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栖》安槿溪

15、第 15 章

　　红包放在工位上异常醒目，江如时不时盯着红包出神，温柔的眸光像是看久未相见的爱人，手指抚摸红包开口处的褶皱。江如从工位上起身，轻叩了三声门，听到萧白清澈干脆的声音，“进。”

　　江如笑意盈盈的站到萧白面前：“喝咖啡嘛，我请客。”

　　闻言，萧白抬起眼眸，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馥芮白，海盐焦糖味，要燕麦奶。”

　　外卖送到，江如把咖啡送到萧白的办公室，王漫看着江如的背影，她朝许秋努努嘴，“跟人学着点吧。”得了奖金就请领导喝咖啡，两组加一起，得了最多奖金的许秋无动于衷，巴结领导这块，许秋真得好好学习。

　　从小被大人说不会来事，许秋觉得自己欠缺为人处事的技能，她默默记下，等有机会，她会请江如吃饭。

　　萧白叫住进来送咖啡的江如，招呼她到自己身边，“这两份货你看看，一家品牌的知名度更好，但款式略显陈旧，另一家品牌知名度一般，但款式新颖，你倾向拿谁家的尾货？”

　　货款的样式发到了萧白的平板里面，江如附身，胳膊撑着桌面，神情专注的查看衣服款式，“售价方面呢？”

　　“一家在两百到四百区间，另一家两百以内。”萧白看着江如的侧颜，原来人是真的可以被当成风景般赏心悦目。

　　知名度一般的品牌也有明星同款，路人晒出的图片让人眼前一亮，“我倾向拿款式新的货品，而且他家外套比例高，可以当秋装卖。”

　　在江如直起身体前，做了决定的萧白抬手轻拍了下江如翘起的屁股，“好，就听你的。”

　　手掌贴合灰色西裤留下惊人的触感，江如瞬间站直身体，不可置信的看向萧白，那人低头回复厂家的信息，似乎根本无事发生。

　　“怎么了，还有事？”萧白疑惑的望着江如，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江如还没从办公室离开。

　　“没，没事。”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手背放在被拍过的位置轻轻摩梭，不疼却很烫。怀揣着心悸的感觉，江如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萧白盯着自己的掌心，舔了舔唇角，告诫自己，切莫操之过急。

　　连续两天，D市发布了橙色暴雨警告，黑压压的云层夹杂着狂风，压得人抬不起头，萧白提前一小时宣布下班，嘱咐大家安全到家后，在群里面报平安，至于明天几点上班，等她通知。

　　江如裹紧了西服外套，低着头快步往家走，豆大的雨珠零星的砸向地面，人们飞快的跑向可以躲避暴雨的便利店。江如稍有迟疑，要就近躲避还是继续往家跑的转瞬间，雨势渐大。看云层的厚实程度，这雨不下痛快了，不会轻易停下，江如顶着越下越密的大雨往家跑。

　　暴雨在地面砸出水泡，此起彼伏的像是在欢快的跳着舞，江如进入单元门，外衣和鞋子全部湿透，天光骤然亮起，随后一声巨响。房间内，方念裹着被子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大雨，听见江如进门的声音，她只是微微侧头，视线又重新看向窗外。

　　换好了衣服，江如坐到方念的身边，“怎么了，害怕打雷啊。”

　　“有一点。”方念靠在江如肩头，“我离开她那的时候，外面也下了这么大的雨。”方念有许多关于雨天的记忆，母亲在雨夜将手里的剪刀刺向家暴父亲的脖颈，她被好心的律师收留后，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离开了那里。

　　高知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格外严苛，没有完成父母的要求，便会遭到严厉的责罚，江如知道方念离开时顺走了管教的戒尺。那是方念对另一个女生境遇的怜惜，她们也曾短暂的成为彼此的慰藉，只是后来方念才发现，这份慰藉夹杂着对她的鄙夷。

　　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电光，方念苦笑道，“不知道在没有戒尺后，她的日子有没有好过一点。”不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但也会好奇另一个选择下，会有什么样的人生。

　　江如从背后抱紧方念，柔软的身体相互依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况且她那么聪明。”她相信想要改变境遇的人总会找到方法。在静默相拥的暴雨中，江如感觉到方念紧绷的肌肉有所放松，江如适时转移话题：“念念，饿饿，饭饭。”

　　大部分时候，江如表现的都像个成熟冷静的大人，只有在方念身边，偶尔流露出孩子气的撒娇，每当这个时刻，江如都会在方念眼中看见温柔的欢喜。对方的神情会大大鼓励某些行为模式的发生频率，江如越来越愿意和方念撒娇了。

