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拯救世界》琥珀潜渊

51、51.隽星山·1·意外的相遇

　　两人顺利传送到隽星山的地界边缘，北辰清点了储物戒后惋惜道：“我还剩下三张传送符！下次把鬼方叫上，让他多多习惯。”

　　“鬼方可能不太想习惯。”
　　棠溪和视线环视一圈，“真的被封死了啊……所以当初我们没有被传送到隽星山？”

　　相当于传送术法与目的地相悖，‘榫卯’对不上，三人被反弹去了最边缘的黄金迷宫。

　　透过结界，两人能看得到一部分隽星山的景象。
　　入眼所见的一切，像是一副静止的写实画，没有风，树叶不动，云朵不动，没有小动物或者妖怪，没有声音，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地界之内静悄悄的，被一面淡黑色的‘墙壁’隔绝在内。

　　北辰仰头，望着一眼看不到边际、直冲云霄的结界，有些犯愁。
　　“还真有结界啊！金蟾佬没骗我们，这可怎么办？我们进不去。”

　　棠溪和随手摘了片叶子，两指并拢夹着叶片飞射出去，叶片轻易穿过淡黑色的结界。
　　北辰见状，正想上前，忽然被棠溪和拽了回来，“等等。”

　　棠溪和抬起指尖，凝出一缕灵气，一点点探入。
　　淡色灵气在触碰到结界的外层时，滋啦啦地炸出小小的火星子。

　　北辰眉头一跳，“还好有你拽住我。要不，我试试暴力轰开结界？”
　　白虎送的法器还没用过，北辰跃跃欲试。

　　“不行，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邪灵师。”
　　棠溪和想了想，“学校有教过反写解术，我试试能不能解开。”

　　北辰闻言后撤两步，将空间让给棠溪和。

　　棠溪和走近，在距离结界屏障一臂之遥处站定，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集中于眼前这面淡色的‘墙壁’上。

　　就跟对着答案写过程一样，射箭画靶，没什么难的。

　　棠溪和聚精会神，先是指尖小心地触上结界墙，灵力控制极其精准，先是从指尖凝出一丝，将灵力丝线凝到极致的小，在结界墙上一寸寸地探找缺口，果然在阵法术式的毫不起眼处，找到了结界漏洞。

　　于是灵力丝从中探入，以精准的控制一点点地“剥丝抽茧”。发现自己的灵力没有被结界弹开后，棠溪和第二、第三根手指小心触上，然后是整个手掌贴上了结界。

　　结界表面随之荡漾开一圈灰绿色的涟漪，同时一股混杂着腐朽与腥甜的微弱气息弥漫开来。

　　这股味道呛得棠溪和眉头紧锁，不仅棠溪和嗅到了，北辰也闻到这股腥甜的怪味，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捏着鼻子道：“这味道好熟悉？我们在哪里闻到过？”

　　有点像是芬芳墓土的……不对，这味道更呛鼻，闻起来让人好不安。

　　北辰随行总觉得脑海里似乎飞快闪过某个念头，不再吭声。那股腻得让人发慌的腥甜气味像是劣质香水，缥缈而过，再仔细嗅闻，已经闻不到了。

　　棠溪和不敢松懈，与这股涟漪“抵抗”，掌心一点点地融入结界内，随即以手掌为中心，涟漪越发扩大，很快，结界被棠溪和的手“融”出一个巨大的洞。

　　北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可以啊你棠溪和，你还有这本事！这解术的速度，是不是快赶上隔壁阵术系了？”

　　“快进来！”
　　棠溪和催促，“我撑不了太久！”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了结界，北辰随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秘境世界的大多数规则只针对妖怪，不然，我们大概没法这么快就能溜进结界。”

　　“小心点，有可能是陷阱。邪灵师人多混杂，他们设下如此庞大的结界罩住整座隽星山，怎么可能给我轻易破开？”
　　棠溪和用力嗅闻空气，“打开结界的一瞬间，我闻到一股很怪异的腥甜。”

　　北辰：“我也闻到了，闻起来心里好难受。”

　　两人相视一眼，渐渐不再说话，默契地没有把话说尽，但两人心中所想大致相同：
　　——这股气味，真的很像被清理得只剩下朱倩倩一只妖怪存在的，孤独的芬芳墓土。

　　难道府君死后，府君所管辖的地界就会散发异香吗？
　　那珺星子……

　　两人接下来前进的路上沉默了很长时间。

　　从前，每次进入秘境做任务，默认的传送地点首先是隽星山，而后才会前往目的秘境，这条通往日月神殿的山路，两人再熟悉不过。

　　隽星山被打造得像是世外桃源，甚至为了照顾初来隽星山的新生，山路特意模仿人类生活区常见的普通地砖铺成，地砖缝隙之下会渗出柔和浩瀚的灵息，稳稳地埋在隽星山之下。

　　如今再次走上日月神殿，两人发现，不仅是整座隽星山，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死气沉沉——这么形容似乎有点奇怪，但从前这片土地上四处蔓延的强烈的温柔灵息，此刻真的不复存在了。

