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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哮喘+双重人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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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教堂偏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艾德里安被安置在偏殿最大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名面容肃穆的圣殿骑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守。
谢缚忻屏退了左右,厚重的雕花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艾德里安站在房间中-央,离谢缚忻远远的,像一只误入笼中的雀鸟,浑身紧绷,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未消的愤怒。
“现在没有别人了,殿下。”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刺:“谈什么?”
“谈你是如何用卑劣手段把我骗到这里来的吗?还是谈你趁我……趁我不清醒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吾并未对殿下做任何逾越之事。”
谢缚忻语气平稳,他向前走了一步,艾德里安立刻如同受惊般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那你解释!”
艾德里安抬高了声音,眼圈开始发红,气恼又委屈:“解释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醒来!解释这个为什么在我脚上!”
他猛地提起裤脚,露出那截白皙脚踝和扣在上面的银镯,像是在展示罪证。
谢缚忻的目光落在那个银镯上,又缓缓移回艾德里安的脸上。
这究竟是精湛的演技,还是真实的茫然呢?
“殿下,是您自己来的。”
谢缚忻缓缓说道:“深夜。您说做了噩梦,害怕那只冲撞您的雄鹿。”
艾德里安愣住了:“我是记得那只鹿……可是……后面呢!后面发生的事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您不记得了。”
谢缚忻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次艾德里安没有立刻后退,只是更加用力地贴着墙壁,眼神里的戒备几乎要溢出来。
“为什么手镯会戴在我的脚踝上?”
“你说啊...”
“您说,这是赔罪。”
“赔什么罪?!”
艾德里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慌乱:“我根本没有犯过错,全都是因为你!你太小气。”
谢缚忻:“在花园里。”
谢缚忻提醒他:“您说,要让吾匍匐在您脚下,学狗叫。”
“那不过是玩笑话!而且你当时也没有生气!你现在翻旧账,分明就是故意找借口囚禁我!”
“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要这样子陷害我!”
“吾并非囚禁殿下。”
谢缚忻的声音柔和下来:“吾是在帮助您。”
“您看,您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说一些、做一些……不受您自己控制的事。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都很担忧。”
“留在这里,让吾陪伴您,引导您,或许能找出原因。”
艾德里安的眼神剧烈地动摇着,愤怒、恐惧、困惑交织在一起。他看着谢缚忻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属于教皇的、平日里威严禁欲的面孔,此刻在近距离下,竟然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奇异的感觉。
这眼神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比直接的愤怒更让他感到不安。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艾德里安猛地推开谢缚忻,试图从他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钻出去:“放我回去!我要见父王!”
谢缚忻没有强行阻拦,只是侧身让开,看着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冲向房门。
艾德里安用力拉拽门把手,沉重的大门却纹丝不动。
“开门!快开门!”
他用力拍打着门板:“放我出去!”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艾德里安拍门的手缓缓滑落,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房门,身体微微发-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变相软禁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他不再尖叫,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恨意和恐惧的眼神瞪着谢缚忻。
“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缚忻感叹,在脑海里和系统聊天:“你知道吗?我没死之前有个很喜欢人,挺难追的,看似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喜欢,其实只要给他点儿权利……”
“我当时还准备了一个地下室,想着实在追不到他,就把他关到那里。”
“你是不懂他有多么的惹人喜欢。”
系统冷冰冰:【不懂,闭嘴。】
谢缚忻无奈:“行吧,你这个不懂情爱的东西。”
谢缚忻开始演戏:“吾想帮助您,殿下。”
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丝质手帕,递到艾德里安面前:“以及,了解您。”
艾德里安一把打掉他的手帕,丝帕飘落在地。
“别碰我!”
他哽咽着:“你这个伪君子!骗子!”
谢缚忻看着落在地上的手帕,没有去捡,只是叹了口气。
“殿下累了,需要休息。这个房间您可以随意使用,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门外的骑士,他们会转达给吾。”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到房间另一侧的书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厚重圣典,似乎真的打算就在这里“陪伴”他。
艾德里安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谢缚忻则看似在专注地阅读,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啧啧,真可怜啊。】
“哪里可怜呀,我这不是陪着他吗?他想要的我都会给的。”
谢缚忻在脑海中反驳。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这是来做任务,不是来谈恋爱的?】
谢缚忻慢悠悠的将书翻过一页:“对呀,我这不是正在做任务吗。”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艾德里安的哭声渐渐止歇,但他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谢缚忻则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房间里只剩下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谢缚忻合上书,站起身。
他的动作惊动了地上的艾德里安,少年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谢缚忻没有看他,而是走到墙边,拉响了唤人铃。
很快,门外传来骑士恭敬的询问:“陛下有何吩咐?”
