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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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VISIONARY》对于十二月份的刊物是下了大心思的。应含嘉手拿咖啡环顾四周，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身处一座风格相对西式的庄园一角，南方气温还比较高，园林中的树林还相当青翠，花卉也竞相开放，看着被精心打理的场景，同时在心中勾画这次月刊前后的时间表。
十一月末金象奖的最终名单揭晓，花落谁家尘埃落定；十二月初，时尚界百年传奇品牌英国卡帝的时装秀即将在中国开幕，嘉耀娱乐已经确定担任主办方。
年底的刊物又可以看作一年的总结和对下一年的承接，因此V社中国分部很乐意在十二月刊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刚才他和V社的时尚总监Sofia闲聊，得知这次策划租下这座私人庄园也是为了配合从法国请来的摄影团队——著名的Alessandro Conti。
“这摄影师性格也是龟毛，”Sofia相当豪迈地灌下一口咖啡，她与应含嘉都与厉倩相识，工作多番往来，关系很近，吐槽道，“前几天刚接着他，人家就以不符合工作标准为由，让我们这边的随行人员换人，就因为人家没长在他心巴上。”
Sofia本来皱着眉头，又觉得实在好笑，眉毛舒展开来，“不过也是，这种艺术家都挺奇怪的。”
没说几句，Sofia的电话便响起，她迅速收敛表情，一边对电话那边的人熟练回话，一边对应含嘉做手势，表示自己先走，而后便踩着恨天高迅速离开。
应含嘉看着她奔向不远处造型典雅的建筑，本次拍摄的主要地点就在那里。
他在向V社呈递关雪霏的资料之前就知道V社即将邀请Conti来主导十二月刊。这位近年来在欧美时尚圈备受推崇的新生代摄影师，长相优越、技艺出众，优秀的人像摄影作品获得一个又一个的奖项，但是围绕他本人的情感新闻也真真假假、层出不穷，且有男有女，蔚为壮观。
V社的心理也很好理解，如今纸质刊物不好做，抓住流量与话题，带动网络才是重点，尤其十二月刊围绕重要的活动，必然有众多明星出场，人像摄影是重中之重。
Conti虽然花边新闻多，但也没有能实锤的，且他在世界范围内拥有众多粉丝，邀他来拍娱乐圈众星，品质有保证，赚满话题度，说不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Sofia之前便对应含嘉感慨过：“我们总主编的风格简直像下一秒就不在娱乐圈干了。”
应含嘉不置可否，关雪霏被选中后，他收到了详细的拍摄框架。V社这次就由着一个Conti发挥，杂志整体的风格就按照主摄影团队的喜好走，编辑内容随时调整，只能说他们本次的策划确实冒险。
但关雪霏目前接到的也只不过是周刊的内页，应含嘉思前想后只能说问题不大。
他手上艺人最终排定的行程，除了上报给艺人事业部的主管，经纪部的Linda也要过目，她知道关雪霏拿到了这样的资源，对应含嘉说：“她这咖位，能在十一月末金象奖颁奖典礼后的璀璨的群封刊后面露头，实在是天上掉馅饼，得好好把握住。”
应含嘉当时只是微笑。现在想来，Linda负责制衡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容易，偶尔默许事业部的人把他手下艺人的具体行程稍微透露给有竞争关系的对家，也是一种手段。
这样的事情早就有迹可循。最早关雪霏爱豆刚转型时，Linda准备拿关雪霏和公司内的一个新生代男流量炒cp，二人属于同类选秀的师姐弟关系，同样凭借冷颜出圈。
应含嘉明确拒绝，Linda对此并不满意，“Felix，你应该知道，咱们这行不存在清高一说，她现在有值得利用的就应该拿来。”
应含嘉坐在她对面，心平气和开口：“Linda，我不是对钱和热度过敏。只是关雪霏事业转型刚开始，公司不给关雪霏资源傍身，炒cp对这个cp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手指翻动策划文件，应含嘉觉得有些好笑，“这小男孩我知道，最近是很火。我觉得选关雪霏和他炒，不如直接炒他和他队友。”
应含嘉心里想，怎么选也不会选到关雪霏身上来。网上拉郎只是口嗨，嗑糖还得有共处细节，关雪霏和这男的虽同处一个公司，但实际八竿子打不着，炒个什么劲啊。
