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块小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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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旻坐在书桌前写数学卷子，台灯的光打在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
谢女士敷着面膜窝在沙发里追剧，突然喊了一声：“小旻，有空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了。”
“嗯。”谢旻头也没抬，笔下不停，直到解完最后一道大题才起身。
阳台上挂着刚洗好的校服外套，衣服带着很淡的薰衣草香。
洗衣机里就剩他的校服外裤，谢旻拎起自己的校服裤子抖了抖，正准备挂上衣架，突然摸到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响，掏出来一看是上午给周亦初冲葡萄糖粉的塑料包装袋。
他随手掏出来，本想扔掉，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生产日期。
过期四天。
谢旻的脑子“嗡”的一声，手指无意识收紧，塑料包装袋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妈，我去趟周亦初家！”
谢女士面膜都没来得及揭，一脸茫然：“啊？这么晚去干…”
门“砰”地关上了。
“嘿，这小孩儿…” 谢女士摸了摸脸上的面膜，确定没有歪之后翻了个身接着追剧。
谢旻从1601冲出来，关上门，两步走到隔壁1602，按门铃。
门开了。
周亦初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头发乱蓬蓬的，手里还捏着半块杏仁酥。他挑眉看着谢旻：“干嘛？”
“谁呀初初？”叶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送快递的。”周亦初头也不回地答。
“你赶紧让小旻进来。”
叶女士高高兴兴地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她一把拉过谢旻，上下打量，“小旻饿不饿？要不要阿姨给你热个宵夜？冰箱里有你周叔叔才包的馄饨。”
谢旻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客厅里周爸爸一声哀嚎：“这球都能踢飞？！”
电视里正在播足球赛，周爸爸瘫在沙发上，一脸痛心疾首：“小旻来了。”
谢旻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
周爸爸看球必输，已经是熟人之间的著名玄学了。
叶女士无奈地摇头，转头对谢旻道：“你妈在忙吗？我要去找她聊聊天。”
“没，她在敷面膜。”
“那行，初初你带小旻去你屋玩，我去隔壁串个门。”叶女士从抽屉里抄起一包瓜子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冰箱里有草莓慕斯，你俩分着吃啊！”
大门关上了。周亦初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看谢旻：“你到底来干嘛的？”
谢旻没说话，径直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塞进周亦初手里：“喝了。”
周亦初：“……这到底是谁家？”
周亦初的卧室门一关，谢旻立刻绷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周亦初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 周亦初刚刚被逼着喝下一整杯温水，还蒙得很。
“葡萄糖。”谢旻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包装袋，“过期四天了。”
周亦初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就为了这个？”
“你别闹！”谢旻眉头紧皱，“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事。”周亦初打断他，顺手把水杯放在书桌上，“过期四天又不是给我冲的砒霜。”
谢旻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贴住他额头，又让他伸舌头。周亦初由着他折腾，懒洋洋道：“真没事，就是有点困。”
“困？”谢旻警觉，“有没有头晕？会不会恶心？”
“大哥，现在晚上九点了，会困不是很正常？”周亦初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床边走，“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住这儿盯着我呗，我委屈委屈给你腾地方。”
他说完就往床上一倒，顺手捞过枕头垫在脑袋底下。谢旻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在最后还是不太放心，肩膀僵硬地站在周亦初床前。
“……吓死我了。”他听到谢旻很小声说。
周亦初突然从枕头里抬起半张脸，嘴角翘了翘：“谢旻。”
“嗯？”
“…没什么。”周亦初想说不敢说，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今晚洗没洗澡？”
“还没，刚写完卷子。” 谢旻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那你还不快去。”周亦初蹬了两脚被子给自己盖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衣柜里有你睡衣，你赶紧去把澡洗了。”
他忽的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刚刚看到谢旻为了一包吃了也没什么的葡萄糖火急火燎地问他有没有事，心情还挺不错的。
周亦初喜欢看谢旻着急的样子。
