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Oooooooo

18、我好像磕到真的了【番外】

　　（一）

　　我是一个很少上网冲浪的人。

　　倒不是刻意保持什么神秘感，纯粹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些纷纷扰扰的八卦，真假难辨的爆料，还有永无止境的粉黑大战，看多了，除了消耗情绪，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有那个时间，我宁愿多看几页剧本，或者干脆放空发呆。

　　所以，当经纪人姐姐某天晚上突然把一个链接甩到我私人的加密聊天软件上，还附带了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吃瓜][吃瓜][吃瓜]”和“[笑哭][笑哭][笑哭]”表情时，我是有点懵的。

　　「姐，这是什么？」我回过去一个问号。 「点开看看呗，挺有意思的。」经纪人姐姐回得很快，语气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放心，不是黑帖，跟你有关，但……呃，怎么说呢，你自己看吧，看完别笑太大声。」

　　跟我有关？还不是黑帖？

　　这倒是勾起了我一点点好奇心。

　　我点开链接，跳转到了一个知名的粉丝论坛娱乐版块。一个标题赫然映入眼帘：

　　【李绚雅×金瑞妍：我好像磕到真的了！（细节分析帖，多图预警，慎入）】

　　我的手指顿在了屏幕上方。

　　李绚雅×金瑞妍？磕到真的？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像一道小小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我的神经末梢，带来一种微妙的、混合着荒谬感和一丝隐秘刺激的触感。

　　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做贼似的瞥了一眼客厅方向——欧尼正盘腿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大概又在研究她新专辑的编曲细节，完全没注意到我这边。

　　我稍稍松了口气，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指尖下滑，开始浏览这个帖子。

　　（二）

　　发帖人显然是个资深CP粉，或者说，是个显微镜女孩。帖子里罗列了大量我和欧尼在Starlight时期以及解散后一些公开场合的同框画面和动图，时间跨度长达数年。

　　有些细节，甚至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快忘了，或者根本就没注意到过。

　　比如，某次打歌节目后台，镜头一扫而过的角落里，我好像因为没睡醒打了个哈欠，眼角泛泪，站在旁边的欧尼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帮我擦了一下眼角。动作快得像错觉，却被粉丝的镜头精准捕捉，做成了慢放动图。帖子下面配文：「家人们谁懂啊！这个顺手又自然的动作！这要不是习惯了谁信啊！」

　　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通宵排练，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她大概是嫌弃我表情管理失败才动手的吧？

　　又比如，一次演唱会后的粉丝见面环节，有个粉丝送了一个很大的玩偶给我，我有点抱不住，踉跄了一下，站在几步之外的欧尼明明正在和别的粉丝说话，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瞬间伸手扶住了我的腰，稳了一下后就立刻松开，表情管理满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动图里，她的手指在我腰侧停留了不到0.5秒。帖子下面尖叫：「条件反射！这是刻进DNA里的条件反射吧！她真的好爱！」

　　我：「……」呃，她只是反应比较快，而且怕我摔倒出舞台事故连累整个团吧？

　　还有解散演唱会那天，漫天金色彩带中，我们对视的那几秒。粉丝从各种角度截图，分析我们眼神里“拉丝的情绪”、“不舍的爱意”、“无声的承诺”……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在现场听到了我们的心声。

　　我看着那些放大后甚至有点模糊的截图，看着下面一长串的“啊啊啊磕死我了”、“她们绝对是真的”、“这不是爱情是什么”的评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

　　好吧，那天……确实有点特别。但也不至于像她们说的那么……夸张吧？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扒出了我们早期戴过的某些疑似同款的饰品，甚至包括……欧尼至今还贴身戴着的那条星星项链。下面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是情侣款，象征着“你就是我的星星”。

　　我：「……」那条项链的来历，要是被她们知道了，估计论坛得炸掉吧？

　　我一页页往下翻，看着那些被放大、慢放、逐帧解读的“证据”，看着CP粉们用丰富的想象力编织出的一个个“爱情故事”，从一开始的哭笑不得，到后来竟然真的……被逗笑了。

　　特别是看到有人把欧尼每次在台上偷偷把我往镜头中心带的动作，称之为“笨拙的妻控の小心机”时，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些粉丝，真是……人才啊。

　　（三）

　　笑着笑着，我顺手点开了帖子下面的评论區。

　　前面的热评大多都是CP粉在狂欢，各种“嗑拉了”、“神仙爱情”、“求你们结婚”的呼声层出不穷。

　　但再往下翻，画风就渐渐变了。

　　开始出现一些明显带着火气的评论，头像和ID大多带着欧尼的个人元素，是她的唯粉。

　　「某家粉能不能别再倒贴了？解散多久了还阴魂不散？」 「真是服了，糊逼演员没戏拍了吗？天天拉着前队友蹭热度？」 「李绚雅独美谢谢！抱走不约！」 「CP粉脑子进水了？这明显是同事礼貌被你们YY成什么了？」 「金瑞妍给你多少钱了？这么卖力帮她抬咖？」 「看看直拍数据吧！宇宙级Top和湖笔伴舞的壁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别登月碰瓷了！」

