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拯救世界》琥珀潜渊

52、52.隽星山·2·小狐狸胡小蕴

　　沿着山路上行百余米，路两旁多了许多形态各异的石像，以人形居多，不乏妖怪石像，大小不一，尽态极妍，挑着扁担身着蓑衣的瑞山猪，对镜贴青鱼石的惊枝鹊，手持法器的人类修士……所有石像的身上布满苔藓，积落尘灰，目光或斜或直，纷纷朝向中间的山路。

　　以至于一行四人有种错觉，两旁的石像似乎在看着他们。

　　章本仪不自在地搓了搓双臂，“我记错了吗？从前这些石像不是看向路中央的啊……它们不会活过来吧？”

　　“怎么可能？”棠溪纯嗤笑，“胆小鬼，怕什么？”

　　“拜托，我又不是武斗系的，当然怕啊！”
　　章本仪掏出诡气罗盘，忿忿道：“连罗盘的指针都崩溃了！从进入隽星山开始就到处乱转！”

　　诡气罗盘？
　　棠溪和眼睛一亮，怎么把这个法器给忘了！

　　“章本仪，诡气罗盘拿出来看看。”

　　“啊？可是它坏了……”
　　章本仪乖乖把诡气罗盘掏出来给众人看，“喏，疯了一样。”

　　四颗脑袋凑上去，罗盘中心的指针在疯狂打转，无法指定某个方位。

　　北辰灵光一闪，忽然明白棠溪和在想什么，“等等！章本仪，它只能寻找‘非灵气’的特殊气息，对吧？”

　　章本仪点头。

　　棠溪和追问，“那你的诡气罗盘，能找到鬼方吴笛吗？”

　　“当然。”
　　章本仪肯定地点头，“不过，他几乎不用找，要么在诡气系专用的修炼室，要么在秦老师办公室……诶不对，你们不是和鬼方一起进洞天福地的吗？他人呢？”

　　“他在浪迹山，晚点带你们过去。”
　　棠溪和匆匆回答他，目光与旁边若有所思的北辰相撞。

　　——诡气罗盘，其实指引的是‘毒气’和‘妖气’？

　　北辰顿悟，喃喃道，“那这法器就不能叫做诡气罗盘啊，应该叫毒气罗盘……不对，它只能寻找灵气以外的特殊气息！”
　　“如果在同一地界之内，妖气和毒气分别出现在不同方位，这罗盘不就失效了吗！”

　　脚下这片地界的危险程度好像更上一层楼了。
　　北辰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章本仪呆了片刻，“北辰，你在说什么，你也疯了吗，诡气就是诡气啊。”

　　棠溪纯已经听成了蚊香眼，“气来气去的，听得我头晕。”

　　于是北辰将进入洞天福地后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从黄金迷宫到芬芳墓土，从四方星帝到九头章，讲得他口干舌燥。“……可我们无法上到仙境界，也不知道青龙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想为青龙做点什么。”

　　“所以我和棠溪和来隽星山看看情况，鬼方先暂时留在浪迹旅馆。”

　　这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棠溪纯拍拍老哥，“你的生活真是跌宕起伏多姿多彩。”

　　“我想躺平。”棠溪和有气无力地道。
　　感觉进入洞天福地之后，脚程就没停下来过……虽然中途在浪迹旅馆歇了几天。

　　“连四方星帝都无法自由出入仙境世界吗？”
　　章本仪有些担忧，“那秦老师怎么办？好可惜，她原本就是仙境界的人，下到秘境世界，无法返回仙境界，她也是知道的，那她为什么又跑去人间世界？”

　　“她能下去？为什么！”棠溪纯惊讶，“回人间界不是需要排队抽签吗？”

　　“不知道。”章本仪摇头，“老师有她自己的方法。”

　　棠溪和忍不住问，“她就没想过，下去之后无法回来吗？”

　　“想过啊，”章本仪掏出听风尺，翻找最近的聊天消息，“所以她留了后招。放心，我和秦老师一直在保持联系，最近一次联系是前天，她好像还意外找到了回仙境界的方法。”

