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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薄花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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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花樱
枪教授
紫绀篇
第一章
春寒料峭。
正是初春的早晨,田野间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朝雾,阳光还未曾穿透云层照在大地上,会多津的那些佃户们已然穿上了斗笠进入了耕种工作。朝露凝结在庄稼的叶片上,让植物看起来长势喜人,似乎又会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你听说了吗?”
“什么呀,”老佃户蹲下身子细细地查看庄稼的长势,没有究竟下去的意思,“别老成天捣鼓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好好侍弄这些才是正经。”
“不是,你听我说呀,”年轻佃户左右看了一眼才附在老佃户耳边,小声的说出那个惊天的秘密。
“会多津的城主,就是住在那边的大宅子里的远坂大人,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昏迷啦。”老佃户一惊,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年轻佃户按下肩继续说道:“阴阳寮来了多少大人都没办法,葵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差点就要跟着远坂大人去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差人去请白水川的西洋驱魔师大人来试试,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到了。”
“那个西洋驱魔师啊,我听说过他。”站在不远处的年老村妇也凑上来说热闹,“是个脾气很坏的人呢,虽然人古古怪怪的,可是他的管事长的可真俊俏。”
老佃户嘁了一声,没好气的冲着老村妇开口:“你们女人家就爱打听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要紧的是远坂大人的境况,上头的事我等小人不敢多话,但还是回去多多供奉神灵期盼大人能好起来为妙啊。”
众人诺诺,摇头叹息了一会,分散开继续耕种了。
乡村的早晨寂静的很,晨雾还未完全散开,就看见乡间小路的尽头有一辆陌生的牛车破开雾霭缓缓踏来。
众人分明看见拉车的牛踏着慢悠悠的步子,却不想它来的飞快,眨眼就到了众人忙活的这一块。赶车的青年摘下了遮面斗篷,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老伯,会多津的远坂府邸是从这里上去吗?”
“哦哦对的,是从这里上去呢,”老伯还没答话就被旁边挤上来的村妇推到了一边,她热情地递上一碗水,问道:“你们从哪来啊?”
青年婉拒了村妇的好意,好脾气的回答了村妇的问题:“我家主人从白水川来。”
“白水川?那个白水川?”村妇惊讶的捂住嘴,注视了青年英俊的面容一会后突然大叫起来:“就是他呀,那个西洋驱魔师的管事!”
青年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却听到牛车内传来一声叱责:“呆着干什么?问到路还不快走?要放任你的主人在这里被一群下人围观吗?!真是没用的仆人!”
“非常抱歉,我即刻就走。”青年愧疚的低下头,手中鞭子轻轻甩在牛背上,瞬间便踏出了数百米远,将那些农人抛在后头再也看不见了。
会多津的远坂府邸建立在半山腰上,是一座占地二十间的巨大宅邸。此刻远坂大门前正立着一个人影,焦急地看着面前宽阔的大路,他正是在不久之前接到西洋驱魔师传信的远坂家管事。没让管事等多久,一辆牛车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大路上,管事表情不变,仍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想来是这些技法看过很多的缘故。
青年驾驭牛车的技术极好,几乎没有任何颠簸就让牛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只可惜他的主人还是不甚满意,皱着眉踏了出来。
这还是远坂家管事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西洋驱魔师,鲜艳的金发和蓝色的眼睛如果让凡人看了肯定会尖叫着喊妖怪,由于眉目很深的缘由,使得他板起脸来看上去非常严肃不好亲近。驱魔师穿着蓝白相间的狩衣,却没有戴相配的高帽,这种古怪的打扮却正好符合了管事之前对他的揣测。
“那么可以请您带路吗?”
