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Oooooooo

2、主题曲

　　录制完初舞台的兴奋与疲惫尚未完全消退，第二天一早，我们所有一百零一名练习生就被集合到了巨大的主练习室里。

　　空气里漂浮着各种品牌的防晒霜、粉底液和洗发水的混合香气，女孩们穿着各自公司统一或自备的训练服，像一片片色彩斑斓的云朵，汇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任务的期待、紧张，或是像我一样的志在必得。

　　我站在A班的区域，身边是其他几位A等级和B等级的练习生。中村优子就在我不远处，抱着手臂，表情是一贯的冷淡，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空荡荡的导师席。林薇在C班人群里跳着向我挥手，活力满满。我回以一个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中间的人群，飘向了最后排。

　　F班的位置。金瑞妍站在那里，微微踮着脚，似乎想看清前面的情况。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头发扎成清爽的高马尾，素面朝天，却依然白得发光，在人群中醒目得过分。她好像还没完全睡醒，偶尔抬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像只慵懒的猫咪。

　　真是……毫无紧张感。我收回目光，暗自调整呼吸。无论接下来是什么任务，我都必须做到最好。

　　导师们入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主导师拿着话筒，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各位练习生，你们好。从现在开始，你们作为《星途闪耀》参赛者的第一次正式挑战，即将来临。”

　　大屏幕亮起，播放出一段节奏明快、旋律抓耳、舞蹈动作既充满活力又不失难度的歌曲视频。

　　“这就是本次节目的主题曲——《Shining Star》！你们将有三天的学习时间，三天后，进行主题曲的再评级考核！这次考核，将决定你们在主题曲舞台上的站位，以及第一次公开投票前最重要的初始印象分！”

　　三天！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时间太紧了！这首歌副歌部分的舞蹈动作复杂，走位也多，对vocal的稳定度要求极高。即使是A班的我们，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更不用说那些基础薄弱的练习生了。

　　我迅速在脑中分解刚才看到的动作，手指下意识地跟着节奏轻微敲击大腿。有点难，但我可以搞定。必须搞定。

　　视频又播放了两遍。练习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拼命记忆。

　　“现在，分发歌词和舞蹈练习视频资料。练习室将全天开放，你们可以自由练习。祝你们好运。”

　　导师离开后，练习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女孩们纷纷涌向工作人员领取资料，然后迅速找到角落，开始对照视频练习。

　　A班和B班的练习生们大多显得沉稳许多，各自找到镜子前的有利位置，已经开始跟着视频扒动作。C、D、F班则显得有些混乱和焦虑。

　　我拿到资料，立刻走到一面镜子前，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重复，记忆，拆分，练习。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肌肉记忆开始苏醒。这是我的领域，我擅长这个。七年来的每一天，我几乎都是这样度过。枯燥，痛苦，但能带来安全感。

　　中村优子就在我旁边不远，她的舞蹈力度和控制力确实惊人，几个很难的衔接动作她看几遍就能做得八九不离十。我们偶尔眼神交汇，会互相微微点头，那是属于强者之间心照不宣的认可和隐隐的较劲。

　　练习了两个多小时，感到有些口渴，我停下来去拿水喝。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整个练习室。

　　大部分人都还在苦苦挣扎。有的聚在一起讨论，有的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某个动作，有的则面露沮丧，甚至能看到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女孩。

　　然后，我看到了她。

　　金瑞妍独自一人，缩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对着墙壁练习。那动作……简直惨不忍睹。手脚完全不协调，拍子永远慢半拍，转圈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绊倒，对着视频的表情是全然的迷茫和笨拙，像刚学步的小企鹅。

　　我差点被水呛到。虽然知道她基础差，但没想到能差到这个地步。这真的只练习了一周吗？不，说一天我都信。

　　她尝试跟着唱，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跑调。

　　“……Shining Star……啊，不对，拍子又错了……”她小声嘀咕着，沮丧地抓了抓头发，脸颊鼓了起来，那样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一方面觉得她这样纯粹是来凑数的，浪费名额；另一方面，她那副明明很吃力却还在坚持的笨拙样子，又奇异地并不让人讨厌。