　　棠溪和颔首道，“留在那里也好，人间世界目前比较安全。”

　　北辰问：“你们是直接传送进来的吗？”

　　“不是，我们传送到地界之外。”
　　棠溪纯拇指比向章本仪，“但他会反转解术。”

　　北辰哗然，由衷道，“章本仪，你还会反转解术！你们查判组人才济济啊。”

　　“除了打斗，其他小伎俩我都略通一二……”
　　章本仪嗓音一顿，羞赧的笑容僵在脸上，脚步顿住。

　　其他三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北辰莫名，“你怎么了？”

　　章本仪僵硬的脸上浮现出惊恐，指了指路边某个石像，“那尊狐狸像……它好像动了！”

　　顺着章本仪所指的方向，路边确实有一尊狐狸石像。

　　这身穿学士服、眼睛眯成缝的狐狸雕刻得惟妙惟肖，比旁的其他石像都更有“活物”感，甚至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狐狸毛蓬松暄软，大尾巴与身体等长，藏在众多石像之中，一双后足蹬地支撑，学着人类站立的模样斜对向山路，左前爪虚抬于身前，右前爪摁着脸颊，动作被凝滞于洗脸理毛的时候。

　　而且，章本仪不说，众人还没发现，这狐狸像与众多石像相异：
　　所有石像的目光都对向山路，唯独这尊穿着学士服的狐狸，是闭着眼睛的。

　　“动什么动，肯定是你太紧张看错了啦！”
　　棠溪纯被章本仪的一惊一乍吓得有些不耐烦，撸起袖子大步靠前，“姑奶奶踹给你看，别疑神疑鬼！”

　　“咔嚓”一声，石像身上皲裂出缝隙。

　　棠溪纯脚步猛然顿住，定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狐狸像。

　　“咔咔咔……”
　　狐狸像皲裂的程度更加严重，隐隐发抖。

　　众人顿时百倍警惕：棠溪和抬臂沉肩，周身灵气萦绕；北辰召出锏，银绿色的雷光层层环绕周身；章本仪被棠溪纯拎着后颈往后方躲。

　　见这架势，狐狸石像瞳孔地震，装不下去了，猛地往地上趴跪，这一动作把身上覆满的青苔、“石壳”给挣裂磕碎，大大小小的石头壳带着青苔灰尘稀里哗啦地掉，露出壳下一身绿松石般青翠柔和的软毛，以及巧克力色灰扑扑的爪子。
　　“仙长饶命！仙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吓人的！”

　　棠溪纯大吸一口气：“它真的活了！”

　　趴倒在地的小狐狸瑟瑟发抖，声音特别委屈，说着说着听上去快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嗅到有人类的气息，所以用隐身术偷偷跟着两位仙长，我一个狐狸在这，狐生地不熟，很害怕……”

　　这胆小如鼠的模样不似恶徒。

　　众人纷纷收起架势，棠溪和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跟我主人一起，可是我们传送的时候走散了……”
　　小狐狸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发现仙长们没有围殴自己的的意思，渐渐直起身子，保持着跪姿老实交代。

　　“咳咳，在下胡小蕴，是契约兽，跟随主人传送回秘境，却不知怎么回事，阵法把我和主人冲散了，我第一次来隽星山，这里的气息好可怕，我不知道主人在哪……”

　　四人静默，章本仪更是捂着心口缓气。吓死了，他还以为所有的石像都是活物！

　　棠溪和看看章本仪又看看老妹，敏锐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其他组的传送也有问题？谁给你们传送的？”

　　章本仪摇头：“不知道，当时太乱了。”

　　棠溪纯沉吟：“一个看上去有点神神叨叨、穿得破破烂烂的学长。”

　　棠溪和：“……”
　　棠溪和：“他是不是拿着一个破口小碗 ，碗里还有两枚骰子？”

　　章本仪立马想起了传送者的模样，激动得一拍掌：“是！是他！我想起来，传送的时候，他还跟宣英贤吵过两句，是维雪去劝架的！棠溪纯你观察力真行，人多杂乱，你还能在人堆里一眼抓住传送者。”