牛车被随侍牵了下去,青年见管事盯着驱魔师有些怔愣,不免出声提醒。
“是、是。请随我来,葵夫人已经等很久了。”管事这才恍若梦醒般,领着两人去了内宅。
偌大的宅院寂静的可怕,几乎听不到什么人走动的声音,外院的应季花朵盛开的十分茂盛,到了内宅内却开始渐渐枯萎起来。驱魔师顿住脚步,盯着脚下的泥土看,一只黑色的硬甲壳虫从植物的根部爬出来,很快又钻进了泥土里。他冷哼了一声,示意他的管事将那只虫子收起来,一边跟上远坂家管事。
一边走着,远坂家一边还介绍了一下远坂家的情况。
先祖选对了地址的缘故,远坂温泉的功效种类异常丰富,常常浸泡能强身健体。盛名在外,连天皇偶尔也会光顾。远坂时臣年不过三十,更是从小泡着温泉长大,身体健康,从未有过病患困扰。远坂家又是数代单传,到了这一代也只有一个女儿,从小便送去神社当了巫女。
因此这一次昏睡不醒简直急坏了府里上下,人心惶惶,要不是葵夫人勉力支持,远坂家几乎就要倒了。
葵夫人端坐在竹帘后面没有出来,正挽起袖子给远坂时臣擦脸。葵夫人据说原本也是邻郡的公主大人,嫁入远坂家之后事事亲力亲为,很受人爱戴。见驱魔师到来,便悄悄起身躲避到后室去了。
受到驱魔师示意的青年上前轻轻将竹帘卷起,低声道:“肯尼斯大人,可以了。”
名为肯尼斯的西洋驱魔师道一声“失礼。”随即掀开了远坂时臣的衣服。
远坂时臣的身体肌理分明,仍然保持着弹性,呼吸虽然微弱但心脏仍在稳定跳动,乍一看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他的面上黑气缭绕,显然是被某种咒术所扰。肯尼斯探身,从头至脚再度仔细查看了一下。
“肯尼斯大人。”青年悄声喊肯尼斯,指了指远坂时臣的头发。无风的时候他的头发竟在微微颤动,肯尼斯眯起眼睛,带着手套的手径直伸过去夹出了一只黑色的硬甲壳虫。
肯尼斯看向青年,青年心领神会地脱下了肯尼斯双手的手套,放在专用的器皿内燃烧干净,接着为远坂时臣合拢了衣服,掏出了在内院里捉到的那只虫子对比。
一模一样。
“迪卢木多,去问问情况。”肯尼斯向他的管事下达了指令,自己开始搜查起远坂宅邸。
“请问……?”远坂家管事看见驱魔师似乎发现了什么,心中激动,连忙上前想要问问情况。迪卢木多把虫子展示给他看,狰狞的虫脸吓了管事一跳。
“这是、我家主人是被这种东西附身了?”
“应该是这样。”迪卢木多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虫子,你家主人不碍事。我还有要务在身,恕在下失陪。”
远坂家的管事忙不迭去内室报告这个结果,顾不上驱魔师主仆的动作便匆忙消失在树丛后。
且暂不管迪卢木多去探听情报的事,肯尼斯此刻却在荒凉的后院内遭受到了虫子的袭击。和那两只一模一样的黑色硬甲壳虫密集的聚集成群,虎视眈眈地拦在肯尼斯面前。
肯尼斯轻蔑地看了一眼恶心的虫群,随手折下旁边的树枝往前一洒。粘在树叶上薄薄的水雾在瞬间暴涨成一个大水团,一眨眼就将虫群包住,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很快越旋越小,最后爆出一团黑水,渗进草丛里消失了痕迹。
肯尼斯的动作很快,虫群出现在他面前到全军覆没只将将过了一秒而已。
只是虫子着实让肯尼斯恶心,虫群距离他极近,密密麻麻拦在他面前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膜翅黏黏糊糊的扑动声。
肯尼斯没有继续在荒院里探查下去,转身出了院子,两只手指轻轻一拈抛出一道灵力流光,让他的仆人立刻赶到这里,伺候他傲慢又挑剔的主人沐浴更衣。
不出十秒,就看到迪卢木多矫健地翻过围墙,一只胳膊虚虚环住肯尼斯的腰部,空出的右手则在空中划了个符文,转眼便消失在荒院门口。
迪卢木多是世代侍奉肯尼斯家族的管家后代,为人谦和谨慎,实力不凡却又十分忠心,只是有时候不太听话会让肯尼斯勃然大怒。尽管那仅仅只是为了肯尼斯该不该多吃一口肉之类的不足道的小问题。
连小事都不能完全听从于我,这世上是决没有这样的仆人的。
但是肯尼斯又始终挑选不到合意的仆人,也只能这样将就着用用迪卢木多了。
迪卢木多从背后脱下肯尼斯的宽大狩衣,扶着他跨进温泉里坐好之后,才把原先的那套狩衣拿到屋外烧掉。
“你探听到什么情报了吗?”
温泉上空腾起渺渺烟雾,稍带点硫磺的刺鼻气味,肯尼斯全身舒缓地半躺在温泉内,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露在空气里。
“别院的阿枝说这种虫子从来没有在远坂府出现过,而且她祖辈在这里活了一百多年都没看过这种虫子。”
“前院的阿丰说后院的荒院在闹鬼。有人看过那里夜里出现过白色幽灵。”
“后院的花匠说最近后院的花枯萎的很快,而且泥土也带着一股酸酸的怪味。”
迪卢木多收拾干净衣物烧剩的灰烬,将之前的打探所得一样一样汇报上来。身为挑剔的驱魔师的管事,迪卢木多拥有非常优秀的身体素质。他的眼睛能看到百米远的地方,他的耳朵能够听到最细微的窃语,他武艺高超,即便是在勇士成群的京畿也能排的上名号。他此刻单膝跪在外廊上,透过一层细密的竹帘,也依旧能够看到肯尼斯脸上不悦的神色。
“你这张脸在女人堆里可真混得开啊。”肯尼斯嗤笑着,拿下了头顶上的湿布,柠檬黄的头发软趴趴地贴着他的头皮,还有不少水滴顺着发丝掉下来。“后院藏了一只小东西我早就知道了,这么长时间里你只找到这么点没用的信息吗?”