Linda估计只是来走个形式，关雪霏属于后宫人选之一，但应含嘉就是不答应，他给关雪霏规划的是演员路线，最好不要在一开始就有去不掉的异性cp。说到最后，Linda失去耐心，但还是让步了，“ok，公司给你自由度。”
应含嘉知道Linda的言下之意是什么。给了他自由度，他的艺人可以不配合公司的策划，但同时也不会获得公司层面给予的更多支持。但他对此觉得无所谓，公司有时候不给自家艺人浇油算不错的了。
随后网上还是有一股匿名势力拿关雪霏推波助澜，男流量倒是水涨船高。只不过手段相对温和，不是对家手笔，后面与宣传部接触时得知是Linda暗示做的。
应含嘉并不生气，只因为还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一些可控范围内的互相利用他可以理解。但这不代表他毫无底线，Linda曾在他出行之前递来两张请帖，是V社背后的项氏集团高管举办的私人宴会。
“有的时候，机会还是要把握住。”Linda把排版精致的帖子放入他手中，并不多说什么。应含嘉曾在这方面跌过跟头，他以为替艺人拦下危险，艺人却埋怨他断送前程。
他只是接过帖子，看了看主办方的名目便收起来，“谢谢Linda，我会问过艺人后做决定。”没再看Linda面上的表情，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Linda肯给他这种资源，代表他以及他手下的艺人如今对公司还有利用价值，当没有价值后，可以被迅速舍弃。
姜慧慧在陪着关雪霏做造型，他不便随行，于是出来随处转转。这会儿终于有时间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想清楚。他辛辛苦苦挣扎多年，不就是为了把价值这个雪球滚得再大一些吗？
只是有时候，还是希望自己带出来的艺人能够堂堂正正出现在荧幕前和奖台上。请帖自然是被丢在家里，他一点也不打算带任何一个艺人去参加这类隐晦的场合。
一口把手中最后一点美式喝完，应含嘉把杯子丢进垃圾桶，准备去看看关雪霏的妆造。主厅内应该正在拍摄封面，邀请的艺人是这次金象奖最受瞩目的最佳男主候选人，沈星叶。
最开始得知沈星叶和关雪霏要在同一天拍摄时，应含嘉暗骂排行程的人，大咖如果没有更大的咖来压气势的话，最好不要往他们跟前送小虾米。
而如今，关雪霏便成了这样的小虾米，为了避免麻烦，今早他硬着头皮带关雪霏来给这位年纪轻但资历深的男演员打招呼，俗称业内规矩。
有的艺人人品尚可，基本不会为难新人，还有的会提前对接各自团队表示不必麻烦，但显然沈星叶团队不是这样。
三十出头的沈星叶坐在化妆间内，周围有四五个人围着，关雪霏上前礼貌地向他问好，顺便把带来的咖啡和健康餐点递给沈星叶的助理。沈星叶微闭着眼，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助理看了眼沈星叶的表情，挑一袋子打开，撇着嘴开腔：“哪买的杂牌子？不知道我们叶哥不吃甜食吗？还有这咖啡，怎么都是热的啊。”
关雪霏愣在原处，应含嘉立刻上前，接过话茬：“这些都是无糖的面包，咖啡如果各位前辈想喝冷的我们再点。”离得近了，应含嘉才感受到沈星叶身上紧密流转着淡淡的灵人气息，不过他看不见这人的灵态。
仔细感受的话，能够察觉灵息并非是沈星叶自身产生，而是他者附加的。
“也是小朋友一片心意嘛，我就不吃了，你们分了吧。”沈星叶懒懒开口，转身看向关雪霏和应含嘉，上下扫视几眼，挑着眉问，“嘉耀的？V社什么时候起这么爱用新人了？”
当年沈星叶也是以新人身份第一次登上《VISIONARY》的封面，引起众多关注，如今又以准影帝的身份重登封面。
只是人每个阶段的心态不一样，应含嘉是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拽的，难道华科传媒已经知道旗下这位当红男星稳拿影帝奖项了？
他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正在给沈星叶做发型的女孩头顶，拟生的动物灵态一副要吐不吐的神情，瞳色隐隐变化，他微妙察觉到女孩感到很不快。
这样的人对着年轻后辈都能拽上天，随行的工作人员想必每天更得捏着鼻子伺候他。
应含嘉视线转动，女孩的灵态随机消失。他面色平淡，笑着回复：“沈老师一下就看出来了，我们雪霏确实是演艺界新人，能跟您遇上同天拍摄，孩子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有您这样的前辈做范例，新人才有机会快速成长。”
