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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蛇踪 ...

  •   宫中的那场“赏花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重归平静,甚至比之前更显死寂。西偏院的大门依旧紧闭,柳依依也愈发“安分守己”,连对着窗口垂泪的景象都少了,送进去的饭食也恢复了往常的份量,仿佛那场针对沈卿容的局从未发生过。

      但沈卿容心中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她深知,毒蛇蛰伏,并非退缩,而是在等待更致命的时机。柳依依及其背后的永昌伯府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她加派了双倍的人手,日夜轮班,死死盯住西偏院的每一丝动静。不仅盯着柳依依,连带着守门的那两个婆子、以及任何试图靠近西偏院的下人,都成了重点监视对象。同时,她也让钱嬷嬷通过刘婆子等关系,留意着永昌伯府门前的车马往来。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悄然流逝,转眼已近二月二,龙抬头。天气虽依旧春寒料峭,但冻土已软,柳条泛出朦胧绿意。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婆子单调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空。

      听雪堂内灯火早已熄灭,沈卿容却并未熟睡。她披衣坐在窗边暗影里,望着窗外被云层遮掩、忽明忽暗的月色,心神不宁。

      忽然,极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短促而尖锐,连续三声——这是她与负责监视西偏院的暗哨约定的信号!有情况!

      沈卿容猛地站起身,心骤然提起。她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院外传来极其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守夜的春桃也惊醒了,揉着眼睛出来,被沈卿容一个手势止住。

      “小姐……”春桃压低声音,面露惊惶。

      “噤声。”沈卿容低语,目光锐利地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下,随即是极其轻微的三下叩门声。

      沈卿容示意春桃退后,自己轻轻拉开一道门缝。门外站着的是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钱嬷嬷,她气息微喘,眼神却亮得骇人。

      “夫人,”钱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抓住了!西偏院后墙的狗洞!那守门的张婆子,刚刚偷偷塞了个小包袱出去!外面有人接应!被我们的人当场按住了!”

      沈卿容瞳孔骤缩!果然动了!

      “人呢?!”她急声问。

      “都扣下了!在废园那边的空房里!没人惊动!”钱嬷嬷道,“那接应的是个生面孔的小厮,嘴硬得很!但那包袱……那包袱里是柳姨娘贴身藏的一支赤金簪子和几块碎银子,还有……还有一封写给永昌伯夫人的信!”

      信!沈卿容心头一跳:“信上写了什么?”

      “老奴不敢擅专,人和信都扣着呢,等夫人发落!”钱嬷嬷道,“那信……封着火漆,没拆。”

      “好!”沈卿容眼中寒光一闪,“做得很好!立刻去请侯爷院里的李总管,就说有急事,关乎府内安危,请他立刻带几个可靠的人过去废园!我随后就到!”

      必须拉上侯爷的人,此事才能板上钉钉,让任何人都无法包庇!

      钱嬷嬷领命,立刻像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

      沈卿容快速转身:“春桃,更衣!”

      她换上颜色深沉的衣裙,披上斗篷,并未多做装饰,只将头发利落挽起。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冰冷如铁。

      她领着春桃和两个值夜的心腹婆子,提着灯笼,快步穿过沉睡中的侯府庭院,直奔废园。

      废园那间荒废已久的空房里,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李总管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已经赶到,正面色沉凝地站在那里。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西偏院守门的张婆子,面如死灰,抖若筛糠;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小厮,被反绑着,嘴里塞了布团,兀自挣扎不休,眼神凶狠。

      钱嬷嬷见沈卿容进来,忙将一个小巧的锦布包袱和一封未曾拆开的信呈上。

      沈卿容先拿起那封信。信封上写着“姨母亲启”,字迹娟秀,确是柳依依的笔迹。火漆完好。

      “李总管,”沈卿容将信递过去,“此事关乎侯府内闱安宁,妾身不敢专断,还请李总管一同验看。”

      李总管是靖安侯的心腹,自然明白轻重,沉着脸接过信,小心地拆开火漆,取出信笺。

      只看了一眼,他脸色便瞬间大变!越往下看,脸色越是铁青,到最后,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岂有此理!毒妇!真是毒妇!”李总管气得手都在抖,猛地将信纸拍在旁边的破桌上。

      沈卿容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李总管,这信上……”

      “夫人您自己看吧!”李总管气得背过身去。

      沈卿容拿起那封信。信上,柳依依用极其哀戚怨愤的语调,向永昌伯夫人哭诉自己在侯府如何被沈卿容“虐待苛待”、“生不如死”,不仅被长期禁足,还克扣衣食,动辄打骂。更恶毒的是,她竟隐晦地暗示沈卿容与外男有染,掌管中馈后账目不清,贪墨公中钱财,甚至影射林氏倒台也是沈卿容“勾结外人、栽赃陷害”所致!她恳求姨母念在亲戚情分上,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出去,或者将她的“冤情”上达天听……

      字字句句,恶毒无比,不仅要将沈卿容置于死地,更是要将整个靖安侯府拖下水!

      好一个柳依依!好一个永昌伯府!

      沈卿容放下信,脸上并无怒色,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她看向地上瘫软的张婆子和那个眼神凶狠的小厮。

      “张妈妈,”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伺候柳姨娘也有些年头了。今日之事,你是受谁指使?这信中所言,是真是假,你心里应当清楚。”

      张婆子早已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都是柳姨娘逼老奴的!她拿老奴儿子的差事威胁老奴……老奴鬼迷心窍……信上说的都是假的!是她让老奴这么写的!是她让永昌伯府想办法把这信递出去……好害夫人您啊!”

      “那这些金银呢?”沈卿容指了指包袱里的簪子和碎银。

      “是……是柳姨娘给老奴的赏钱……还有给这小厮的跑腿钱……”

      “这小厮是什么人?”

      “是……是永昌伯夫人身边得力的跑腿小厮……叫来福……以往就常替柳姨娘和伯府传递消息……”

      一切水落石出!人证物证俱全!

      沈卿容看向李总管:“李总管,您看此事……”

      李总管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柳氏恶毒诬陷主母,勾结外府,意图不轨!张氏背主求荣,罪加一等!还有这永昌伯府的小厮!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回禀侯爷!请侯爷重重发落!”

      “有劳李总管。”沈卿容微微颔首,“先将人分别看管起来,严加看守,等候侯爷发落。尤其是这封信,务必保管好。”

      “夫人放心!”李总管拱手,立刻指挥家丁将面如死灰的张婆子和仍在挣扎的来福拖了下去,严密看管起来。

      废园重归寂静,只剩下油灯噼啪的轻响。

      沈卿容站在破旧的屋中,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长长地、冰冷地吁出了一口气。

      蛇,终于引出洞了。

      而且,是自己将毒牙和七寸,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这一次,柳依依和永昌伯府,谁也别想再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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