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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热。

      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着我,挣脱不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又熟悉的冷香,像极了关山雁身上那股子味道,却又浓烈得多,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勾得我心脏一阵阵地发慌,血液都跟着心跳加速奔流。

      又黏又湿的汗水糊得我睁不开眼睛,光影暧昧不明,仿佛隔着一层被水汽濡湿的纱。

      有人影贴近,呼吸温热,拂过我的耳廓、颈侧,带起一阵阵战栗。我伸出手,只感觉那触感细腻柔滑,像是上好的丝绸,又像是温热的肌肤。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轮廓依稀有些熟悉,那双翦水秋瞳映着点点水光,墨发如瀑,散落在我的脸庞我的枕畔,有几缕还调皮地搔刮着我的下颌,有点痒。

      她的手……她的手似乎在我下颌、我的耳廓和我的胸膛流连,指尖带着微凉的试探,却又点燃一簇簇无形的火。

      我想抓住那作乱的手,却浑身绵软,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任由那火势蔓延,烧得我口干舌燥,理智全无。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像焦躁的困兽,又像某种沉溺的欢愉。

      那身影俯下来,靠得更近,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

      啊……啊……

      是她!

      我看清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澈,却蒙着一层罕见的、动情的迷离水光,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致羞耻和惊惧的寒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燥热。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跳出来。额头上、身上全是冰凉的冷汗,寝衣湿漉漉地贴在背上,一阵阵发冷。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透进一片灰蒙蒙的光。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你……做梦啦?”系统斟词酌句地问道。

      我抬手抚了抚胸口,心脏还在“砰砰砰砰”地企图撞破我的胸膛挣脱出来。我低下头,掀开被子,皱起眉头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抬手盖住眼睛。

      “嗯……我检测到你的心率158次/分,皮质醇水平飙升,体温异常波动。还检测到你的大脑皮层曾处于高度活跃状态,疑似经历剧烈梦境。我能问一下你梦到了什么吗?”系统带着一种欠揍的八卦腔调的语音适时响起。

      我咽了口口水,平息了下狂奔的心情:“你……你之前不是能看到我的梦境吗?”

      “你那个不堪回首的校园梦境吗?那更多的是你的回忆,一直储存在你的大脑里不停地回放,所以我能读取到。你这次的梦境我就看不到了。”系统饶有兴趣地解释道,“所以……有兴趣跟我聊聊吗?或者你只是认真地在脑中回想回想,我也能努努力读取一下。”

      “回想你个死人头,如果你不小心读取到了也给我立马格式化掉。”我在心里气急败坏地咆哮,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苍天姥姥的,怎么会做这种梦?!

      对象还是……还是她……

      祁鹤轩你真是个禽兽!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心跳依旧慢不下来。梦里的触感和那双眼睛带来的冲击力太过真实,余韵未消,搅得人心神不宁。

      真想不到,都快奔三的年纪了,竟然也能做这种春//梦。

      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梦了。

      我愁容满面地坐起身来下床扯下床单

      多年不做春//梦,并不是代表我是当代柳下惠那么正人君子清心寡欲,而是……累。

      穿越来这个世界前的那这几年,也曾企图逃避进入社会的命运而选择考研,却始终也进入不了理想的学校。最后耗掉半条命找了个专业不对口的工作,每天都像个被抽打的陀螺,永无止境地旋转在方案、报表、甲方爸爸和永远计算不清的房租和生活开支里。每天拖着被掏空的身体回到家,唯一的念头就是瘫倒在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睡眠质量差得离谱,多梦易醒,就算偶尔做个梦,也是方案被打回、老板追在屁股后面骂、或者电脑蓝屏文件没保存……

      那种基于最原始欲//望的、纯粹生理性的春//梦?早就被生活压榨得消失殆尽了。我每天下了班后就像个褪去人皮的老鼠精,窝在狭小的出租屋内,早就没有了性//欲,只剩下食欲和睡欲。

      最后是怎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连续熬了三个大通宵赶一个急活儿,终于弄完,心脏跳得跟快要散架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想着躺下刷刷视频,看看这个狗血虐文的推文视频,歇个十分钟就好,结果……按照系统昨天告知我的,犯了心脏病,就没再醒过来。

      再睁眼,就成了架空历史虐文里的祁鹤轩。

      合着我是在原世界活活累死的,还是猝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没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比刚才那身冷汗还冷。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鲜活、有力(虽然此刻跳得有点过速)的搏动。

      为什么去见马克思的是我,不是我那个只会压榨人的老板。不过他身为一个资本家,死到临头了也只会去见里根

      不知道我现实生活中的父母会不会为我而悲伤难过,还是会因为只剩下他们唯一爱的小儿子甩去了我这个累赘而感到庆幸。

      我闷闷不乐地把叠好的脏床单放到外间,拖拉着脚步去给自己倒茶喝。实在是不想大半夜还要麻烦巧娘给我收拾这些玩意儿,怪丢人的。

      死了……又活了。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继续卷,甚至卷得更厉害了,不光要忙公务,还要搞权谋玩宅斗来完成任务。不完成不行啊,毕竟现实世界里的我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一把灰了。想到这里还真有点对不起我的房东,估计那间小出租屋已经变成阴宅了。