　　言辞越来越激烈，甚至夹杂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侮辱性字眼。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倒不是有多生气或者难过。这种言论，从成团初期到现在，我其实看过不少，早就习惯了。我的粉丝量少，战斗力也弱，根本吵不过她们，久而久之，我也就劝粉丝别去争辩，自己看得开就好。

　　只是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明明是我和欧尼之间的事，却被陌生人如此激烈地讨论、定性，甚至人身攻击。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骂我“蹭热度”……嗯，如果被欧尼知道她们这么说，估计又要气得跳脚，嚷嚷着要开小号去跟人对线了。

　　想到欧尼那副气鼓鼓又要强忍着的模样，我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扬。算了，随便她们怎么说吧。

　　我正准备关掉页面，就当看了个乐子。

　　（四）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欧尼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好奇和刚摘下耳机的微微沙哑。

　　我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做贼心虚般猛地按熄了屏幕，下意识藏到身后，心脏砰砰直跳。

　　「没、没什么！」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就……看到一个搞笑视频。」

　　完蛋！绝对不能被欧尼看到那个帖子！以她的脾气，看到那些骂我的评论，非得炸了不可！到时候万一她控制不住，做出点什么冲动的事……我不敢想后果！

　　我越是掩饰，欧尼就越是起疑。

　　她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我明显泛红（大概是刚才笑得太厉害）的耳朵和闪烁的眼神：「搞笑视频？什么视频能让你笑成那样？给我也看看。」

　　她说着就伸手来拿我的手机。

　　「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个沙雕动物合集！」我一边躲闪，一边试图转移话题，「欧尼你的编曲搞完了？饿不饿？要不要点宵夜？」

　　「少来这套！」欧尼根本不吃我这套，见我躲闪，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反而来了劲，「金瑞妍，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手机拿过来！」

　　她仗着比我……呃，好吧，其实她比我矮一点点，但气势上绝对碾压我。直接扑过来，利用体重优势把我压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就精准地去捞我藏在身后的手机。

　　「呀！李绚雅！你起来！重死了！」我徒劳地挣扎着，但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简直就像被大型猫科动物按住的小动物，毫无反抗之力。

　　「就不！快给我看看！」她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脑袋埋在我颈窝处乱蹭，头发扫得我痒痒的，手还在不懈努力地摸索。

　　我们俩在沙发上扭成一团，呼吸交织，体温透过薄薄的居家服传递。这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我的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你……你先起来……」我的声音都带上了求饶的意味。

　　「先把手机交出来！」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带着一丝狡黠和得意，仿佛吃定了我。

　　最终，我还是败给了她的固执和……呃，体力。手机被她成功抢走。

　　「密码！」她骑在我身上（这个姿势真的有点羞耻！），晃了晃手机，像个胜利的女土匪。

　　我认命地报出密码，内心一片哀嚎。完了完了，世界要毁灭了。

　　（五）

　　欧尼兴冲冲地解锁手机，点开那个还停留在论坛页面的窗口。

　　她脸上的笑容和好奇，在看清帖子标题和内容的瞬间，凝固了。

　　我看到她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神从疑惑，到惊讶，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表情。她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慢，神情越来越专注，嘴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她看得很仔细，甚至把那些动图和截图都点开大图看了好久。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会是什么反应？会觉得好笑？还是会觉得被冒犯？毕竟被这样解读……

　　然而，几分钟后，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不是尴尬，不是害羞，也不是生气被CP粉YY。

　　是一种明确的、毫不掩饰的愤怒。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变得又冷又硬，下颌线也绷紧了。她甚至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那是她极度不爽时的标志性动作。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声音里压着火气：「你看评论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第一个问的是这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你是在看评论笑？」她的语气更沉了。

　　「不是……我是在看帖子内容觉得好玩……」我小声解释，「评论是后来才看到的……」

　　「有什么好玩的！」欧尼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冲得吓了我一跳，「她们那么说你！骂你蹭热度！骂你糊！骂得那么难听！你还觉得好玩？！」

　　她气得胸口起伏，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我……」我张了张嘴，没想到她生气的点在这里，「我没在意那些……她们又不了解情况，随便说说而已……」

　　「凭什么随便说说？！凭什么这么骂你？！你做什么了？！你蹭什么了？！！」欧尼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站在地上，举着我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罪证，「从成团的时候就开始骂！到现在还骂！没完没了了是吧？！欺负你好脾气是不是？！」

　　她越说越气，眼睛都红了，不是委屈，是纯粹的愤懑不平：「她们知道什么？！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张嘴乱喷！你明明那么好！她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你！」

　　看着她因为我被骂而气得跳脚、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我原本那点因为被看到秘密帖子的尴尬和紧张，突然就消散了。

　　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酸酸涩涩的暖流，涨得满满的。

　　这个傻瓜欧尼。

　　被CP粉拉郎配的是我们两个，被YY的是我们两个，可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怎么解读，满脑子只看到我被骂了。