　　她似乎终于无法忍受自己的笨拙，停了下来，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跳得有模有样的练习生，眼神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羡慕和……一点点失落？虽然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佛系的样子，但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被我捕捉到了。

　　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只是习惯了不抱希望，所以用不在乎来伪装吗？

　　鬼使神差地，我朝她走了过去。

　　脚步声让她抬起头，看到是我，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绚雅欧尼。”

　　“嗯。”我点点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像导师检查作业，“练得怎么样了？”

　　她立刻像被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学生一样站直，脸更红了，小声说：“……不怎么样。动作完全记不住，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唱歌也……”她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耷拉下去。

　　我看着她垂下的脑袋，马尾辫软软地搭在肩上，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心里那点因为竞争而升起的尖刺，莫名被抚平了一些。

　　“手，抬起来的位置不对，应该再高一点，在胸口正前方，不是偏右。”我指了指她的动作，“还有，那个踏步转身，重心要放在左脚，不是右脚，所以你才会晃。”

　　她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没想到我会指点她。

　　“看什么？跟着做一遍。”我移开视线，故意板起脸。

　　“啊？哦！内！”她连忙笨拙地按照我的提示做了一遍。虽然还是僵硬，但至少动作框架对了，没再把自己绊倒。

　　“好、好像好一点了？”她惊喜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感激，“欧尼你好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被那样毫无杂质的崇拜眼神看着，我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看多了自然知道。你基础太差，别贪多，先把第一个八拍的动作分解练熟，节奏踩准再说唱歌。”

　　“内！谢谢欧尼！”她用力点头，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跟第一个八拍死磕，那认真的劲儿，好像我给了她什么绝世秘籍。

　　我又看了一会儿，纠正了她几个明显的发力错误，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有点莫名的感觉，像是做了一件多余但又并不后悔的事。

　　接下来的时间，练习室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汗水、泪水、重复的音节和节拍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时间变得模糊，只有肌肉的酸痛和不断巩固的记忆是真实的。

　　我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只在偶尔休息的间隙，会下意识地瞥向那个角落。

　　金瑞妍还在那里，对着墙壁一遍遍练习。动作依然笨拙，但错误确实在慢慢减少。她练得很投入，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专注。偶尔做对了一个难度稍高的动作，她会小小地握一下拳，眼睛弯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她好像……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散漫。一旦决定要做，就会很认真。这种反差，让我对她稍稍改观了一点。

　　午餐和晚餐时间都是匆匆解决，很多人甚至直接留在练习室，啃两口面包继续练。氛围越来越紧张。

　　夜里十一点，练习室的人渐渐少了。高强度练习带来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很多练习生撑不住回去休息了。

　　我也感到极度疲惫，胳膊腿像灌了铅一样。但还有一个衔接动作我总是做得不够流畅。我咬咬牙，决定再练半小时。

　　中村优子也还没走，她似乎也在攻克某个难点。练习室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还有……金瑞妍。她居然还在！而且，还在练那个第一个八拍！她的毅力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我专注于自己的动作，一遍，两遍，十遍……那个该死的衔接还是有点别扭。烦躁感逐渐升起，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七年了，为什么还是会有这种无力感？是不是我真的缺少所谓的天赋？导师说的“灵魂”，到底是什么？

　　情绪越来越低落，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猛地停下动作，喘着气，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汗水、眼神带着挫败感的自己，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疲惫席卷而来。我好累，真的好累。为什么只有我非要这么拼命不可？

　　眼眶有点发热，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尤其是中村优子，尤其是……她。

　　“欧尼？”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猛地抬头，迅速眨掉眼里的水汽，换上平时那副略显冷淡的表情：“怎么了？”声音有点沙哑。

　　金瑞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电解质饮料。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心：“欧尼，你练了好久，喝点水吧？这个好像能补充体力。”她把饮料递过来，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刚才那个动作，好像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我愣愣地看着那瓶水，看着她被汗水沾湿的鬓角，看着她清澈眼底映出的、有些狼狈的我。心里最坚硬的某个角落，忽然毫无预兆地塌陷了一小块。