      “你确实已于原世界确认因过劳导致心源性猝死,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现在离原定的任务路线越走越远了。我也算是在另一个世界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所以,请珍惜你的二次生命,努力完成任务,避免再次……你懂的。”系统又像是安慰又像是威胁似的说道。

      我牛饮了半碗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算了,死都死过了,还想那么多干嘛。至少现在,还能感觉到心跳,还有欲//望,还能……有这个能力做春//梦。

      怎么感觉这想法更禽兽了。

      我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外面传来了打三更的声音,开始响起下人们开始早班的动静。

      起身洗漱,换上官袍。镜子里的人影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带着点睡眠不足的青黑,但至少五官轮廓分明,年轻,富有生气。我努力把梦里那些旖旎混乱的画面和关于死亡的冰冷提示都甩出脑子。

      今天还得上朝,还得去面对那群牛鬼蛇神。

      巧娘面色怪异地抱着我的脏床单出去了,我羞得抬不起头来看她。

      林七帮我倒茶:“老爷,最近累得厉害吧。”

      我:“求你了,别说了。”

      等到出门的时候,我抬头看天,虽然天色未亮,但是凉风阵阵,似乎有雨即将来到。

      突然想起来青春期时看到过的一个恶俗广告:“下雨了,记得打伞。湿身事小,淋病了可就事大了。”

      我抬手又给自己一个耳光:怎么今天这个下流的想法就是断不了了呢?!

      系统:“性压抑导致的。”

      鲍嘉看我扇自己耳光的动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老爷,要是你还没完全醒过来的话,我手劲大,可以让我来。”

      我瞪他一眼:“闭嘴,给我拿伞去。”

      “哎,好嘞!”

      等到了上朝的时候,我的头更痛了。

      宝殿之上,龙椅依旧空着。摄政王顾澹宁一身亲王蟒袍,坐在御阶之下,面色平淡地听着底下臣工奏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任钺在我身后依旧时不时地发出鄙夷的鼻息。

      轮到议论一些军需调度时,秦景臣那厮出列回话,总结下来就是我军在雁门川一带依旧严防死守,金人无法进犯,形势一片大好。只需稍加拨款提高边防基础设施建造,那就更完美了。

      “将军近来可真是喜事儿盈门,脑袋都被冲昏了。”我带着剧烈的偏头痛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并不大,却清晰传遍了殿内,“现在朝内哪项事务不需要朝廷拨款?今年已经是第七次给雁门关那边送钱了,就算是秦长城都修得能加高加固到防洪水了。”

      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几个老狐狸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秦景臣斜睨我,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祁大人说笑了,本将军一介武夫,只知道替朝廷效命,抵御外贼侵略,哪敢与您老的宏韬伟略相提并论。”

      “哦?”我挑眉,忍着头痛看向他,声音里的嫌恶都懒得掩盖,“既然是一介武夫,那就安心领兵打仗便是,何必日日在朝堂上聒噪?怕不是当不得武夫,才要来分一杯我们文臣的汤水。”

      殿内立刻安静。文臣们看热闹,武将们面色一沉。

      任钺凑近我,低声道:“你怎么了?吃火药了?”

      本来心情就烦,现在看到秦景臣这张脸更是烦上加烦。

      秦景臣冷声道:“祁大人此言,怕是忘了这天下是谁浴血奋战打下来的。若无我等将士拼命,哪来的你们摇笔杆子的功劳?”

      “将军打下天下,不假。”我不紧不慢,“可若无人执笔写史,谁知你们是忠烈还是乱臣?倘若本官今日提一折子,说你们贪墨军饷、残害士卒,史官笔下就能定你们千秋骂名。秦将军,您不信吗?”

      殿内诸公暗暗倒吸冷气。

      秦景臣猛然向我迈了一步,绯红色的官袍窸窣作响:“祁鹤轩,你竟敢大放厥词!”

      我维持着那副假笑,心里冷笑:“怎么?将军想在王爷面前用拳脚伺候我吗?我只知道秦将军喜欢在家打老婆,尚不知您还喜欢在朝堂上殴打同僚呢?”

      秦景臣那张本就不白皙的帅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竟敢……”

      顾澹宁的手在扶手上重重一敲,声音沉闷。我和秦景臣充满整个殿内争吵声顿时消散开来。

      秦景臣的脸色已经垮得可怖,他身后几名亲信武官蠢蠢欲动。我却依旧站得笔直,心里痛快得很。

      “你疯啦?”系统在我脑中问道。

      “性压抑导致的。”我没好气地回道。

      “够了。”顾澹宁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朝堂之上,尔等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我拱手,语气仍旧不卑不亢:“臣知罪。”

      秦景臣也咬牙低头:“微臣失言。”

      可我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已经在燃烧愤怒的火焰。等会要赶紧开溜,说不定还有一场自由搏击在宫殿外面等着我,没有鲍嘉在身边我只能被横着抬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散朝,我没有再看秦景臣那副嘴脸,连企图拽住我的任钺都没够着我的官服袖口,在人流里见缝插针似的快速走出大殿。

