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四季》慕君辞

4、心意的重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林初夏的眼睑上跳跃。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向枕边的书签。银质的荷叶荷花冰凉爽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今天一定要送出去。”她小声对自己说，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下楼时，外婆正在摆放早餐，却不见苏沐清的身影。林初夏心里顿时有些失落：“清沐阿姨呢？”

　　“沐清一早就去镇上了，说是有几本书要买。”外婆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就想她了？”

　　林初夏脸一热，忙低头摆弄碗筷：“才没有呢！就是随口一问。”

　　早餐后，林初夏帮外婆收拾厨房，眼睛却不时瞟向窗外，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直到近中午，苏沐清才拎着几本书回来。

　　“清沐阿姨回来啦！”林初夏雀跃地迎上去，又意识到自己太过热情，忙收敛了些，“买了什么书呀？”

　　苏沐清微笑着展示手中的书袋：“几本参考书和小说。古镇书店的老板很懂行，总能推荐些不错的书。”她注意到林初夏欲言又止的表情，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林初夏攥着口袋里的书签，手心微微出汗：“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清沐阿姨下午有什么安排。”

　　“下午要整理一下稿子。”苏沐清顿了顿，看到林初夏失望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傍晚应该就忙完了。听说今晚古镇有灯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要！”林初夏立刻应道，眼睛亮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清沐阿姨工作了！”

　　整个下午，林初夏都坐立不安。她几次拿出书签，想象着赠送时的场景，又担心苏沐清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毕竟，那不过是个临时起意买下的小物件，或许在见多识广的作家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傍晚时分，苏沐清准时下楼。她换了件淡青色的中式上衣，衬得整个人更加温婉典雅。林初夏看着她的身影，又一次为那种沉静的气质所折服。

　　灯会上的古镇与白日截然不同，各式灯笼将老街装点得如梦似幻。游客比白天多了不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林初夏小心翼翼地护在苏沐清身边，生怕被人群挤到。

　　“清沐阿姨看那个鲤鱼灯！好漂亮啊！”林初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型灯笼，兴奋地扯了扯苏沐清的衣袖。

　　苏沐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中映着灯笼温暖的光：“确实很美。小时候，母亲也常带我看灯会，后来离家求学，就很少有机会了。”

　　林初夏侧头看着苏沐清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忽然意识到，虽然苏沐清总是表现得沉稳从容，但内心深处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孤独。

　　“那以后每年灯会，我都陪清沐阿姨来看！”林初夏脱口而出，随即不好意思地补充，“如果清沐阿姨不嫌弃的话。”

　　苏沐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拍了拍林初夏的手背：“谢谢你，初夏。你总是这么温暖人心。”

　　这话让林初夏心里甜丝丝的，勇气也增添了几分。路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清沐阿姨，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苏沐清停下脚步，好奇地转头：“哦？是什么？”

　　林初夏从包里取出那个小心包裹的书签，递到苏沐清面前：“昨天在饰品店看到你看这个书签时好像很喜欢，所以就...希望清沐阿姨不要觉得唐突。”

　　苏沐清惊讶地睁大眼睛，接过书签仔细端详。银质的荷叶荷花在灯笼的光线下更加精致，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这太贵重了...”苏沐清轻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签上的纹路，“我记得这个价格不便宜。你怎么...”

　　“清沐阿姨喜欢就好！”林初夏急忙打断她，“我觉得它和你很配，就像那些荷花一样，清雅脱俗。”

　　苏沐清凝视着书签，久久没有说话。林初夏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谢谢你，初夏。”苏沐清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柔软，“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之一。我很喜欢，真的。”

　　林初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清沐阿姨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我多事呢。”

　　“怎么会。”苏沐清小心地将书签收好，目光温和地看着林初夏，“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不过下次不要破费了，好吗？”

　　林初夏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以后还要找机会送苏沐清更多礼物。

　　两人继续沿着灯会漫步，气氛比之前更加轻松融洽。路过一个卖糖画的摊位时，苏沐清停下脚步，为林初夏买了一个蝴蝶造型的糖画。

　　“给我的？”林初夏惊喜地问。

　　苏沐清微笑颔首：“回礼。虽然不及你的礼物珍贵，但希望你喜欢。”

　　林初夏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画，根本舍不得吃：“谢谢清沐阿姨！我要把它珍藏起来！”

　　苏沐清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糖画是用来吃的，不然就化了。喜欢的话，以后还可以再买。”

　　林初夏这才小口品尝起来，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苏沐清，发现对方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急忙低下头，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初夏又一次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次她是被苏沐清轻轻唤醒的。

　　“到了，小懒虫。”苏沐清的声音近在耳边。

　　林初夏睁开眼，发现自己又一次靠在了苏沐清的肩膀上，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对不起！我又...”

　　“没关系。”苏沐清温和地打断她，“看你睡得香，是玩累了吧。”

　　走进院子，外婆正坐在藤椅上乘凉。看到两人回来，她笑眯眯地问：“灯会好看吗？”

　　“特别好看！”林初夏兴奋地坐在外婆身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灯会的盛况。

　　苏沐清站在一旁，看着林初夏手舞足蹈的样子，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欣赏。这个年轻女孩的活力和热情，像一束光照进了她平静如水的生活。作为作家，她习惯于观察和思考，很少真正参与生活中的热闹。林初夏的出现，让她重新感受到那种简单而直接的快乐。

　　夜深了，苏沐清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精致的书签，在灯下细细端详。银质的荷叶荷花雕刻得栩栩如生，让她不由得想起昨天荷塘边的景象，想起林初夏为她拍照时认真的表情，想起女孩脱口而出“清沐阿姨本来就好看”时羞赧的模样。

　　苏沐清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多年来，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文字与世界交流。林初夏的出现像是一缕春风，吹皱了一池静水。她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朝气与真诚，那种毫不做作的热情让她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华。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欣赏并非爱情。对她而言，林初夏更像是一个可爱的后辈，一个能带来欢笑和温暖的伙伴。她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却不会让它越过应有的界限。

　　小心地将书签夹在最喜欢的书里，苏沐清决定明天要去书店为林初夏选一本好书作为回礼。这个懂得用心送礼的女孩，值得同样的用心回报。

　　窗外月光如水，另一个房间里的林初夏也正望着同一轮明月，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苏沐清接受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为她买糖画时的温柔，还有公交车上那句“小懒虫”的亲昵称呼，都让她心跳加速。

　　“只是因为她人好而已。”林初夏对自己说，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要想多了。”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个房间的窗台上，一如她们心中那些未曾言明的情愫，明亮而温柔。假期的第四天就这样悄然流逝，留下的记忆却如同那枚书签上的刻痕，清晰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