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栖》安槿溪

34、第 34 章

　　故事已经讲完，她悄悄观察萧白的脸色，人瞧着挺愉悦，脸上没有开车的疲惫，才试探的开口问道：“萧老板，你，还和我妈妈聊了些什么啊。”那段录音节选，并非全文。

　　车开了辅助驾驶，萧白有手扒楞江如脑袋，“早就想问了吧，憋到现在才开口。”

　　带着惩戒的力度，江如的脑袋偏到一侧，“这不是怕听到什么戳心窝子的话嘛，好奇又不敢面对。”

　　萧白轻哼一声，接受了江如的解释，“讲述了一下我的发家史，顺便问她，如果重来一世，你觉得江如还会不会选你做母亲。”

　　沉默的看向窗外，她无法马上说出会，但说不会，心也会痛。那是她真真切切的在乎了30多年的人，尽管有太多歇斯底里的情绪，可对母亲的关心和在意，无法泯灭。无法用爱与不爱定义她们之间的羁绊。

　　秋叶闪着耀眼的金芒，在凋落之前的绚烂，江如盯着高速两旁不断掠过的树木，许久开口道：“如果真有得选，我希望自己没来到过这个世上。”江如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世间的众人。

　　“怎么回事，我不值得你遇见？”手指再次戳向江如的脑壳。

　　这次江如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车内气氛略显沉闷之际，萧白的手机进来信息，她直接让江如帮忙看内容，全然不怕江如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萧白总有些举动，会撩拨到江如的心弦，那称之为悸动的感觉在心里一点点滋生。

　　银行发来的消费通知，上面罗列着昨晚的消费金额。点男模需要这么多钱，够套房子的首付了。江如觉得以身相许，自己的身价都不够，“信用卡消费信息，三千块，你有自动扣费的项目嘛。”按理来说，自动扣钱不能从信用卡走账吧。

　　“给周里里的副卡，她最近喜欢一个直播跳舞的男生，经常给他刷礼物。”三年前给小朋友的副卡，期间小朋友从未动用过，直到前两天。她和江如回家的当天晚上，信用卡有了消费记录。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周里里最近给男生刷礼物，有喜欢的因素，但也有故意的成分。她想看看，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自己不再把萧白放到第一位之后，她是否能做到只祝福，不失落。想让萧白感受到自己的难过，想让她体会切身之痛。

　　“你给我做饭那天，她就去看男生跳舞了。”萧白了解的不多，估摸着周里里和朋友能被邀请到直播间看现场，因为她是榜一。

　　江如嗯了声，把手机放回原位，“你送我回家，她肯定会不高兴。”不管萧白是出于好心，还是有点喜欢她，都会引起周里里的警觉和触发心里的不安。

　　“你和她又不一样。”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萧白分得清楚。

　　具体哪里不一样，江如没细问，她不敢直面和萧白的关系，她害怕所有的感受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萧白只是怜惜她的处境，才主动帮忙。

　　站在周里里的角度，江如想到了个很恰当的比喻，她笑道：“周里里像是你养着的一只猫，平日你去猫咖扎花惹草，原住民都要冲你叫上几声。现在……”江如原本要说，现在你准备带另一只猫回家，原住民哪会高兴。措词不够准确，怕萧白误会，江如重新组织下语言：“现在原住民感受到威胁，觉得你要带另一只猫回家”。

　　“她又不是猫。”萧白说完，看了眼江如：“把自己摘得挺干净啊，嗯？另一只猫。”

　　有些行为超出朋友的界定，江如朝萧白尴尬的笑笑：“对她来说，任何人都是另一只猫，相同的物种，会得到同样的待遇，侵占原住民的领地。”江如小声嘀咕了句，“她不朝我哈气才怪。”对周里里来说，自己就是那只威胁最大的猫。

　　弱小可怜无助，瞧着把自己蜷在座椅上的江如，别说还真像只小猫。今天摸了很多次江如的小脑袋，不知道身上会不会沾染她的气味，“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先接受她的情绪吧，别试图让她不产生这样的情绪。”任何压制都会遭受反弹，而且会产生自己不该如此的自我责怪。抱着她，体会她的难过，那些委屈和不安，会在温柔的接纳中，渐渐消退。