　　在这种所有人都紧绷着竞争弦的时刻，在这种我自己都快要被压力击垮的时刻，第一个注意到我情绪不对、过来关心我的，竟然是她这个F班的、看起来最不需要关心别人的人。

　　我没有接过水，只是看着她，声音干涩：“……哪里好？根本不对。”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噎了一下，但没有退缩，反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就是……感觉力量很足，框架很大，很好看。虽然……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但我觉得欧尼做出来的，就是标准答案。”

　　这毫无逻辑、纯凭感觉的夸奖，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突然照进了我阴郁烦躁的心里。

　　她根本不懂什么技巧框架，她只是凭直觉觉得“好看”。而这种纯粹的、“外行”的认可，却莫名地给了我一丝安慰。

　　我沉默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了那瓶水。冰凉的触感透过瓶身传到掌心，缓解了那份燥热。

　　“……谢谢。”我低声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微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舒服了很多。

　　“不客气！”她似乎因为我接受了她的好意而开心起来，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欧尼你也别太拼了，已经很晚了，要不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练可能效果更好哦？我妈说硬撑会事倍功半。”

　　看着她一脸“我妈说”的认真表情，我忽然有点想笑。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你练得怎么样了？”我转移了话题。

　　“啊？我？”她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第一个八拍好像差不多会了，但是第二个八拍又开始手脚打架了……好难啊。”她皱起脸，表情夸张，成功把我心底最后那点阴霾也驱散了。

　　“慢慢来。”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练得很认真。”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真的吗？谢谢欧尼！我会继续努力的！绝对不能给我们的宿舍丢脸！”她握了握拳，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虽然配上她那惨不忍睹的舞蹈水平显得毫无说服力。

　　我们的宿舍？她已经开始有集体荣誉感了吗？因为我、中村、林薇等级都比她高？

　　这时，中村优子收拾好东西，从我们身边走过，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

　　“走了。”她是对我说的。

　　“嗯。”我点头。

　　金瑞妍立刻乖巧地鞠躬：“优子欧尼再见！”

　　中村脚步顿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的礼节，最终还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离开了。

　　“欧尼，我们也回去吧？林薇欧尼刚才发消息说给我们留了门。”金瑞妍拿出手机看了看。

　　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明天的练习强度只会更大。我点点头：“好。”

　　关灯，离开练习室。走廊里很安静，只剩下我们两人的脚步声。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走在我身边半步远的位置，安静下来，偶尔打个哈欠，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欧尼。”她忽然轻声开口。

　　“嗯？”

　　“当练习生……一直都这么辛苦吗？”她问，声音里带着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我沉默了一下，回答：“嗯。想要做得好，就会很辛苦。”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欧尼真的很厉害，又强大又努力。我好佩服你。”

　　她的夸奖总是这么直接又真诚，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从来没想过出道什么的，”她继续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只是公司说这是个很好的经历，我就来了。但是看到欧尼你们那么拼命的样子，忽然觉得……我也应该更认真一点才对。至少，不能太丢人。”

　　我侧过头看她。月光描摹着她的侧脸轮廓，柔软而美好。她微微笑着，眼神很干净。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她和这个残酷的淘汰制选秀节目，格格不入得令人心惊。她像是误入荆棘丛的月光，纯粹，柔软，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而我们，包括我，则是拼命想要汲取养分、向上攀爬的荆棘，带着刺，也带着伤。

　　“尽力就好。”我听见自己说。这话不像我会说的，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

　　她惊喜地看向我，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内！”

　　回到宿舍，林薇已经睡着了，中村优子在敷面膜。我和金瑞妍轻手轻脚地洗漱。

　　躺到床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脑子却异常清醒。隔壁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极其轻微的、哼唱主题曲的调子，还夹杂着翻书页的声音？她难道还在背旋律或者看动作分解图？