　　“蛋炒饭吧，家里没什么菜了。”方念起身，准备投喂饿鬼。

　　“嗯嗯，尝尝上周咱俩去商场买的味增汤。”江如舔唇，满脸写着馋。

　　方念捏了捏江如脸颊，“大馋猫。”岁月还是在江如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似乎从未在江如心上留下痕迹，她依旧保留着最初的天真和无谓。无论经历过什么，她总能让自己活得快乐。

　　“我前两天在短视频平台，刷到588的扬州炒饭，展示了全部的制作过程。葱，葱要分三次放。”江如倚在厨房，边说边观察方念的神情。

　　还提上要求了，“先转账，我就给你按视频做。”

　　“那也是大可不必，您怎么做我都爱吃。”江如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转身出了厨房，对着空气撇嘴晃脑袋，小声嘟囔，“还不给做”。

　　方念啧舌，一脚踹在江如屁股上，也不听听自己提的什么要求，那对劲嘛，“吃不吃。”

　　“吃吃吃。”江如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狂风夹杂着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雨依旧没停，只是变得没有昨日那般急促。橙色预警解除，雨势渐渐转小，萧白看着外面的天色，通知大家正常上班。江如翻出蓝色防雨的冲锋套装，好多年前她特意为雨天买的衣服，她实在不爱打伞，何况风大的时候，雨伞总会失去效用。

　　城市的排水系统超负荷运作，地面凹洼处积了大量雨水，零星的石头铺在水坑里，人们垫着脚尖快速的迈了过去。江如跟随着大家的脚步，一路走向地铁口，刚刚抵达的人们奋力甩掉雨伞上的雨珠，江如跺着脚抖落掉冲锋衣上的雨水，随即站在下行的扶梯上。地铁里的人和往常一样多，没有公司会因为下雨出行不便，就给大家放假。

　　提前五分钟抵达公司，冲锋衣搭在椅背，江如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沏了杯红糖姜水，转身瞧见刚进门的许秋，她的鞋袜都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茶水间有红糖姜水。”不确定老板是否会冒雨来公司，江如还是推开萧白办公室的门，帮她的水杯里沏好红糖姜水。

　　“还是我们江组长会来事啊，提前帮领导沏水。”王漫站在工位前，慢条斯理的脱着外套，声音清脆落进每个人耳中。

　　许秋局促不安的瞧着江如，做什么都会遭人诟病，想要按照本心行事需要勇气，换做是她，想帮江如接水，也会心存顾虑，怕被王漫说成马屁精。

　　“你需要吗，我也可以帮你。”江如坦荡的与王漫对视，她在学习直面质疑和内心的局促，做什么事都想藏着掖着的那个自己，其实活得挺累。

　　“我哪够格啊，不敢劳您大驾。”王漫说完，做到工位上开了电脑，目的已经达到，江如的行为会在一部分人心中打上问号。

　　“工作偷懒耍滑，阴阳怪气倒是第一名吧。”江如这话说完，谁的话更值得信赖，大家心里那杆秤微微倾斜。

　　每天统计后台数据，半个小时后去库房拆包，去直播间进行服装搭配，江如每天上午的工作流程差不多。江如刚刚登陆后台，就接到萧白的电话，“你到公司了吗？”萧白的声音听起来急促，隐隐有怒意，江如脑海中快速过了过近期的工作内容，除了有一个坚持要退货的顾客，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我在公司。”

　　“你先去库房看下。”

　　“好的。”没有挂断电话，江如快步朝库房走去。库房在同楼层的另一侧，两周前萧白说服了同层的一家美发店，将位置腾给了她们做库房。萧白没有从省钱的角度出发，更多考虑的是工作的便利。

　　库房内两扇窗户打开着，经过一夜的暴雨，地面湿漉漉的积了一层水，不少衣服躺在水坑里。

　　“什么情况，有水嘛。”萧白急切的询问，她八点多接到物业的电话，楼下告她漏水。

　　“窗户没关，地上积了不少水，我给你打视频。”江如边说边趟水进去，冰凉的雨水漫过脚踝，江如打了个激灵。视频反转给萧白展示现场情况，等萧白了解基本情况后，江如关好窗户，“我先组织人清理水，你别着急，开车慢点。”城市的不少路段有积水的情况，车量行驶的速度缓慢，结果已然如此，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