　　棠溪纯叉着腰哈哈大笑：“小意思啦！”

　　“卜诚挚……”
　　被错误传送迫害过的棠溪和、北辰随行两人默默地捂着脸不想说话。

　　这个坏蛋！

　　眼角余光发现小狐狸要爬走，北辰眼疾手快，一把薅住那抹绿松石色的狐狸毛，单膝跪地，半蹲在小狐狸面前。
　　“你，呃，胡小蕴？你主人叫什么？”

　　胡小蕴被北辰扶起身，一提起主人便滔滔不绝，双目放光，崇敬道：“我家主人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学富五车，他两袖清风，他温柔和蔼，他沉迷学术，他不拘一格……”

　　棠溪纯抱着胳膊冷冷道：“所以你主人叫什么名字？”

　　胡小蕴一噎，脑袋一低，乖乖道：“广博识。”

　　“……啊？”章本仪欣喜之余暗暗庆幸，原来还有其他书呆子也被送进了洞天福地！
　　“广博识也在秘境？他跟谁一组啊？诶，不对，他为什么把契约兽带回秘境？”

　　“你们认识我家主人？”
　　胡小蕴傻乎乎地憨笑，“其实，其实是我想回来，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主人只是不放心我，才陪我来的。”

　　“广博识……广博识？”
　　棠溪和想起来，这名字他听过，是宣英贤的舍友。当时棠溪和在查皮皮到底是什么妖怪，广博识还热情地和自己交换过联系方式。

　　棠溪和便道，“既然遇上，要不你和我们一路吧？万一碰上广博识就更好了。”

　　胡小蕴欢天喜地行了一个大礼。
　　“太感谢了！感谢棠仙长！祝您财源滚滚！”

　　棠溪纯杏眼一瞪：“喂！你怎么知道我哥姓什么？”

　　“呃……”
　　胡小蕴胡乱地爬起来，心虚地对手指，膝盖就着地，一点点往北辰身后挪：“小蕴……小蕴……听说过棠仙长……”

　　这心虚模样实在可疑。棠溪纯眼睛一眯，“老实交代！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老实招来，小心扒了你的狐狸皮！”

　　“呃不不不不！我说！我说！对不起！”
　　不惊吓的胡小蕴立马招了：眼睛一闭前爪一抬做投降状：“是我！是我干的！但我实在没办法啊！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棠仙长的注意力！”

　　棠溪和心头一跳，冲我来的？
　　“什么意思？你真的做过什么亏心事？”

　　胡小蕴双爪埋脸：“是我……我不该在棠仙长家乱贴东西，我错了我错了！”

　　！！！
　　棠溪和一惊：“那张开锁广告是你贴在餐桌上的吗！”

　　开锁广告？北辰有印象。
　　不久前鬼方还因为这事对棠溪和小发雷霆，生闷气去浪迹森林遛了一圈，回来就忽然说自己有仙家传承了。

　　胡小蕴再次趴跪在地，呜呜哼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是你！”
　　棠溪纯斜睨道，“你翻窗进来的？有门不走钻狗洞！不对，我家有结界，你怎么进我们家的！为什么贴那张广告！”

　　唯有章本仪在状况之外，左看右看，凭稀碎的对话‘凑拼图’。

　　“我、我不知道啊，什么广告？那张纸是我在地上捡的……我还舍不得用呢！那张纸有粘性，看上去很好用……”

　　胡小蕴偷偷觑着众人的神色，一点点直起腰板，老实交代。
　　“我会隐身术，偷了主人用来隐匿气息的药丸，趁棠仙长带那只笨笨的玳瑁兔回家的间隙，我就偷偷溜进了棠仙长家……”
　　“但是！但是！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诉棠仙长！所以才这样做！”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棠溪和问，“你现在跟我说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算了……我在上面留言了呀。”
　　胡小蕴咬着爪子，委屈道，“我、我还没学会人类的文字，所以用口水在上面留言了……棠仙长您没看吗……”

　　“只要略微施法，口水就会显现出狐妖文。”

　　“口水！”
　　棠溪和两眼一黑，抱头崩溃，“以后你和皮皮都不许随便踏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