沈星叶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做造型，不再搭理二人，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是各忙各的，没有一个乐意触沈星叶的霉头。
应含嘉及时示意关雪霏，她机灵地说：“前辈您先忙，我们不打扰了。”
两人走出沈星叶的休息室，关雪霏正要说些什么，应含嘉手指在嘴唇上挡了一下，关雪霏立刻噤声，直到回到酒店房间才开口。
“我要告诉我闺蜜，沈星叶不用追了！”她气势汹汹地要拿手机发消息，看见应含嘉不认同的表情后又放下了，瘫在沙发上说，“好了好了，我不讲闲话就是了。”
应含嘉嘱托了她几句。沈星叶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并不能作为他人品低劣的注脚，真被爆出去也只能说前辈有点架子，只是当时他嗅到的那一丝气息，还有那贱嗖嗖的眼神，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但这么多年，奇人怪事见得多了，应含嘉只能说沈星叶有点小病，只要他不主动找事就谢天谢地。
拍摄大厅的西侧连接了一片巨大的玻璃花房，花房的西边则有一座较小的半开放式建筑，关雪霏做妆造的房间就在其中。
庄园各个建筑之间铺设的砖石形状和颜色都不同，应含嘉一边低头看脚下的路，一边观摩各式各样的砖石，这种装修风格，莫名其妙和峋川山庄有点相似，只不过这座庄园更接近纯西式。
但在应含嘉见识过结界后，他这次应该不会随便踏入未知的领域了。他抬手按按心口的串珠，这段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这样能够更加平静一些。
这条串珠很神奇，它帮助应含嘉阻隔了纷乱的嗅觉和视觉，但不耽误应含嘉接收感兴趣的信息。
在来到G市出差前，他特意在公司、地铁、商超等场景试验，如果说之前遇到的灵态像涨潮的海浪一般扑打他的神经，现在则像涓涓细流滑过，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之前应含嘉对秦浩歌说过，他不想要这样的能力。归根结底是害怕自己不能控制知灵能力。而对待人物和世界的规则改变后，他也怕自己的标准发生偏离。
他最开始害怕自己身边的亲人、好友增添陌生的模样，也害怕在还不了解某些人的时候，先入为主窥透了他们的灵魂。
而如今，应含嘉能够感受到心中的恐惧正在消散，自如的感觉正在回升，他能够平和地接触任何人。
但不得不说，在得知戴维德是猪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稍微有波动的，他和厉倩都一致认为，猪要比戴维德有价值。
而正如宣传册介绍的那样，灵人的数量相对常人来说是极少的，只不过之前他们的特殊性让应含嘉产生一种错觉，至少在嘉耀，只有少数几个灵人。
而在日常节奏都匆忙的A市，常人和灵人都在忙着为生活四处奔走。人海之中，再特殊的灵人也变得平凡无比。
想到沈星叶身边那个面上平淡心里呕吐的年轻女孩，应含嘉只觉得什么灵人不灵人的，都是苦命牛马罢了。
应含嘉抬手正要敲门，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的正是Sofia。“出事了，sxy罢拍，你艺人先别过来，小心误伤。”她快人快语丢下这么一句就挂了。
面前的门恰巧打开，身穿紧身素色连衣裙的关雪霏面色灿烂，“走吧，嘉哥？”室内还有V社妆造团队的工作人员，以及造型总监Ross，应含嘉拦住关雪霏，“不，先等一下。”
Ross显然收到了拍摄现场发来的消息，眉头皱起，她收起表情对前来的应含嘉打了个招呼，“Felix你来了，让艺人先休息一下，你跟我去一趟拍摄现场做准备吧。”
应含嘉知道从来没有经纪人提前去拍摄现场准备的道理，但还是点头，安抚性地看了两个女生一眼，“好。雪霏你和慧慧先休息。”
Ross面色紧绷、脚步很快，想必是事态有些严峻，应含嘉内心哀叹，说不好自家艺人会被当枪使。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迎头赶上了。
这时候，他想起做经纪人这一行也有不能言说的规则怪谈，比如，不要和耍大牌的烂人有交集，会带来霉运。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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