　　过了好久，那声音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带着她的努力和可能毫无用处的用功。

　　而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掌似乎还残留着那瓶水的冰凉触感，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欧尼真的很厉害，又强大又努力”。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不是竞争意识，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也不是不耐烦。更像是一种……被温暖到的触动。在这个冰冷残酷的竞争世界里，有人纯粹地、笨拙地，想要关心你，认可你。

　　这种感觉，对我而言，陌生得可怕，却又……该死的让人贪恋。

　　李绚雅，专注你的目标。我再次告诫自己。

　　但这一次，那颗只为出道而跳动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为那一抹误入的、笨拙的月光。

　　---

　　三天时间在疯狂练习中飞逝而过。考核日来临。

　　巨大的练习室里，气氛凝重到几乎凝固。女孩们按照班级站好，一个个上前接受考核。导师们坐在前方，表情严肃。

　　A班的考核最先开始。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音乐响起，我将三天来所有的努力和汗水，将七年来的坚持和不甘，全都倾注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歌词里。汗水挥洒，气息稳定，我努力将技巧与情感融合。

　　表演结束。导师们讨论了一下。

　　“李绚雅练习生，你的完成度无可挑剔，比初舞台更加收放自如，情感投入也有所进步。保持住了A班的水准。A。”

　　我松了口气，鞠躬道谢。虽然还是A，但导师看到了我的进步，这就够了。

　　中村优子同样表现稳定，拿到了A。

　　考核继续进行，有人欢喜有人愁。有B班升上A的，也有A班掉到B的。林薇超常发挥，从C升到了B，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轮到F班了。金瑞妍是中间位置上场的。

　　我能感觉到自己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边的林薇小声嘀咕：“瑞妍欧尼加油啊！”

　　金瑞妍走到场地中央，脸上看不出太多紧张，反而有种“尽力了就无所谓”的坦然。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导师们鞠躬。

　　音乐响起。

　　她开始跳。动作……比三天前确实好了无数倍！至少能完整跟下来了！虽然力度不足，有些动作到位率不高，偶尔会慢拍，但比起她最初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已经是天壤之别！而且她的表情管理非常好，一直带着清新甜美的笑容，眼神努力看向镜头方向。

　　唱歌部分，声音依旧不大，但音准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跑调，只是气息弱，高音部分几乎听不见。

　　她跳得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用了全力，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汗水和努力。那种笨拙却全力以赴的样子，配上她极度出众的外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吸引人眼球的魅力。

　　表演结束。她喘着气，鞠躬。

　　导师们交头接耳。

　　“金瑞妍练习生。”
　　“是。”
　　“你的进步……非常巨大。”声乐导师语气带着惊讶，“虽然基础依然薄弱，但看得出来，你这三天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态度值得肯定。”
　　舞蹈导师点头：“从完全不会到能完整跳下来，并且注意到了表情管理，很好。但是，技术层面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的等级是——”
　　她紧张地握紧了手。

　　“D。”

　　现场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三天从F到D，这进步速度确实惊人！
　　金瑞妍自己也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迅速鞠躬，声音带着惊喜和哽咽：“谢谢导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走下台，F班和D班的一些练习生围过去恭喜她。她笑得特别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不住地说着“谢谢”。

　　她看向我们宿舍的方向，对我们比了一个“V”字手势，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突然穿透乌云。
　　那一刻，看着她那纯粹因为一点点进步而欣喜若狂的样子，看着我拼尽全力维持A级却似乎并不比她开心多少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为她高兴，有一丝莫名的自豪（仿佛她的进步里有我一点功劳），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危机感？
　　她的天赋或许不在技巧，但她拥有一种可怕的路人缘和观众吸引力。那种努力、漂亮、性格好、进步巨大的“养成系”故事，往往是这种节目里最吃香的剧本之一。

　　而且，她仅仅用了三天。

　　如果……如果她继续这样快速成长下去……
　　我握紧了手，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金瑞妍，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那双清澈的眼睛背后，究竟藏着多大的潜力？

　　月光，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微弱。
　　它正在以我未曾预料的速度，变得明亮起来。
　　而我这轮自以为是的骄阳，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月光的、微凉的威胁。
　　以及，一种更加难以言说的、想要靠近那片月光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