　　“棠溪和，珺星子不会像朱赫一样吧？”
　　最终是北辰随行忍受不了死寂，率先打破沉默，哑声道，“我不懂香道，可你刚才打开结界的瞬间，那股味道，真的和芬芳墓土的风格太像了。”

　　棠溪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别太乐观。”

　　“……”
　　北辰在心底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倒数至一，两人之间只有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他忍无可忍：“你说句话吧兄弟，你不无聊吗？”

　　“啊？”
　　棠溪和一愣，“说什么……你想说点什么吗？”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北辰的目光在左右两边的灌木密林飞速扫过，“说什么都好，你先说，你开个头。”
　　隽星山安静得让他心里难受。好歹芬芳墓土留有朱倩倩坐镇，这里是真的一点妖怪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棠溪和想了想，真心歉意道，“北辰，抱歉，我可能没法帮你拿到兵解。”

　　“……”
　　北辰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钟，他没想过棠溪和竟然会在意这点小事，眼珠子在睁大了的眼眶里转了三四圈，随即摆摆手干笑两声。
　　“啊？嗨！多大点事，我已经有白虎的剑气啦！再说了，一开始是我请求加入你们队伍的。”

　　不行，不能聊了，他察觉再这么聊下去，棠溪和可能会继续道歉，肉麻得要死，于是北辰紧急避险转移话题：“哦对，为什么白虎送我的那根锏越来越黯淡？它好像一直在我身体里沉睡。”

　　棠溪和斜眼瞥他，“你还没给它取名吧？”
　　北辰一怔，“要取名吗？”

　　“……当然要啊。”

　　“……”北辰挠挠下巴，“我还真不知道，以前都是靠一身蛮力强制召请星君，哎，灵力太强没办法啊哈哈哈！”

　　棠溪和失笑：“自恋。”

　　北辰偷摸觑着棠溪和的面色，试探道：“你……呃，其实，帮我找兵解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必要的，你别给自己强加压力。”

　　棠溪和摇头，“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我有没有和鬼方组队，我最初就想帮你找兵解的。”

　　只是没想到，九头章竟然告知，虎族府君和空心旅馆都遭遇黑手，意味着巨阙和清心笛忽然就没了下文。
　　吓得棠溪和差点丢了魂，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北辰：“可是……好吧，别说我，说鬼方，他所需的清心笛，一开始是为了压制诡气带来的负面影响。”

　　“现在我们知道鬼方是天生毒脉，清心笛根本没办法，这不是你的问题啊。”
　　北辰宽慰道，“你别想太多，平白给自己上压力。鬼方有依附仙家，此行算是满载而归，哈哈。”

　　但愿所有人都能平安离开秘境吧。
　　北辰在心里默默地想。

　　如果鬼方在的话，他什么玩笑都敢开，但不知为什么，棠溪和在的话，北辰得小心收敛着点，生怕说错话，害棠溪和想太多。

　　“棠溪和。”

　　“什么？”

　　“你……”
　　北辰斟酌道，“你是不是那种，如果没帮到同学，心里会有负罪感的类型？”

　　这个问题把棠溪和问得愣住，脚下一顿，“……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是吗？

　　算了，这个世界里，‘棠溪和’的存在只是个NPC。他是个在异世界流浪到几乎快把自己的过往忘记的人。

　　接下来的上山路，又只剩下脚步声。
　　北辰忽然有点心烦，要是鬼方在的话，可能气氛会好一点？
　　“喂……”

　　棠溪和脚步倏然一顿，“有人！”

　　话音未落，两人默契地同时闪身，悄无声息地往旁边的灌木里钻。

　　一道女声渐渐清晰，声音从对面的灌木中传出，“……比我哥那灰不拉几的系服好看多了，就是太容易脏。”

　　棠溪和心底一咯噔，面色微绷，下意识想跳出灌木丛。
　　怎么会？

　　北辰发现棠溪和情绪不对，正要问，又听到有一道男声接话：“那是蕉月色，高级灰绿，什么灰色……”

　　窸窸窣窣，两人的声音越发清晰，从对面的灌木丛里钻出来，越发靠近宽阔的山路。

　　女声气道：“就是灰色！一点都不好看！灰啪啪的，我哥本来就存在感低，那种系服更看不见他人在哪……哎别挤我小心我揍你！”
　　男声冤枉辩驳：“不是我！是海月树碰你！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隽星山穿白色的衣服！”

