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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夜的依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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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来访的风波,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几圈涟漪后,表面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司泠月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凌墨那句“你只是你自己”和那个充满保护欲的拥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生根。
她不再刻意躲避凌墨,但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凌墨依旧忙碌,司泠月依旧大部分时间独处,只是偶尔交汇的目光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这天夜里,司泠月是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的。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劈开,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瓢泼大雨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密集而令人心慌的声响。
司泠月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出来。她从小就怕打雷,这种对巨大声响和自然威能的恐惧仿佛刻在骨子里。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份恐惧有增无减。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随即是更响的雷声。
司泠月蜷缩起来,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空荡荡的房间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寂和可怕。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淹没上来。
【宿主!宿主你没事吧?】系统察觉到她异常的生理数据,急忙出声,【只是打雷而已,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很稳定,不会劈到你的!】
“我……我知道……”司泠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都在打颤,“可是……我就是害怕……”
她死死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外面恐怖的声音,但雷声和雨声无孔不入。每一次雷声炸响,她都吓得浑身一颤。
孤独和恐惧被无限放大。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任务失败,系统半残……她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凌墨的脸突然闯入脑海。那个总是冷着脸,却会为她上药、为她下厨、为她怼走所有麻烦的女人。
【宿主,你要不去找凌墨?】系统试探着建议,【她现在应该在家。】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疯长。渴望靠近那个能带来安全感源泉的冲动,压过了所有的犹豫和羞赧。
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
司泠月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抱起枕头,像是寻求庇护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
走廊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提供瞬间的光亮。她凭借着记忆,摸索到凌墨卧室门口。
心跳如擂鼓。她抬起手,却又犹豫了。这么晚了,打扰她休息,她会生气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丢人了?
“轰——!”
巨大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司泠月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
敲门声落下后,是令人窒息的等待。司泠月紧张得手心冒汗,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就在她准备转身逃回自己房间时,门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凌墨站在门口。她似乎也醒了,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长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口那个抱着枕头、赤着脚、脸色苍白、眼眶泛红、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司泠月身上时,那丝不悦瞬间被讶异取代。
走廊外恰好一道闪电划过,映出司泠月惊惶无助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
“凌女士……”司泠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怀里的枕头,“我……我怕打雷……”
她说完这句话,就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凌墨的表情。觉得自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丢人极了。
凌墨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窗外的雷声雨声仿佛成了背景音。就在司泠月以为她会冷着脸把自己赶回去时,却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凌墨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一拉,将她带进了房间,随即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大部分恐怖的声响。
凌墨的卧室比客房更大,装修风格依旧简洁冷硬,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清冷木质香,却让司泠月狂跳的心脏奇异地平复了一丝。
凌墨松开了她的手腕,走到床边,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上来。”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司泠月愣住了,抱着枕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上……上床?
凌墨已经自顾自地躺回了自己那边,背对着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又是一道雷声传来,虽然隔着门和墙壁,闷了不少,但还是让司泠月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她看着凌墨留给她的那半边床,和那个看似冷漠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羞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放下枕头,像只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在远离凌墨的那一侧边缘躺下,僵硬地缩成一团。
床很大,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司泠月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全身感官却都敏锐地捕捉着身旁另一个人的存在。她能听到凌墨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那令人安心的冷香。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并非拥抱,而是精准地、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凌墨的手掌并不算特别柔软,带着习武之人或常年办公的薄茧,但力度却恰到好处。那双能签下亿万合同、能搅动商场风云的手,此刻正为她隔绝着外界的恐怖声响。
司泠月浑身一震,惊愕地转头看向凌墨。
凌墨依旧背对着她,仿佛这个捂耳朵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但司泠月知道,不是的。
耳朵被捂住,雷声变得遥远而沉闷,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和身边人清浅的呼吸。
那种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感觉,像最温暖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眼眶猛地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沾湿了枕头。
她不是一个人。
在这个可怕的雨夜,有人为她打开了门,分享了床铺,甚至……用手为她捂住了害怕雷鸣的耳朵。
司泠月没有再动,她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感受着耳边那微凉而坚定的触感,闭上了眼睛。
恐惧,如同退潮般,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心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凌墨……
她在心里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眷恋。
窗外的雷雨声似乎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而房间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那份无声传递的、笨拙却真挚的守护。
司泠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在彻底沉入梦乡前,耳边那微凉的手掌,一直未曾离开。
而她紧绷的身体,也终于在那份安心的气息包裹下,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夜,再无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