肯尼斯半眯着眼瞥向迪卢木多,他忠心的仆人仍然恭敬地跪在地上,身姿如坚石,没有因为主人的斥责而移动半分。
“我要的东西呢?你没有用你这张有魔力的脸蛋去勾引那些侍女说出来吗?还是说以靠近女人你就头脑发晕,连主人的命令都不记得了?”
“并没有,我的主人,请您相信我。远坂府的人似乎都不知道那件秘法的事,只能等远坂大人醒来才能询问他本人了。”
“说到底还是需要我出手。”肯尼斯轻蔑地哼了一声:“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不中用的仆人赶出去。”
未等迪卢木多开口辩解什么,廊外就传来远坂家管事邀请驱魔师二位前去赴宴的消息。
肯尼斯从温泉中站起身,伸开双臂让水珠自然从身体上滑落,迪卢木多拿着布巾轻柔地将他身上的水痕拭去,接着为他穿上繁复的赴宴用狩衣。
呆在这里这么多年,肯尼斯一直都没有学会这里衣物的穿法,不过只要有迪卢木多在,怎么也轮不到他自己亲自动手。
迪卢木多沉默地将浅踏套上肯尼斯的脚,最后掸了掸肯尼斯衣角的皱纹,这才直起身。
廊外远坂家管事派来的侍女已经提着灯候着了,见主仆二人出来,不禁偷瞄了几眼落在后头的迪卢木多,兴奋的红了脸。
肯尼斯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也不管还在发呆的侍女,甩开步子就往前走。侍女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带路。
得到远坂时臣很快就能恢复的消息,整个远坂府都活了起来。终日愁眉不展的葵夫人也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她端坐在竹帘后,穿着精美的十二单。憔悴的脸庞被扑上了厚厚的白粉,纤弱的身躯裹在厚重的衣服内,更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楚楚可怜。或许还是有些担忧的缘故,衣袖都被抓出了皱痕。
即便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肯尼斯也依旧没有改掉挑剔的毛病,他的菜色虽然与其他人一致,却是迪卢木多单独做出的。幸好肯尼斯能够治好远坂时臣,加之古怪的名声在外,才没有多少人侧目。
远坂家世代从事的是酒的生意,也曾从大洋远方习得制作红酒的珍贵秘籍,为了招待肯尼斯,他的面前正放置着一杯红酒。用于盛放红酒的器皿制作并非精良,杯壁呈半透明,还有隐隐有一团白色雾霭漂浮在上面。不过这并不影响红酒的口感。色泽鲜艳,宛如人血,口感醇厚,只是舌尖凑近就能感受到这是绝佳的珍品。
葵夫人看上去有些焦虑,根本没法咽下面前可口的食物,不断差使侍女前来询问救治远坂时臣的事情。看到从肯尼斯那里递回的纸条上写了“无碍”两个字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晚宴便进入了尾声。肯尼斯放下筷子,向女主人提出了问题。
“远坂家原本也是阴阳师,听说还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秘术。”肯尼斯抿了一口红酒,鲜红的液体染上他的薄唇,让他苍白的皮肤显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光。
“不知道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远坂家原本是阴阳师不错,但血脉早已式微,就算曾有秘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葵夫人坐在竹帘后,细密的竹篾挡住了她的脸。她虽然语气柔和,但仍听得出拒绝的意思。
肯尼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并没有耐心跟她拉扯几句,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若我说用这个秘法来交换远坂时臣,那你还愿不愿意?”
