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
保科宗四郎一直都很清楚，艾拉就像一颗自带引力的太阳，无论走到哪里，都自然而然地成为人群的焦点。
这一点，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未曾改变。
“艾拉啊？她人超好的！上次我训练受伤，还是她背我去的医务室！”
“跟她出任务特别有安全感，你永远可以相信她的实力。”
“别看她有时候莽莽撞撞的，其实心思很细腻，说话也特别有趣！”
真挚、热情、强大、有趣……这些都是旁人贴在艾拉身上的标签。
当他和艾拉还在同一个基地训练时，他的耳朵里几乎每天都会灌满关于她的各种消息，她又完成了什么高难度任务，她又如何戏弄了哪个严肃的队长，她又和谁打赌赢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与那个仿佛永远活在众人目光中央、光芒四射的女孩相比，彼时的保科宗四郎，只能算得上是背景板中不起眼的一员。
他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觉醒的解放力偏向于刀剑，对于基地主流且更受重视的枪械武器，他的适配性和解放力都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低水平。
这在以热武器为主导的作战环境中，几乎等同于“前途有限”。
因此，每当他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与艾拉初次相遇的场景，心底总会泛起几分不真切的恍惚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可思议。
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他刚结束一轮并不算很顺利的枪械训练，独自一人在训练场边缘收拾装备，试图忽略掉远处那些若有若无的、带着同情或轻视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轻盈的蝴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嘿，你就是保科宗四郎吗？”
他下意识抬头，撞进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翡翠般剔透的绿眼睛里。
女孩歪着头，笑容灿烂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预兆和铺垫，她直接而坦率地发出了邀请：
“认识一下吗？我叫艾拉！”
那一刻的感觉，无比清晰且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就像是终日被云层遮蔽的天空，忽然破开了一道口子，炽热而耀眼的太阳，毫无道理地，径直朝着躲在阴影里的你，奔涌而来。
他当时愣了很久，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而内心早已预设，这大概又是这位闻名基地的“风云人物”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或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新的打赌内容。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艾拉并非一时兴起。
她会“恰好”在他独自训练时出现，塞给他一瓶水，会在他每次必要的枪械训练后，跑来跟他分享自己以前训练出的糗事，甚至会在他被少数几个瞧不起他的人故意排挤时，如同护崽的母鸡般，气势汹汹地挡在他面前，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某一天，他注意到艾拉更换了她的主武器，一向更偏爱，也很擅长使用特制枪械进行中远程火力支援的她，在那天，破天荒在背后交叉背上了两把长刀。
一周后，他终于从几个同期生的闲聊中，得知了艾拉更换武器的原因。
那仅仅是因为她偶然听到那几个不喜欢他的人，在背后嘲讽他“只会耍弄过时的刀剑，根本跟不上时代”，艾拉便直接找上了那几人，立下了一个这么一个赌约：
她会在一周内初步掌握双刀技巧，并在下次讨伐作战中和他们用怪兽讨伐数作做赌，而赌注是，如果他们输了，以后见到保科宗四郎必须绕道走。
得知真相的那个傍晚，他在基地僻静的饮水间里，堵住了一只正偷偷溜进来摸鱼、嘴里还叼着能量棒的艾拉。
“艾拉。”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强行使用不擅长的武器，风险太大了，万一在任务中……”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眼前的女孩，那双圆溜溜的，总是显得无辜又真诚的狗狗眼，瞬间瞪得更大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危机。
紧接着，她像是怕被外面路过的人发现，动作迅疾的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另一只手用力，将他整个人推搡着，挤进了饮水间最里面、堆放清洁工具的狭窄角落里。
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他们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身体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传递过来，呼吸交织，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融为一团，共同隐匿在阴影之中，屏息听着外面走廊上传来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细小的、柔软的绒毛，看见她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掩去了眼底惯有的明亮笑意，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在无声的贴近和交错的呼吸中，悄然弥漫开来，取代了先前的氛围。
然后，他听见艾拉忽然吸了吸鼻子，像只真正的小狗一样，凑近了他的脖颈处，轻轻嗅了嗅，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宗四郎，你身上……好香诶？”
那一刻，保科宗四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原来想要继续的话题，彻底被堵了回去，再也无法接续。
虽然后来艾拉有认真地解释，她当时闻到的，其实是他之前吃过的、她也很喜欢的栗子蛋糕的淡淡甜香。
但保科宗四郎心里清楚，从那个被捂住嘴、挤在角落里的黄昏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了——
他对这轮突然照进他世界的太阳，产生了不该有的、卑劣而炽热的妄想。
当冬天的赞歌在寒风中扬起，细碎的冰雪如同羽毛般缓缓落下时，艾拉笑着送了他一份礼物。