　　窸窸窣窣，树丛后钻出两个人，四双眼睛瞪大了看着对方，双方都很意外对方的出现。
　　“……章本仪？小纯？”

　　“哥！”
　　棠溪纯怒气转瞬消散，欢天喜地腆着小跑过来，“哥，你怎么在这！”

　　“我才要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在这？”
　　棠溪和转身对北辰介绍，“这是我家小妹棠溪纯，这是查判组的章本仪。”

　　北辰点点头。
　　他看过新生综测比赛，对棠溪纯的奇怪长刀和怪异打法印象颇为深刻；旁边的章本仪算是“查判组红人”，忙起来脚不沾地，好像经常出现在学校各个角落，抱着个诡气罗盘幽幽乱测，又好像哪儿都没他的事，大一到现在见过此人的次数不下几百，更是难以忘记。

　　棠溪纯哼道，“我们当然在这！章本仪说了，每次进入秘境试炼，落地地点默认是隽星山，我们七人是第一批被送进来的小队，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七个？”
　　棠溪和与北辰两人满脸莫名，“其他五个人呢？现在还没到期末吧，为什么要把大家送进秘境？”

　　灵植晶矿，好多资源还在休眠期，没完全恢复，什么任务都做不成。

　　“学校出了点情况，老师们在一批批地把学生们往秘境里送，每组七个人，我们和宣英贤、另外几个不认识的同学一组。但是传送过程中，宣英贤和其中一人吵起来，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莫名其妙被冲散了，所以我和棠溪纯一路……”

　　章本仪担忧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宣英贤真是的，两三句话就被人激怒，学校已经不安全了，秘境也不一定安全啊，他性格冲动，去哪儿都容易得罪人。”

　　“既然碰上，我们四个一起行动吧！”
　　北辰下巴一抬，指了指高耸入云的日月神殿的方向，示意众人继续前行，“最近洞天福地很乱，谁出的馊主意 ，要把你们往秘境里送？”

　　“乱？”
　　棠溪纯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棠溪和率先提步而上。

　　……

　　悬于半空中的姐妹俩俯视着脚下情形。

　　“回去吗姐？”符贯虹脚下踩着符箓猎枪，稳稳悬浮于高空，兜了兜怀里轻飘飘的等身人偶。

　　人偶一动不动。
　　若是棠溪和见到人偶，必定认得，被符贯虹夹在咯吱窝下的人偶，正是他在浪迹山森林中见到的鬼魅，一活一死，一模一样，颇为怪异。

　　“等等，”符宁镜无法聚焦的瞳孔往下看，“帮我对准章本仪……再往左一点，可以。”

　　“在等什么？”符贯虹打了个哈欠，“你家玄武大人又有任务交给你？”

　　“不告诉你。”

　　“那你看什么？”

　　“看北辰随行会不会帮珺星子。”

　　“那不是肯定的吗？”符贯虹奇怪道，“那种一腔热血什么都不想的笨蛋，老师最喜欢这样的学生，何况他还是武斗系的小明星。”

　　“……”

　　等了一会儿，符贯虹催促，“走吧？回去晚了，释金秀又要给阎所长打小报告。”

　　符宁镜没理她。

　　“玄武的人形是个小正太，那个叫棠溪和的如果再矮一些的话，勉强算是个正太……”符贯虹恍然大悟，“姐，你是正太控！”

　　符宁镜的脑袋转了一百二十度，发出木头相互摩擦的牙酸声，毫无生气的瞳孔幽幽盯着她，“有病？”

　　符贯虹吐着舌头嘿嘿两声，“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啊，他们进了日月神殿，放心了吧？走啦走啦。”

　　“那个叫棠溪和的，谨慎过头，有点讨厌。”
　　符宁镜的声音毫无起伏，“不过，玄武大人要我给他送经验。”

　　“……现在？隽星山？”

　　符宁镜道：“镜子给我。”

　　符贯虹面颊一抽，“这么狠吗？好歹同学一场。”

　　“哪里狠了？”胳膊下的人偶面无表情地嗔怪道，“他才多大，而且郎月华调查过，这家伙从大一到大三都泡在任务栏里，他能有什么心魔？镜子给我。”

　　见状，符贯虹叹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陈旧的八卦镜，塞到姐姐手里。
　　“布置完就回去了哈。”
　　符贯虹叮嘱着，不经意扫过脚下的四个身影。

　　他们在往日月神殿的方向赶去，影子比蚂蚁还小，自从队伍从两人扩大到四人后就说说笑笑的，对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事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