葵夫人沉吟良久,终是对着肯尼斯趴伏下来,“妾身只是一介女流,根本无法定夺大事。但是若大人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任意驱使妾身。”她咬咬牙,深深地拜了下来。
“请您务必救救时臣大人。”
西洋驱魔师愉快地笑了出来,蘸着红酒在空中画下了束缚的咒令。
“感谢配合。”
第二章
晚宴过后,远坂府邸直到深夜才熄灭最后一盏灯。
肯尼斯和迪卢木多却是已经装扮整齐,往荒废的后院走去。夜深露重,吹拂过的风还是冻的人生疼。荒院杂草丛生,偶尔还能听到蝉鸣。初春的时候能在后院里听到蝉鸣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但是远坂府地下有火脉,会提前孵化虫卵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的肯尼斯在看到脚边急促爬过的黑色硬壳虫后皱起了眉。荒院中间有一口井,越是朝里去虫子越多。
“迪卢木多,把这些碍眼的虫子弄走。”
围绕着井划出一个大圆,迪卢木多在里面倒了一点儿银色的液体出来,然后扔进去一根燃烧的木枝。大火烧灼着虫子吱吱叫,空气里满是虫子皮焦肉烂的恶心臭味,肯尼斯虽说是站在上风口,但也不免沾染了一点虫尸的恶臭,这让他对迪卢木多不麻利的动作有些不满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井边突然钻出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还没烧毁的虫子,朝肯尼斯呵斥着。
“终于被熏出来了吗?”肯尼斯挥手,空中的水汽迅速聚集到一起铺盖在井边的大火上,顺便把迪卢木多也浇了个透。
见迪卢木多没有避让的念头,肯尼斯心情这才好了一点,慢条斯理地折了折袖口,踩着干净的草丛往井边走。
“从你这里能看到主人的住房,你告诉我,远坂时臣昏睡的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盯着肯尼斯看了很久,才半弯着嘴角嘲笑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驱魔师?让远坂时臣陷入昏睡的元凶就站在你面前你都分辨不出来,还谈什么救治远坂时臣。”说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打量着肯尼斯,“你从葵小姐这里骗走了什么东西?”
白衣男人的脸很奇怪,好像只有一半能动弹的缘故,让他说话或有所表情的时候都会显得十分诡异。
肯尼斯只是冷哼了一声,右手遥遥一伸虚握住白衣男人的脖子,“只不过一个死了没十年的地缚灵,也敢在我面前叫唤。”
地缚灵哈哈大笑:“我诅咒远坂时臣,我花费了十年的力气来诅咒他。我早就死了,要是现在能拖着远坂时臣下地狱,不知道有多高兴!”
“真是天真。远坂时臣身上有人施下了护佑的咒语,你的诅咒只能围着他打转,根本伤不了他。说吧,是谁把远坂时臣弄昏过去的,又该怎么解开?”
“你也没办法对吧。”白衣男人又笑了起来,“远坂时臣这是活该,活该哈哈哈哈哈——”
虽然是名闻天下的古怪驱魔师,但真正需要肯尼斯出手的时刻少之又少,因此他也没什么逼供的手段。当看到此刻是从地缚灵身上问不出什么,肯尼斯将白衣男人狠摔在地上,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但愿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不要有来求我的那一天。”
眼角瞥到迪卢木多跟木桩一样站在旁边动也不动,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迁怒道:
“立刻去把远坂家管事找来,我要他下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
迪卢木多恭敬从命,借助在空中书写出的符文,瞬间没了踪影。
虽然迪卢木多不太听话,办事也不甚合肯尼斯的心意,但是他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肯尼斯刚离开荒院,就看到迪卢木多带着还穿着夜着的管事出现了。
给夜行的客人端上热茶,管事才说起当年一段往事。
“那是叫做间桐雁夜的男人。曾是葵夫人的仰慕者之一,但是由于葵夫人嫁进了远坂家,离开了间桐领地出外游学。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心有不甘吧,夜里偷偷潜进了这里想要刺杀远坂大人,结果自己却死在了后院。后来那个院子就荒废掉了,也没有人常去。”
远坂的管事听着肯尼斯撇着嘴嘲弄地轻声说“为情所困的蠢蛋”,立刻接过话头附和道,“是呀是呀,明明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等葵夫人嫁进来就该死了这条心,居然还胆大包天地闯进远坂家,真是不知死活——”
没等他说完,就被肯尼斯一脚踢下了外廊,额头磕到地面,流出一滩血。
“一个下人也敢议论主人的事情,看来远坂府的管教还是松懈啊。”
肯尼斯的皮肤苍白,眼角稍微上吊,此刻从下往上看着他,印着背后黑黢黢的夜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渗人。管事哆嗦了一下,立刻跪下谢罪。
“肯尼斯大人,请退后!”
寂静的夜晚,某种昆虫扇动翅膀的声音就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清晰,本来安静侍立在阴影中的迪卢木多敏捷地跳了出来站在肯尼斯面前,右手紧握着一把红色长枪,警惕地看着四周。
嗡嗡嗡的声音越逼越近,不多时,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硬甲壳虫群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仅仅是飞在半空中的,连院子的草丛内,墙壁的缝隙,外廊的地下,都密密麻麻的钻出同样的虫子,如潮水一般将三人围了起来。
院子中央的池塘养着几尾锦鲤,被密集虫群爬过之后,只留下几副惨白的骨架漂浮在水面上。装饰用的假山顽石也被从下面咬碎,坍塌的石块掉进池塘,成片成片溅出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