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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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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瀚文完全懵掉了,半天才找回声音,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阿尔杰,你在做什么?”
帝国的无上战神,最耀眼的军事之星,怎么会、怎么能和这种东西搭上联系?
阿尔杰已经直起身,眼神依然很平静,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稍微歪过头,似乎反而对自己的新婚丈夫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为什么丝毫没有抗拒和羞耻?他——
左肩突然一凉。卫瀚文低下头,直直对上一双灰蒙的暗蓝色瞳孔。
它微微颤动着,里面满映出自己惊愕的狼狈面孔。穿的背心下摆一角还粘在身上,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简直像刚从训练区里爬出来。
卫瀚文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前视线忽然一暗,他抬起头,看见阿尔杰保持着右手上抬的动作,慢慢朝自己走来,蓬松的蕾丝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摇晃。
等走到卫瀚文面前,他手腕一压,指尖随意点了点青年的肩膀。他手腕上各系着一圈黑色蕾丝,随动作自然垂坠下来,轻轻擦过青年锁骨下还粘热的皮肤,激起一小片细密的颤栗。
这个动作幅度较大,阿尔杰留到胸前的头发慢慢滑下肩,发尾带起一阵微风,泄落的银灰色发瀑轻轻扫过卫瀚文的胸口。
他立刻下意识弓腰,却还是没避开一部分发丝隔着衣服擦过皮肤,带来奇怪的陌生触感。
“你的心跳过速了。”阿尔杰眯起眼睛。
卫瀚文立刻偏过头去,猛然后退几步撞上门板。后背一阵疼痛,但他丝毫没有反应,瞳孔剧烈震动,狠狠闭上眼,反应了好几秒,这才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阿尔杰镇静的双眼。
“怎么了?”
早已被判决必定死刑的帝国之星一身全套堪称轻/色的侍奉服装,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羞恼或颓唐,神色冰冷,仿佛他不是一位等待丈夫回家的质奴,而是审讯室中俯视囚犯的长官。
卫瀚文迟缓地眨了眨眼。
他没有任何这方面亲身体验的经历,以前也只是被迫替队友站在“蜂蝶区”的馆口放哨。
卫瀚文整个人一片混乱,身体确认没有危险后就完全放松下来,思维完全跟不上节奏。
他依然机械转动的大脑思绪到处乱飞,像堆电脑乱码,渐渐拼凑出一句:
他果然还是穿军装好看。
见卫瀚文还在发愣,阿尔杰遮了遮眼,缓步上前替他捡起地面上散落的食材,随手放到一边。
然后,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洁白的光,穿过卫瀚文身前的一片阴影,随意拨弄着他已经浸透汗的黑色背心。
阿尔杰几乎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残忍地继续:“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卡特·帕尔默上校?那你喜欢什么?”
“老公、主人、还是哥哥?”
啊?
卫瀚文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长官和新任丈夫了。他脸色都来不及涨红,像看到白日里面前突然出现只活鬼一样看向对方。
阿尔杰皱了皱眉,但很快和头顶的毛绒耳朵一起恢复平静。他抿起唇,继续毫无波澜地问:“还是说,你不爱好这个?那么,你更偏向于被叫贱/奴——”
卫瀚文已经下意识捂住了阿尔杰的嘴唇。
他紧闭着眼不敢去看,别开身体,咬牙切齿地说:“我,我先去做饭。阿尔杰,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常服就行。”
“你先回房间,先回主卧,”他语序混乱,为了防止阿尔杰继续说话,另一只手紧紧按在对方颈后,“换好衣服,不,穿好全套衣服,带袖上衣长裤的那种,然后再来见我,好不好?”
