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囚笼：规则零号》》国华

4、巷口的影子盛宴

　　雨水像灌铅似的砸在身上，林砚扶着苏晓往巷口跑，两人的脚步声被密集的雨声吞没，只剩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敲打着耳膜。苏晓的画笔断成两截，一半还攥在她手里，断口处沾着黑色的黏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积水里晕开细小的墨圈，很快又被新的雨水冲散。
　　“还有三分钟……” 林砚盯着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在雨雾里模糊不清，他只能靠指尖的触感判断时间，“再快一点，他们撑不了多久。”
　　苏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部像被灌满了冰水，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她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原本该出现邮箱轮廓的地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稠的灰雾，雾里隐约传来女人的惨叫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最后变成一声沉闷的 “咕咚” 声，彻底消失在雨里。
　　“他们…… 是不是出事了？” 苏晓的声音发颤，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灰雾的边缘，“你看那雾里…… 有东西在动。”
　　林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灰雾里果然有无数个黑色的轮廓在晃动，那些轮廓细长扭曲，像是被拉长的影子，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移动。更诡异的是，每个影子的顶端都顶着一个模糊的 “头”，仔细看去，竟像是之前死亡的男人、还有穿名牌包女人的侧脸 —— 影子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是影子…… 它们在聚集。”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握紧了解剖刀，刀刃在雨里泛着冷光，“我们不能退，现在回去还有可能救少年，退了就全完了。”
　　两人硬着头皮往灰雾里冲，刚踏入雾中，耳边突然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 有少年的哭喊 “别抓我！”，有女人的哀求 “我再也不敢了”，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低声念叨 “规则…… 要遵守规则……”。这些声音围着他们打转，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耳边说话，可放眼望去，雾里除了晃动的影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幻觉！别听！” 林砚大喊，他伸手捂住苏晓的耳朵，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沾着一层冰凉的液体，不是雨水，而是类似油脂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手掌心竟映出了一个陌生的影子，那影子没有身体，只有一颗巨大的头，正对着他咧嘴笑。
　　苏晓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林砚的影子：“你的影子…… 变成刚才那个男人的样子了！”
　　林砚连忙低头，地面的积水里，他的影子果然变了 —— 原本正常的轮廓，此刻竟顶着男人的脸，影子的手正慢慢抬起，手里还握着一把破伞，伞面朝下，和之前男人死亡时留下的破伞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影子的手朝着苏晓的影子抓去，而苏晓的影子也开始扭曲，慢慢变成了穿名牌包女人的模样。
　　“刺它！用刀刺我的影子！” 林砚大喊，他自己没法弯腰够到地面的影子，只能让苏晓动手。苏晓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断笔，笔尖对准林砚影子的手，刚要刺下去，灰雾里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别刺！规则说不能刺同伴的影子！”
　　苏晓的动作顿住了，她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灰雾里跑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少年。他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圆珠笔掉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那个女人…… 被影子拖进邮箱里了！邮箱里的东西伸出好多手，把她拉进去了！我听到她的骨头碎掉的声音……”
　　林砚的心凉了半截，他刚要开口，却发现少年的影子不对劲 —— 少年的影子比正常人大三倍，影子的背上背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穿名牌包女人的影子，正用手紧紧勒着少年的脖子。