谢缚忻吩咐道:“准备午餐,送到房间来。”
“是。”
午餐很快被送来,精致的银质餐具盛放着美味的食物,被整齐地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
谢缚忻在桌边坐下,看向依旧坐在地上的艾德里安。
“殿下,用餐吧。”
艾德里安别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明确地表示拒绝。
哈,像个小孩子一样,真可爱。
谢缚忻也不强求,自顾自地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艾德里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从早上醒来就经历了一系列的情绪波动,根本没吃任何东西,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谢缚忻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用餐,甚至故意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滋滋冒油的肉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艾德里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谢缚忻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语气平淡地说:“殿下若是不饿,吾便让人撤下去了。”
“……等等。”
艾德里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极不情愿的别扭。
谢缚忻爽爽的。
艾德里安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桌边,在离谢缚忻最远的位置坐下。
他拿起餐具,先是小口地吃了几下,随即似乎被饥饿战胜了理智,开始快速地进食,但因为吃得太急,不小心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谢缚忻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艾德里安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水杯大口喝下,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咳嗽,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
【人家哪里是害怕有人跟他抢。】
【小王子是害怕吃完你这个老变-态,就要对他上下其手了。】
谢缚忻害羞:“这还是白天呢,白日不得……”
【好了,闭嘴。】
艾德里安放下水杯,脸颊微红,不知是呛的还是窘的。
他低下头,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但依旧不肯看谢缚忻一眼。
午餐在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中结束。侍从进来撤走了餐具。
房间再次只剩下两人。
下午,谢缚忻依旧坐在书桌后,处理一些由神官送来的文书。
艾德里安则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踱步,时而摸-摸书架上的书,时而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高墙围住的狭小庭院,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谢缚忻头也不抬地问道:“无聊了吗?”
艾德里安哼了一声,不答话。
谢缚忻放下笔,看向他:“或许,殿下可以尝试向神明祷告,寻求内心的平静。”
“祷告如果有用,我的身体早就好了!”
艾德里安没好气地反驳,他走到谢缚忻的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盯着他,“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谢缚忻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直到殿下愿意坦诚,或者……直到吾找到您‘生病’的原因。”
“我没病!”
“那您如何解释记忆的缺失?如何解释您脚上的银镯?”
艾德里安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直起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金发。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有时候……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但……但那都是小事!不像这次……”
“这次的事情,或许并非小事。”
谢缚忻意味深长地说。
黄昏降临,侍从送来了晚餐和照明的蜡烛。烛光摇曳,给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暖意,却也拉长了阴影,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晚餐后,艾德里安似乎认命了,也不再试图逃离谢缚忻。
他蜷缩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抱着一个软垫,看着跳跃的火苗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缚忻则坐在不远处,依旧看着书,心思早已不在书上。
他在等待。
等待夜晚的降临,等待那个“夜晚”的艾德里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房间里的烛火噼啪作响,壁炉里的火焰也渐渐微弱下去。
艾德里安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歪着头,金色的卷发垂落在额前,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睡着的他,显得格外安静无害。
谢缚忻放下书,走到他身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少年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艾德里安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似乎被惊动,艾德里安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无意识地往谢缚忻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谢缚忻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将少年轻轻放在了房间里那张宽敞的大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谢缚忻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夜渐深,万籁俱寂。
谢缚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精神却高度集中,留意着床上的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谢缚忻立刻睁开眼。
只见艾德里安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像是感应到什么,转过头,看向了坐在阴影里的谢缚忻。
四目相对。
烛光下,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里,没有了白天的愤怒、恐惧或茫然。
艾德里安勾起唇角,左边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晚上好呀,我亲爱的……‘教皇陛下’。”
他微微歪头,笑容加深。
“或者,我该叫你……心心?”
谢缚忻也不觉得这称呼娘娘腔了,听上一次,简直心神荡漾。
小王子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谢缚忻:“你让我好失望。”
他抬了抬手,看着白皙的手腕,上面并没有他想要的痕迹,很不满的说道:“这么好的时机,竟然没对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