他甚至听见自己语气里自穿越过来生平头一次不自觉带上了哀求。
掌下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卫瀚文甚至能感觉到它被自己过于急躁的动作挤压,压扁,完全贴在掌纹表面。怪异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烫。
另一只手纠结着柔软的发丝,几乎缠在手指上,像攥着一卷上好的丝绸,隐隐还有一些地方露出皮肤般细腻得令人心惊的触感。
自己和阿尔杰距离近得几乎交颈,仿佛和对方真的是一对新婚的鸳鸯夫夫,治疗液没有气味,他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在婚礼上为他们祝福的奥朗花香。
掌心的触感再次动了动。阿尔杰似乎想说点什么,无奈被捂着嘴,挣扎的动作甚至让对方手掌压得更紧,只好点点头作为回应。
卫瀚文深吸一口气,急忙撤手,还是闭着眼,转过身体说:“你先回主卧。阿尔杰。不行没有衣服就去衣帽间。那里有我洗过的衣服。先将凑穿。”
“…总之你先过去。”他听见自己的嗓子艰涩地继续。
世界仿佛静止,卫瀚文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度秒如年。
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他的样子过于狼狈,背后终于响起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勾得他心跳更快。
直到楼梯的声音也一起消失,卫瀚文这才睁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食材,逃也似地窜进厨房。
过了几秒,他又冲出来,低着头抓起沙发上搭的换洗衣服就往洗手间奔。
…简直狼狈得要命。
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身体,卫瀚文靠着洗手间的墙壁,双手捂脸。
比被贝利抵着枪管威胁还要命。后者好歹自己还有解决的办法,但阿尔杰,
卫瀚文抹了把脸,感觉面颊还在发烫,慢慢伸出手接了捧水。看着雪白的水花不断在掌心跳动,水流不断淌过脸颊,在眼前形成一道雨帘。
他几乎要怀疑这是对方的刻意报复。
但这完全不合理。伊格尼斯完全不值得这么去做。
不说他在前线时期,即使是已经被下达了长达两年多的教官任务,他也依然做得很好,教出了一大批非常出色的指挥官。
今天的婚礼上,虽然他被禁止在婚席上出面,但从后面见到自己的反应来看,依然没有任何人敢过去骚扰。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做?甚至是刚出医疗舱结束治疗,而且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看起来还非常…熟练?
卫瀚文实在是想不通,他把水温调到冷水,又看了眼自己腹下,无奈苦笑。
自己这把是真的措手不及。
…总不能是报复婚席结束后的试探吧?
想起阿尔杰全程平静的反应,他不敢多想,简单冲了几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了,迅速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到厨房做饭。
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餐桌,视线瞟到餐厅旁的走廊,卫瀚文犹豫了一会,还是朝客厅的方向张开口喊道:“一号,米瑟斯。”
等了一会,通体雪白的家用机器人出现在他视线。显示屏上露出一个微笑表情:“什么事?卡特主人?”
话音刚落,它看见主人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浑身一颤,立刻撇过头,过了一会才说:“…别叫我主人。你现在去叫一下阿尔杰。”
“那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呢?”米瑟斯随即耐心问道。却听见自己半个月来情绪一直非常稳定的用户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在天花板上到处游转一圈,不断眨眼,额角抽动,仿佛遭到了什么不可忍受的刺激。
过了一会,他忽然握了握拳,然后狠狠闭上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咀嚼肌鼓起,一字一句地回答:“…以后也不要说这一句。叫我帕尔默就行。以后房子里绝对不能出现'主人'这个词。”
“好的。检测到您心率过高,建议您近期减少训练,适当休息,才会对身体有益~!”
米瑟斯随即转身朝主卧移动,留下卫瀚文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他长叹一口气,开始收拾桌椅。等到没过一会阿尔杰依言穿着上衣长裤包裹严密地来到餐厅,看到的就是卫瀚文那张暗淡的几乎遮不住疲惫的脸。
看着自己的下属和新婚丈夫拿起餐具时甚至有些发抖的手指,阿尔杰皱起眉,几步快速上前:“你今天喝了很多酒,之前吐了,现在低血糖,需要补充糖分和能量。”
他声线还是很冷,和玄关前毫无区别。
卫瀚文突然莫名其妙感觉安心了一些。他制止对方想要靠近的动作,勉强露出一个还算阳光的笑容:“谢谢,长官,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吃。”
阿尔杰稍微眯起眼,浑身突然散发出恐怖的气场:“上校卡特·帕尔默。”
“属下在。”卫瀚文立刻下意识回答。
阿尔杰坐在椅子上,一手随意托颊,散发着冷光的指节一下一下叩响餐桌,冷声命令:“你现在去吃饭。”
“…是。”卫瀚文眨眼,忽然松下一口气。这样才是他熟悉的那位长官,上将阿尔杰·伊格尼斯啊。
两人随即安静地吃完。等阿尔杰站起身,卫瀚文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那个,长官。”
阿尔杰把椅子推回原位,然后抬头,仿佛灰质冰雪凝冻的双眼对上丈夫花瓣般的黑眸:“叫我阿尔杰就好。什么事?”