周亦初慢吞吞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冥想，又跑到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听里面传来的水声。
最后回房间在桌面上随便挑了本物理练习册。
《高中物理精选题库》。
还不错。
周亦初坐在书桌前，手里抓着的笔久久未动，半天没写一个字。
“将光电门连接计时器，接触弹簧锁定，滑块…”
不知不觉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周亦初赶紧从头开始读题，笔尖在纸上硬生生戳出一个小黑点。
没人比我周亦初还喜欢学习。
“动摩擦因数求错了，是乘以宽度的平方。”
谢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周亦初猛地回头，他没想到谢旻挨得这么近，一头差点撞在谢旻腰上。
“你是不是偷偷用我沐浴露？”周亦初用的沐浴露味道很淡，不凑近根本闻不出来。
“那我能怎么办？干搓？”谢旻不搭理他，目光聚集在周亦初手边那道题上。
“你没带原数据。”
“我有病啊原数据那么难算，考试我会算的。”周亦初一边托着腮，一边拿笔戳那道题。
一边打量谢旻。
浅灰色的睡衣在谢旻身上绷的有点紧，袖口也明显短了一截，露出微微凸起的腕骨。
周亦初盯着那一小截手腕，才意识到上次看谢旻穿这套衣服已经是初二的事了。
他早就忘了为什么谢旻会睡在他家，他只记得那时候这件睡衣对于谢旻来说好像还有点大。
“周亦初？”谢旻看他走神，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听没听见？”
“听见了，吵死了你。”周亦初又转回去，心情复杂地转了转笔。
谢旻真的很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我说，把书收拾好，上床睡觉。”
“谁家好人这么早睡？”
谢旻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说困。
下一秒周亦初跑到窗台上坐着，腿一伸开始看动漫，还不忘发号施令：“小谢，我要吃冰箱里的草莓慕斯。”
小谢只能去给他拿草莓慕斯。
有些人占了便宜还卖乖，抱着笔记本翘着二郎腿，窗台的小桌上放着大半块冰冰凉凉的慕斯：“小谢啊，你这身衣服好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我这鬼混我没招待好你。”
“那你给我拿套你的。”谢旻坐在他书桌上写刚刚那本物理题库。
“你给我抬过去我就给你拿。”周亦初还在嘚瑟，下一秒对上谢旻的表情后老实了。
他坚信这人真的干得出来。
没想到谢旻没起身：“不了。”
“反正换了你的也是小。”
周亦初吵不过他，秉承着君子不与小人计较的原则继续看他的动漫。
毕竟一咬牙一跺脚才舍得开的会员不看就可惜了。
写完一整组实验题谢旻才放下笔，转身面对他：“以后……”
“知道知道。”周亦初抢答，“按时吃饭，随身带糖，不舒服马上报告给谢旻。”
谢旻眯起眼睛：“你最好说到做到。”
周亦初抱着抱枕锤了两下，突然问：“你今晚真住这儿？”
“不然呢？”谢旻拿起手机给谢女士发消息，“我得盯着你有没有因为喝了过期葡萄糖上吐下泻口吐白沫。”
周亦初“啧”了一声，把最后一口慕斯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那你睡地板吧，我的床很小，容不下您无私的胸怀。”
谢旻头也不抬接着写题：“想得美，这床还是我帮你装的。”
“不要美化你的记忆，我也有帮忙好吗？”
窗外的夜色渐深，楼下的路灯亮起来。周亦初桌面除了几堆各种学科的资料和几只刷新得非常随机的笔，还有一个蓝色的陶瓷马克杯。
这样的杯子谢旻的书桌上也有一个。
特别丑的两个杯子，很难在一般的陶瓷杯中找到这么丑的。
做出这两个杯子的陶艺大师此刻正开着最高的清晰度享受着他原价开的视频网站大会员。
谢旻发完消息，抬头看见陶艺大师已经歪在窗台上昏昏欲睡。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凑近看了看。
显然是没想好怎么吓唬他。
“谢旻。”周亦初突然开口，眼睛还闭着。
“嗯？”
“我只是眼睛闭上了，又不是死了。”
谢旻伸在半空的手又收回去，干脆直接坐到窗台边缘：“那活着的周亦初同学，现在能移动尊驾上床睡吗？”
“不能。”周亦初耷拉着眼，“会员明天就到期了。”
“月考完我给你续费，你现在需要睡觉。”谢旻二话不说合上笔记本，在周亦初彻底炸毛前一手穿过他腿间，一手托住后背，周亦初整个人就这么被他拎起来。
“你他妈！你…”周亦初吓了一跳，手脚一起扑腾企图挣开谢旻。
“给你续季卡。”
周亦初不扑腾了，老老实实躺下盖上被子，顺便还把他常年放在床边的一床空调被丢给旁边的谢旻。
周亦初的床是一米五的，他一个人睡刚刚好。
平时他喜欢放多几个枕头或抱枕一起睡，但是今天突然杀出来个一米八，那些多的抱枕跟枕头只能暂时放到窗台。
灯关了。周亦初家隔音一般，时不时还能听到客厅周爸爸自言自语的点评。
身边这个一米八的存在感实在太高，周亦初只能缩到一边睡。
虽然关了灯他看不见，但总感觉越来越挤。
“谢旻。”周亦初声音很小。
“男子汉是不能被别的男的这么抱的，你要是敢在外面这样，我就找人弄你。”
谢旻也很小声，凑到他身边：“可是我们小时候不也经常这样玩吗？”
周亦初觉得他有病：“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
“我以为男子汉是不会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只吃一点点的。”
“谢旻。”周亦初彻底无语了，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嗯？”
“你今天其实…好吓人…”周亦初声音越来越小。
“我不会怎么样的，我自己有分寸…”
黑暗中，谢旻久久没有回答，久到周亦初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周亦初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谢旻好像靠了过来，还说了什么。
“我真的很怕，初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块小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