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叫我开直播》糖nunu

6、队长的疑问与助理的好奇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解剖室的不锈钢台面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谢言盯着台面上那具新鲜的尸体，手中的解剖刀悬在半空，已经足足五分钟没有动过。

　　不是他专业素养不够。
　　相反，作为市局最年轻的法医主管，谢言的专业能力有口皆碑。
　　问题是——此刻他正被迫进行一场“跨频道”对话。

　　“左侧第三根肋骨断裂角度异常，”墨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静得像在朗读说明书，“创口边缘有明显的矿物残留，建议重点检测土壤成分。”

　　谢言咬着后槽牙，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上。
　　这位鬼差大人自从跟他回了家，就彻底贯彻了“贴身监督”的原则，连上班都不放过。

　　“谢老师？”助理林薇小心翼翼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您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谢言猛地回神，发现解剖室里另外两个同事都关切地看着他。他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昨晚没睡好。”

　　他手起刀落，精准地切开肋软骨连接处——动作干净利落，完全看不出他正在一心二用。

　　「手法生疏了。」墨凛评价道，「前世你闭着眼都能在三息之内完成开胸。」

　　谢言手一抖，差点切到重要脏器。
　　他在心里咆哮：闭嘴！我是法医不是屠夫！

　　「注意情绪波动。」墨凛的声音毫无波澜，「阳火不稳，易招邪祟。」

　　“谢老师！”林薇突然惊呼，“您的手！”

　　谢言低头，发现不知何时戴着的乳胶手套指尖处渗出了血迹——刚才分神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更糟的是，随着鲜血渗出，他眼前开始浮现重影：解剖台上的尸体似乎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阴眼未完全关闭。」墨凛提醒，「建议立即处理伤口。」

　　谢言踉跄着退后两步，猛地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废物桶。
　　洗手时他拼命搓洗伤口，冰凉的水流暂时压下了那令人不适的幻觉。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林薇担心地问，“最近流感挺厉害的，您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好。”

　　“没事。”谢言撑着洗手台，深吸一口气，“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墨凛轻笑一声——这好像是鬼差大人第一次表现出类似“情绪”的反应。

　　「笑什么？」谢言没好气地在心里问。

　　「凡人总是将超自然现象归结于生理原因。」墨凛说，「很有趣。」

　　谢言决定无视他。
　　他重新戴上手套，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尸体冰冷的皮肤时，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深夜的河边……挣扎……水草般缠绕的手指……还有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死者不是意外溺水。”谢言脱口而出。

　　解剖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什么？”林薇愣愣地问。

　　谢言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强作镇定地指着尸体颈部的细微痕迹：“看这里，虽然被水流冲刷得很淡，但还是能看出指压痕迹。还有……”他熟练地翻开死者眼睑，“结膜下的出血点，这是机械性窒息的典型表现。”

　　同事们凑过来仔细观察，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愧是谢老师！”林薇一脸崇拜，“这么细微的痕迹都能发现！”

　　谢言勉强笑了笑，后背却冒出一层冷汗。
　　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灵感”根本不是来自专业经验。

　　「共情能力开始恢复了。」墨凛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虽然效率低下，但总算有点判官的样子了。」

　　谢言现在非常想给自己一耳光——为什么他偏偏恢复的是这种见鬼的能力？

　　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刑侦支队队长陈涛大步走进来。
　　这位老刑警年近五十，身材保持得像个年轻人，只有眼角的皱纹和总是紧锁的眉头透露着常年累月的操劳。

　　“小谢，尸检有什么发现？”陈涛开门见山地问，锐利的目光在谢言脸上停留了片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熬夜了？”

　　“初步判断是他杀，伪装成意外溺水。”谢言避重就轻地回答，“详细的报告下午能出来。”

　　陈涛点点头，却仍盯着他不放：“听说你昨天提前下班了？少见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言心里一紧。这位老队长以观察力敏锐著称，在他面前撒谎风险极大。

　　「建议实话实说。」墨凛突然插话，「部分实话。」

　　谢言急中生智，揉着太阳穴苦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总是出现幻觉……昨天好像看到……”他故意欲言又止。

　　这招果然有效。陈涛的表情立刻从怀疑变成了关切：“早就跟你说别老是加班！今天做完初步检测就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谢言暗自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对上林薇探究的目光。这位心思细腻的姑娘似乎没那么好糊弄。