“我们之后还是分开睡吧。”卫瀚文听见自己吞了一下唾沫。
“你看起来不止想说这个。”
卫瀚文抿起唇,咬紧牙关继续:“玄关的时候,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阿尔杰的行为完全没有规律,如果不了解,日后会非常难应对。
他到现在仍然非常怀疑对方的军事能力。按照对方的声誉来看,以及初见时的应对,阿尔杰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而且,为了监视,为了活命,自己必须掌握主动权。
我也需要活下来。
“因为这是家庭贤夫的职责。”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卫瀚文瞳孔剧缩,猛然抬起头。
阿尔杰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看见对方的惊讶,甚至主动解释道:“今晚的晚餐本来也该由我准备。作为你的丈夫,我平时呆在家,职责就是照顾好你。”
卫瀚文急忙打断:“那也不用…”
“我明白。你不喜欢我穿女仆装迎接你,并且引起了你的不快,这是我的失职。”
阿尔杰稍微低着眼,收起之前那份恐怖的压迫气场,穿着丈夫宽松的纯黑色棉质长衣长裤,两臂自然垂在身侧,露出一截雪白的细折手腕;银灰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看起来柔顺而冷淡,仿佛一朵洁白的养在深林中的卡杜普尔花。
他勾起唇,神色近乎乖巧:“那你喜欢什么?你是不喜欢这身服装?或者说你不喜欢我在玄关处迎接你?”
卫瀚文指尖一动:“…都不用,长官——”
“叫我阿尔杰吧,”阿尔杰突然打断他。
“或者你想叫我什么?之前忘问你了。”他站在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下笑了笑,指尖轻轻攥着衣角。
“…好,阿尔杰。叫我卡特就好。”
——
夜晚,卫瀚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失眠了。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玄关时的情景。卫瀚文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问题。
他觉得阿尔杰这个人很奇怪。
虽然动作当时那样大/胆,简直让人想起“蜂蝶区”门口追欢卖笑的侍子…但现在回想起来,阿尔杰躯干全程都没有动,眼神也很平静,反而显得毫无欲/色。
像一朵雨后透明的、薄薄的山荷叶。
卫瀚文翻了个身。
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伪装家庭贤夫倒很正常,大概以后还有别的动作。
但他为什么那么熟练,丝毫不抵触和生疏…
一个战争机器按理不应该会和那种东西有这种程度的接触。不说培养起来效率极低,这种纯工具型的计划里,军事改造肯定也和青/涩改造的需求存在严重冲突。
卫瀚文下意识缩了缩,鼻尖埋入枕头,把自己整个人慢慢蜷进被子。
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花香。
婚礼上他们其实淋了很多场花雨,但经过几次洗澡,气味大多散去,唯独剩下留香很久的、代表喜悦和永恒、祝福婚礼和庆典专用的金色奥朗花。
他吃饭时也闻到了。在阿尔杰身上。那股气味从进玄关处就有,淡淡地萦绕着,积久不散,随着穿堂风从餐桌对面慢慢飘过来。
自己身上也沾到了他的花香。
…我和阿尔杰真的结婚了。
卫瀚文突然想到。
我据有了全帝国最耀眼的星辰。今晚的新婚夜,我应当和他同床共被,像鸳鸯一般交颈而眠。
他想起那段交织精美的,缠绕在冷白的肌肤上的,随动作垂坠下来,带着轻淡的奥朗花香,微微拂过胸前肌肉的蕾丝。
…那是我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