　　萧白想到江如哄她吃药时的模样，不管自己如何都会被爱着的温柔，能融化任何坚硬的温柔，爱的具象化，任谁都难以拒绝。

　　试图用理智，道理，逻辑，说服周里里，化解不安，使她不产生情绪，但收效一般，萧白决定用江如办法试试。

　　一路有人相伴，萧白感觉自己没开多久，就已经抵达D市，“回去睡个好觉，明天早上见。”没有拒绝萧白的好意，主要江如怕自己执意去上班的话，萧白也会同去，不得休息。

　　信用卡的消费信息会直接发到萧白手机上，这点周里里早就知晓，甚至她就是故意借此引起萧白的注意。

　　朋友面前大义凛然的说，花点钱怎么了，她去陪别人了，这算是给我的补偿。话虽如此，周里里心里面却没有十足的底气。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靠情感维持彼此的关系，像是漂亮的水晶球，好看但易碎。

　　早早回到家里等萧白回来，预设了萧白责骂她的画面，忐忑之余，还有一点不服气。那是这几个月积累下来的醋意，想要通过作闹的方式宣泄不满。

　　用情感挑战对方的职业，现在周里里是榜一，对方自然会维护俩人的关系。信息回复的及时，偶尔还会给周里里点个蛋糕。如果有天周里里不再是榜一，俩人的关系真能靠情感延续嘛。

　　萧白习惯的拦住小朋友的腰，教育和提点的话咽回肚里，“给你卡就是让你花的，想怎么花都行。”萧白温柔的看向周里里，当个能给小朋友兜底的大人，不阻碍她去经历人生的伤痛。

　　全身对抗的刺瞬间偃旗息鼓，周里里颇感意外的盯着萧白，好些辩驳的话梗在喉间。

　　“对不起，小朋友，之前是我做得不好。”萧白抚摸着小朋友柔软的发丝，用力抱紧，“抱歉，让你不安了。”

　　周里里绷直的身体渐渐柔软，鼻尖有些酸涩，心底的委屈终于被人看见。小朋友把头埋入姐姐的颈肩，鼻涕眼泪全部蹭在上面。

　　轻轻拍着哽咽起伏的背脊，萧白觉得现在自己兜里即有苹果还有梨。

　　身体疲累，思绪却分外活跃，江如计划着每月多赚一千块，晚上的直播势在必行。之前萧白提议的穿搭视频也得尽快提上日程，如果视频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日子就更有盼头。等自己手头变得富裕，就可以给家里提供好的物质，又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想象变得越来越具体，江如计划着和方念旅居的城市，视频照常拍拍穿搭，也可以拍拍日常生活，闲暇之余还可以写写小文。只是江如的未来计划里没有出现萧白的身影，她和她不是一路人，同行的概率太低，偶尔能了解到萧白的近况，就已满足。心中的欢喜戛然而止，没有得到就注定失去，江如默默翻看俩人过往的聊天记录。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江如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五点。手机里躺着萧白说，早上接她上班的信息，再无睡意，江如起身，瞧见地板上根根分明的头发，转去洗手间。

　　房间不大，打扫起来颇为方便，每次收拾完房间，心灵都像是得到一次治愈，即时获得的满足感，让江如身心舒畅。

　　冲澡的时候音频里播放着佛学入门，江如喜欢的主播推荐过多次的内容，音频从佛教二字开始解析，江如目前的感受是能听进去，但也说不上爱听。宫斗，短剧，那些可以使人完全放松和快乐的视频，更加吸引江如的眼球。

　　提前出门的江如站在小区对面，远远瞧见萧白的车驶来，嘴角不自觉的上翘。萧白的存在给了江如温暖的感觉，像是春日里的阳光，充满希望和朝气。

　　习惯性的拉开副驾驶的门，撞上了周里里笑意晏晏的脸，“我跟你们一起去公司，委屈江组长坐后面啦。”

　　像是没听出周里里语气中的揶揄，江如浅笑同周里里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说着关上副驾驶的门，钻进后座，“快放假了吧。”

　　浑身炸着刺，摆出捍卫自己领地的姿态，结果根本无人来袭，周里里自觉无趣，“早着呢，就是课不多了，开始着手写毕业论文。”周里里答的随意，“看了你给我搭配的衣服，好像不太适合我。”有意否定江如的工作。

　　江如语气温和道：“没事，一会去公司你自己挑挑看，针对你的目标市场，进行调整吧。”

　　从喝酒那次算起，周里里就觉得江如像是块棉花，多重的拳头打在上面都掀不起波澜，反倒显得自己幼稚。周里里抱膀坐在副驾，不再言语。

　　伸手揉了揉周里里的小脑袋，萧白和后座的江如对视一眼，俩人都把周里里当成心思浅显又满是醋意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