　　“你的影子！” 林砚刚要提醒，少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像是真的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呼吸。“救…… 救我……” 少年伸出手，朝着林砚的方向倒过来，可还没等林砚碰到他，少年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的男人一样，慢慢融入了地面的积水里。
　　积水里，少年的影子和女人的影子缠在一起，慢慢变成了一个新的影子，那个影子朝着林砚和苏晓的方向移动，影子的手里还拿着少年掉落的圆珠笔，笔尖朝着他们的影子刺来。
　　“规则里没说不能刺‘融合的影子’！” 林砚反应过来，他一把夺过苏晓手里的断笔，朝着那个融合影子刺去。笔尖刚碰到影子，影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混合着少年和女人的声音，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哭喊。
　　影子开始剧烈扭曲，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 —— 是少年的背包，背包的拉链敞开着，里面掉出一张纸，纸上用血色写着几行新的规则，正是他们错过的 “半小时确认规则”：
　　“补充规则五：灰雾出现时，不可直视影子的脸，否则会被影子‘记住’；
　　补充规则六：融合的影子不可用金属物品攻击，否则影子会分裂；
　　补充规则七：避雨屋的门，只有在‘最后一个影子消失时’才会打开，且进入者需留下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作为祭品。”
　　林砚刚看完规则，就听到身后传来 “咔嚓” 的声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回头一看，苏晓的影子正慢慢从地面上剥离，影子的手里拿着她的画夹，画夹里的画纸散落在地上，每张纸上都画着他们死亡的场景 —— 有被影子吞噬的，有被邮箱拖走的，最后一张画的是林砚和苏晓站在避雨屋前，苏晓的手里没有画笔，林砚的手里没有解剖刀，两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两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的影子…… 在脱离我！” 苏晓哭喊着，她伸手去抓自己的影子，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雨水。影子慢慢站起来，变成了和苏晓一模一样的 “人”，只是脸色惨白，眼睛是两个黑洞，手里拿着断笔，朝着苏晓的方向走去。
　　林砚立刻用断笔朝着影子刺去，可影子却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朝着苏晓扑去，一个朝着他扑来。他连忙躲闪，却不小心踩进了积水里，积水里的倒影突然活了过来，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水里拖。
　　“苏晓！拿着钥匙去避雨屋！” 林砚大喊，他把钥匙扔给苏晓，自己则用解剖刀刺向抓住脚踝的倒影。刀刃刚碰到倒影，倒影就发出一阵尖叫，松开了手。可林砚刚站起来，就看到分裂的影子已经抓住了苏晓的胳膊，影子的手正慢慢穿过苏晓的身体，苏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我…… 好像看到我妈妈了……” 苏晓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看着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林砚，“林砚，你一定要活下去…… 找到出口……”
　　她突然用力推开影子，朝着巷尾的避雨屋跑去，影子在她身后紧追不舍。林砚想要跟上，却被另一个影子缠住，影子的手抓住了他的解剖刀，刀刃慢慢变成了黑色，像是被影子腐蚀了一样。
　　“你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和林砚的一模一样，“是你妈妈的解剖刀？还是你搭档的真相？”
　　林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他想起了搭档死亡时的场景，想起了妈妈临终前的眼神，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他几乎失去力气。影子趁机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灰雾深处拖，雾里传来更多影子的声音，像是在举办一场 “盛宴”，等着他成为下一道 “祭品”。
　　而巷尾的方向，苏晓已经跑到了避雨屋前，她手里的钥匙在雨里泛着光，可避雨屋的门紧闭着，周围的影子还在不断聚集，没有丝毫要消失的迹象。她回头看向巷口的方向，只看到一片浓稠的灰雾，还有雾里传来的、林砚的一声闷哼 —— 那声音，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所有的希望。
　　苏晓慢慢蹲下身，把钥匙放在地上，她捡起地上的断笔，在画纸上最后画了一笔 —— 画的是一场停不下来的暴雨，雨里有一个小小的邮箱，邮箱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无数个影子，而影子的顶端，都顶着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 根本没有最后一个影子……” 苏晓轻声说，她看着自己慢慢透明的手，突然笑了起来，“这场雨…… 根本不会停啊……”
　　她的身体最终彻底融入了雨水里，只留下一把断笔和一张画纸，被雨水泡得发皱。避雨屋的门依旧紧闭着，周围的影子还在聚集，灰雾越来越浓，把整个雨巷都笼罩在黑暗里，只剩下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永不停歇的 “影子盛宴”，奏着永恒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