      我没直接出宫,而是趁着没人注意径直拐了个弯,熟门熟路地往紫宸殿后面的小书房走去。

      那正是小皇帝顾昀昭通常“读书”的地方。

      经过通传,我走进书房。顾昀昭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眉头微微蹙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见到我,他放下书卷,脸上露出一丝符合他年龄的、略显疲惫的笑容:“祁卿,来了。”

      屏退了左右,我行礼后,直接切入正题:“官家,臣已按照吩咐,前来汇报摄政王与秦将军之间的往来事项。”

      “先生请讲。”

      品着顾昀昭赐给我的上好擂茶,我将柏如烟丢失“摄政王所赐”芍药样式的红宝石头面、并试图栽赃关山雁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略去了我暗中转移赃物的部分,只强调了下人最终在柏如烟自己院外“找到”了失物。

      顾昀昭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竟有此事?王叔他……为何要赐如此重礼给柏氏?”

      “臣亦觉疑惑。”我放下茶碗,头痛依然在折磨着我,“那套头面,臣虽未见全貌,但听描述,工艺极其精湛,红宝色泽纯正,绝非寻常赏赐。臣隐约觉得,其风格制式,不似中原所有之物。”

      顾昀昭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不似中原?红宝……芍药……”他喃喃自语,脸色微微变了变,忽然压低了声音,“先生可否还记得,朕有一位姑母,乃是父皇的嫡亲妹妹,封号魏国长公主,名讳清徽?”

      我心中一动:“臣记得。”

      “姑母她尤爱牡丹、芍药还有月季,其旧日妆奁中,便有一套极负盛名的‘赤金霓裳芍药头面’,乃是太祖皇太后当年的嫁妆之一,所用红宝石,据说是当年西域进贡的极品。”顾昀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若先生所言不差,王叔赐予柏氏的,极有可能便是长公主旧物。”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魏国长公主顾清徽,先帝嫡亲的妹妹。她的珍藏,到了摄政王手中,又被转赐给一个将军的侧室?这背后传递的信号,细思和粗思都极恐。这意味着,那位看似远离朝堂的长公主,已经公开站队,与摄政王、秦景臣达成了某种同盟。

      “官家……”我心中凛然。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顾昀昭摆了摆手,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阴沉:“朕知道了。多谢先生告知此事。”他沉默片刻,又道,“先生近日行事,还需更加谨慎。王叔与秦将军那边……怕是已视大人为眼中钉了。”

      “臣明白。”我躬身道。

      离开紫宸殿,心情比进去时更加沉重。

      这剧情支线,走得是越来越深了。

      “所以说,这次任务,我是彻底走跑偏了。”我闷闷不乐地在脑中说道,“原本一开始我就想从秦景臣那边入手,他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于是我决定从参他一本开始,结果被摄政王截胡给我断了这条路。然后我又从关山雁那边入手,结果……”

      “结果你现在都开始做人家的春//梦了。”系统帮我接了这个话头。

      我叹了口气:“然后现在我在这个新开辟的剧情支线上越跑越远。你说,如果我任务彻底失败了,你能不能让我继续在这个世界当个小人物什么的,反正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没命了。”

      系统的语气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冰冷:“其实还好了。”

      我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系统给我调出来一个数据图投射在脑中:“在你改变了剧情走向后,点击率和阅读量,似乎比以前要高了。”它的声音透露出一股狡黠,“甚至还有了你和关山雁的cp粉。”

      我愣在原地,只觉得一阵狂喜从脚底开始往上冒。

      隔着宫门,我远远地看见早已在外面候着的鲍嘉牵马向我这边走来。

      “实时情报:关山雁已于半炷香前从将军府坐车出发前往京郊别院对你母亲祁玉茗进行探望。你要过去吗?”系统的声音此刻好像一道阳光劈开阴霾。

      今早的沉重和阴郁已被系统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冲散大半,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和期待涌上心头。昨天分别时她那句“明日见”和浅浅的笑容瞬间浮现在眼前。

      “鲍嘉!走!去别院!”我脚步欢快地跑出宫门,翻身上马,一拉缰绳,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好嘞,老爷!”鲍嘉应了一声,利落地跟上。

      主仆二人策马,穿过熙攘的街道,朝着城外别院的方向疾行而去。风吹在脸上,甚至秋风都带上了近似初夏的暖意,我甚至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她见到我突然出现时,可能会有的那种略带惊讶又无奈的表情。

      然而,我全然不知的是,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宫墙的阴影里,一双阴沉的眼睛始终如毒蛇般注视着我离去的背影。

      秦景臣并没有随其他朝臣一同离去。他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看着我策马远去的方向,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将军……”他身边的心腹随从低声请示。

      “跟上去。”秦景臣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冷得掉渣,“看看他这么急着……是要去见谁。”

      “是!”随从领命,几人迅速上马,悄无声息地汇入人流,远远地跟在了我和鲍嘉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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