　　只顾着替我委屈，替我生气。

　　（六）

　　我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欧尼，没事的。」我放软了声音，「我真的不在意的。被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我在意！」欧尼甩开我的手（没用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圈更红了，「我听着难受！我看着生气！我……我就是受不了她们那么说你！」

　　她像个被困住的小兽，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步，最后把手機重重地塞回我手里，赌气似的说：「以后不许看这些了！看了也不许笑！更不许觉得好玩！」

　　那副又凶又委屈的样子，彻底击中了我的心。

　　我接过手机，放在一边，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还在生气，别着脸不看我，胸口一起一伏的。

　　我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来看着我。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一点点倔强的孩子气。

　　「好，不看，也不觉得好玩了。」我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欧尼不喜欢，我就不看。」

　　她的表情松动了一点，但嘴唇还是抿得紧紧的。

　　我凑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像两只互相安慰的小动物。

　　「但是，欧尼，」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和哄劝，「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生气，不值得。」

　　「她们骂我，是因为她们喜欢你，想保护你，怕你被‘蹭’，被‘捆绑’。虽然方式不对，但初衷……可能也不是坏的。」我试着用我的方式去理解，「而且，她们说的也不算全错啊。」

　　欧尼猛地睁开眼，瞪我：「哪里没错？！」

　　「我现在，确实没有欧尼红嘛。」我笑了笑，语气坦然，「演员之路也才刚刚开始，没什么作品。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靠着Starlight和前队友才有那么一点点讨论度的‘糊咖’啊。这是事实。」

　　「才不是！」欧尼立刻反驳，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很好！你特别棒！你只是……只是机会还没到！她们根本不懂！」

　　「嗯，我知道欧尼懂就好了。」我看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别人怎么想，没那么重要。」

　　她看着我平静的样子，一肚子的火气好像突然没了发泄的对象，憋了半天，才闷闷地说：「……反正我就是不高兴。」

　　「那……」我眨了眨眼，忽然起了点逗她的心思，「要不，我们做点让欧尼高兴的事？」

　　欧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低下头，快速地、轻轻地在她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比如这样？」我看着她瞬间呆住、然后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金、瑞、妍！」她回过神来，羞恼地连名带姓叫我，伸手就要来掐我的脸，「你！你居然……我在生气呢！严肃点！」

　　我笑着躲开她的袭击，反过来抱住她，把她搂进怀里。

　　「好啦好啦，不气了。」我拍着她的背，像给一只炸毛的猫咪顺毛，「我的正义的欧尼，为我打抱不平的欧尼，我最喜欢了。」

　　她在我怀里挣扎了两下，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谁要你喜欢。」

　　「嗯，是我非要喜欢。」我从善如流地接话，感受着她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那条帖子，其实有些地方……分析得还挺准的。」

　　我：「……」

　　所以您老人家刚才看得是有多仔细啊？！

　　（七）

　　那天晚上，我们最终谁也没有再去理会那条帖子。

　　欧尼虽然还是有点气不顺，但被我连哄带亲（……）地顺毛捋了半天，总算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只是临睡前，还抱着我恶狠狠地说：「下次再让我看到谁骂你，我……我就用小号骂回去！」

　　我憋着笑，连连点头：「嗯嗯嗯，骂回去骂回去，欧尼最厉害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走出卧室，就看到欧尼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表情严肃，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我凑过去一看——

　　屏幕上是她的官方粉丝俱乐部界面，她正在用管理员的账号（她偶尔会亲自打理），发布一条新的公告。

　　公告标题是：「关于维护良好网络环境的倡议」。

　　内容大意是：感谢所有粉丝的支持和爱护，但希望大家能理性追星，将注意力更多放在作品上。拒绝任何形式的网络暴力和人身攻击，尊重每一位合作过的同事和朋友。共同维护和谐、积极、向上的网络社区环境。

　　她写得很官方，很委婉，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维护意味，我还是读懂了。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屏幕上的字，看着她又认真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才点击发送，心里那片酸酸甜甜的海洋，又开始轻轻荡漾。

　　这个笨蛋欧尼。

　　用这种笨拙又正式的方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地、坚定地，保护着我。

　　发送成功，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松了口气，一回头看见我，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合上电脑，假装无事发生：「咳，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欧尼。」 「嗯？」 「没什么。」我笑了笑，收紧手臂，「就是突然觉得，被骂几句好像也挺值的。」

　　至少，换来了一个这么可爱的、为我冲锋陷阵的正义骑士。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耳根又红了，手肘轻轻往后撞了我一下：「胡说八道什么！不许有这种想法！」

　　「内内内——」我拉长声音应着，心里的甜味，却越来越浓，盖过了所有微不足道的酸涩。

　　网络上的喧嚣终究会散去。

　　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攻击，就像打在玻璃上的雨点，虽然吵闹，却无法真正侵入我们的生活。

　　而身边这个会因为我被骂而气得跳脚、又会用自己笨拙的方式默默守护我的傻瓜，才是触手可及的、最真实的温暖。

　　至于那个帖子……

　　嗯，或许那位显微镜女孩，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们的“证婚人”之一？

　　虽然，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这样也好。

　　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成为只属于我们和少数人的，甜蜜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