　　果然，等陈涛一走，林薇就凑过来小声问：“谢老师，您昨天真的只是不舒服？我听说……”她神秘地压低声音，“锦绣花园那边昨晚好像出事了，有居民报警说听到怪声和看到奇怪的光，而且就在那栋……那栋凶宅附近。”

　　谢言心里咯噔一下。他强作镇定：“可能是哪个网红去搞直播吧。现在这种人不少。”

　　“可是保安说监控什么都没拍到…….”林薇眨着眼睛，“而且您好巧不巧昨天就去那边了……”

　　谢言背后开始冒冷汗。
　　他这才想起昨天去锦绣花园时，确实在小区门口遇到过林薇的表妹——那丫头和林薇一样是个小八卦精。

　　「凡间的女子都这般敏锐吗？」墨凛似乎很感兴趣。

　　谢言正想着怎么圆谎，解剖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物证科的小张探进头来：“谢老师，您昨天送检的布料样本结果出来了……有点奇怪。”

　　“怎么了？”
　　“那布料上检测出的□□样本……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小张的表情困惑，“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匹配记录。而且组成结构特别不稳定，离开特定环境后正在快速降解。”

　　谢言立刻想起昨天从凶宅衣柜里找到的那块布料——上面沾着墨凛所说的“怨气残留”。

　　“可能是污染了，直接归档吧。”谢言故作轻松地说，“估计是哪个厂家新出的合成材料。”

　　小张嘟囔着“不像啊”走了。
　　谢言一转头，发现林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亮得吓人。

　　“谢老师……”她小声说，“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

　　谢言心里警铃大作。正当他思考如何应对时，手机突然震动——地府APP强制弹出一条通知：

　　“紧急任务：一小时内超度‘徘徊的医魂’。地点：市人民医院旧楼。奖励：50功德。”

　　谢言眼前一黑。
　　旧楼？
　　那地方可是全市出了名的闹鬼圣地！

　　“怎么了？”林薇关切地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您脸色白得吓人。”

　　谢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有个重要的私事要处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解剖室，连白大褂都忘了脱。在走廊拐角处，他差点撞上一个推着医疗设备的工作人员——那人阴影下的脸似乎过分苍白，推车上的设备盖布下隐约露出类似法器的轮廓……

　　「小心。」墨凛的声音突然警惕起来，「有同行。」

　　谢言一愣：“什么同行？”

　　「勾魂使者。」墨凛简洁地回答，「看来不止一个‘医魂’需要超度。」

　　谢言感到头皮发麻。他加快脚步，却在楼梯口被陈涛堵了个正着。

　　“急着去哪？”老队长抱着胳膊，目光如炬，“不是说好回去休息吗？”

　　“我……”谢言语塞。

　　陈涛打量着他，突然问：“小谢，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自己硬扛。”

　　这一刻，谢言几乎要把一切和盘托出——如果不是墨凛在他耳边冷冷提醒：

　　「凡间官府介入阴司事务，违反《阴阳隔离条例》第7条第3款。建议保持沉默。」

　　谢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作一个疲惫的微笑：“真的没事，队长。可能就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陈涛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幻觉？”老队长重复道，声音里带着谢言读不懂的情绪，“什么样的幻觉？”

　　谢言心里警铃大作，正想着如何圆谎，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地府APP的警告：

　　“任务倒计时：45分钟。逾期将双倍扣除功德。”

　　谢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鲜红的“-10000”。他咬咬牙，对陈涛说了声“抱歉队长真的有急事”，就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

　　在他身后，陈涛注视着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李，帮我查个人……对，我怀疑他卷入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而解剖室门口，林薇正低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表妹！把你昨天在锦绣花园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每一个细节都要！”

　　她抬起头，望向谢言离开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担忧交织的光芒。

　　与此同时，谢言冲进停车场，手忙脚乱地发动汽车。墨凛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副驾驶座上。

　　「建议开启导航。」鬼差大人一如既往地平静，「根据实时阴气监测，任务地点怨气浓度正在急剧上升。」

　　谢言绝望地一拍方向盘：“我就不能请个假吗？！”

　　「可以。」墨凛点头，「根据《阴司劳动条例》，每月可请病假一次。需要提供孟婆亲自签字的诊断证明。」

　　谢言：“……”

　　他认命地踩下油门，车子冲出停车场，汇入午间的车流。没有人注意到，车后座阴影里，一个淡淡的血手印正缓缓浮现……

　　而在他手机屏幕的倒计时上，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0:4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