。”

　　时晏的手指微微蜷起，又慢慢松开。他低头继续往车里放东西，声音轻得像风：“我十六岁那年，有个老太太来卦摊，说要算儿子的命。她儿子跟人跑了，三年没回家。我按规矩起了一卦，说‘申子辰合水局，游子逢春必归’。结果第二天下暴雨，那老太太冒雨来谢我，说儿子真的回来了——可我知道，那卦象根本没那么准。”

　　他停顿了一下，将最后一袋虾条放进车里：“后来我师傅说，‘阿晏，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替人解的不是命，是他们心里的盼头。’”

　　玉白酒望着他侧脸。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顶洒下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她忽然想起系统资料里那行被标注的话：“时晏的情感共鸣能力源于幼年目睹母亲病逝。当时他在寺庙求签，老和尚说‘你命带慈悲，需以己心渡他人’。此后他对情绪的感知力开始异常敏锐。”

　　“所以你会看画里的细节，会说中顾医生的过去。”她轻声说，“因为你自己心里装了太多别人的故事。”

　　时晏装作没听见，转身去拿饮料。玉白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目标人物时晏·记忆波动增强，内容碎片：十六岁冬夜，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阿晏，别学我，要替别人留盏灯”；师傅去世那晚，他在灵前替前来吊唁的孤寡老人解卦，说“您孙子在城里打工，过两天就寄钱回来”；三个月前在医院照顾予汐时，他第一次对陌生人的情绪产生“生理性疼痛”——心脏像被攥住，直到予汐对他露出笑容才缓解。】

　　“阿白酒？”时晏抱着两瓶冰镇酸梅汤过来，“要喝吗？”

　　她接过，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时晏，你知道吗？有些人的命，不是天定的。”

　　他挑眉：“怎么说？”

　　“比如我。”玉白酒晃了晃手中的酸梅汤，“我本该在五万年前就魂飞魄散，可现在还活着。因为你。”

　　时晏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望着她，眼神里浮起一丝困惑，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你……”

　　“先去买船票吧。”玉白酒打断他，把话题引向窗外，“予汐说她想坐渡轮，我们早点去，还能赶上看日落。”

　　渡轮鸣笛时，予汐正趴在栏杆上看浪花。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粉色绷带露在袖口外，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顾昭站在她身边，手里举着拍立得：“笑一个，小棠。”

　　“顾医生，你再拍我就把你的听诊器画成小猪佩奇。”予汐扭头威胁，耳尖却红了。

　　时晏靠在栏杆另一侧，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玉白酒走过去，递给他一颗陈皮糖：“你师傅说的‘替人心解扣子’，其实是让你替自己解。”

　　他接过糖，剥开放进嘴里：“我不太懂。”

　　“你总觉得师傅的本事是算卦，可真正的本事是——”玉白酒指向予汐和顾昭，“让别人愿意向你敞开心扉。你看，予汐只在你面前画那些画，顾昭只在你面前说那些‘阿姨的项链会唱歌’的事。”

　　时晏望着那对祖孙似的小身影，忽然笑了：“你说得对。”

　　“还有我。”玉白酒补充，“我活了那么久，第一次想在一个地方多待会儿。”

　　渡轮驶入深海时，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予汐突然指着远处喊：“看！有海鸥！”

　　一群海鸥掠过浪尖，翅膀沾着金光。时晏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三根用红绳系着的卦签——正是他师傅当年用的那种竹签，顶端还留着烧过的焦痕。

　　“要算吗？”他把签递给予汐和顾昭，“随便问点什么。”

　　予汐抽了一根，展开：“‘春风有信，花开有时’……阿晏叔，这是说我妈妈的病会好吗？”

　　时晏接过签，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你妈妈昨天给我发消息了，她说复查结果很好，医生说再吃半年药就能停药。”

　　予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眼泪却掉下来：“真的吗？她怎么没告诉我？”

　　“她怕你担心。”时晏摸摸她的头，“所以让你先开心起来。”

　　顾昭抽了最后一根签，展开时手微微发抖：“‘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他抬头看向时晏，“这是说我妈妈？”

　　时晏望着他，喉结动了动：“你妈妈的墓碑前，我上周去看过。她种的那株月季开了，红得像火。”

　　顾昭的眼泪砸在签纸上，晕开一团墨迹。他突然抓住时晏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时晏没有挣扎，任他攥着：“我是……”

　　“阿晏！”予汐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顾医生，你别吓他。”

　　顾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手，低头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时晏揉揉他的头发，像揉予汐的发顶，“你妈妈的事，我很遗憾。”

　　顾昭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块薄荷糖，塞进时晏手里：“我妈妈也爱吃这个。”

　　时晏捏着糖，望着海面上的夕阳。玉白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微颤的肩线——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落泪，却不是为自己。

　　“阿白酒，”时晏突然说，“你说我师傅说的‘解扣子’，是不是就是……替别人把心里的结打开？”

　　“是。”她轻声回答，“而且，你也在帮自己解。”

　　海风掀起她的发梢，玉佩在颈间发烫。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目标人物时晏·命运轨迹修正进度：57%（触发“情感共鸣”深度联结）。心理医生顾昭对时晏的情感依赖度提升至78%，予汐对时晏的信任度提升至91%。】

　　“阿晏，”玉白酒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你看，太阳要落山了。”

　　他转头看她，眼里有橘红色的光：“嗯。”

　　“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吧？”予汐举着拍立得跑过来，“我要拍你们一起看太阳的样子。”

　　时晏笑着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顾昭站在旁边，默默举起相机。

　　玉白酒望着镜头里的三个人——予汐在中间，左边是时晏，右边是顾昭，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她忽然想起系统说过的话：“时晏的原命数中，会在三十七岁那年孤独离世，身边无亲无故。但现在，他的生命里有了予汐，有了顾昭，还有……”

　　“还有你。”时晏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玉白酒一怔。

　　“我总觉得你眼熟。”他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某种穿透时光的熟悉，“像我师傅书房里那幅古画里的女子，也像……很多很多年前，在我卦摊前问过‘姻缘’的姑娘。”

　　玉白酒的心跳漏了一拍。五万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还是个初入仙门的弟子，在人间历劫时，曾在街头遇到个摆卦摊的少年。他穿粗布短打，腕间系着红绳，说“姑娘，你命里有劫，但若信我，我替你解”。

　　“后来呢？”她听见自己问。

　　“后来……”时晏笑了，“后来姑娘说，等她看遍人间烟火，就回来找我。”

　　海风卷起浪花，拍在船舷上。玉白酒望着时晏眼里的光，忽然明白系统说的“故人”是谁了。

　　原来有些缘分，跨越了五万年，终究还是要续上。

　　“阿白酒？”时晏伸出手，“要和我一起等日出吗？”

　　她望着他掌心的温度，又看了看不远处正踮脚给予汐戴帽子的顾昭。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更长，像一根线，串起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好。”她笑着点头，“不过先说好，日出要是没看成，你得请我吃海鲜面。”

　　时晏大笑起来，笑声混着海风，飘得很远很远。

　　而在某处看不见的时空里，快穿局的系统发出一声轻响。

　　【检测到目标人物时晏·命运轨迹修正：原“早逝”结局正式变更为“与重要之人共度余生”。关联人物顾昭、予汐命运轨迹同步优化，情感羁绊强度提升至S级。】

　　玉白酒摸了摸颈间的玉佩，上面的新字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一次，她想和他一起，把这人间烟火，慢慢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