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看起来温暖又厚实的深灰色围巾，被仔细地折叠好，装在一个朴素的纸袋里，仿佛将一整个冬日的暖意都封存了进去。
那个时候，她仰着笑脸，语气轻快地对他说：“宗四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最好的朋友”。
这个词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他一下，带着隐秘的刺痛。
他接过那份承载着“友谊”的温暖，微笑着点头，内心却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反驳：不，他不想只做朋友。
思绪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喧闹的集市上，保科宗四郎敏锐的余光瞥见几个面容青涩、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涩和踌躇的少年，正互相推搡着，似乎鼓足了勇气要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一种混合着不耐和排斥的情绪悄然升起。
这种被搭讪的经历，在他恢复原本样貌时也偶尔会有，但以现在这副少女模样面对，感觉格外别扭且麻烦。
然而，还没等那几个少年再走近两步，一双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如同某种宣告所有权的柔软锁链，带着温热的气息，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便紧密地缠绕住了他。
这感觉，不像被拥抱，更像是在寒冷的冬日，被人霸道地、却无比温暖地围上了一条专属的围巾。
那份他曾小心翼翼珍藏的、来自“朋友”的冬日暖意，仿佛在这一刻，以一种更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方式，迟来地、却更深刻地包围了他。
随即，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但那语调里却听不到一丝往日的笑意，反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野兽护食般的攻击性与冰冷警告：
“再往前走一步——”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森然，“我就宰了你们。”
少年体型的艾拉，此刻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紧紧地将“少女”搂在怀中，翠绿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几个瞬间僵住、脸色发白的少年。
那眼神里的意味清晰无比，但凡有人敢觊觎他的宝藏，他不介意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对方彻底“撕碎”。
保科宗四郎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胸膛传来的、因为情绪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心跳，以及搂住他的手臂那坚实的力道。
他轻轻抬起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艾拉箍在他身前的手臂，然后抬眼看向那几个被吓住、并无恶意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温婉的笑容，用属于少女的清悦嗓音，轻声解释道：
“抱歉，我的爱人……他反应有些过度了，请别介意。”
“爱、爱人？！”那几个少年显然被这个称呼以及艾拉刚才的杀气震慑住了，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立刻慌乱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一直被艾拉紧紧拉着，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走进一条无人的僻静小巷，保科宗四郎才得以停下脚步。
而艾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爱人”之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她松开手，转过身，对上保科宗四郎平静的目光，身高的优势让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属于少年的，尚且单薄却已初具轮廓的阴影，笼罩住了对方纤细的身形。
“为什么……”艾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急切，“为什么说我们是爱人？”
相爱吗？这个词汇对艾拉而言，遥远而复杂。
在过去的认知里，她和宗四郎之间，是“喜欢”。
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喜欢看他笑，喜欢他纵容自己的样子，喜欢到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
但是，“爱”？
她不确定。
那似乎是比“喜欢”更沉重、更深刻，也更……令人不安的东西。
她潜意识里觉得，“喜欢”是轻飘飘的，是羽毛，是夏日突然吹过的一缕凉风，带来短暂的愉悦，无需承诺，也无需背负太多。
而“爱”不同，它无比沉重，混杂着甜蜜与苦涩，既能赋予人无上的幸福，也潜藏着带来巨大痛苦的可能。
她茫然地看着他，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们真的……可以成为爱人吗？”
看着她眼中那份罕见的、因不确定而产生的脆弱和小心翼翼，保科宗四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到底为什么，他那向来张扬肆意、仿佛无所畏惧的太阳，唯独在面对他的感情时，会流露出这样不安的模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他顺势向后，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墙壁，慢慢地滑坐到了地面上，这个动作让他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与站着的艾拉对视。
他朝她张开了手臂，是一个全然接纳和邀请的姿态。
在艾拉有些愣怔地、顺从地被他搂住腰肢，拉近自己后，他轻柔地施加了一点力道，让她贴近自己，同时体贴地抬起一条腿，曲起膝盖，好让她可以更舒适地借力支撑身体，半伏在自己身上。
他在下方，静静地仰望着她，那姿态，不像是在索求，更像是在祈求，祈求一个从高处落下的的吻。
“艾拉，”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听我说。”
“在这段关系里，我会保证你永远处于上位。”
他一字一句，郑重地承诺，如同立下不可违背的誓言。
“我会把所有的主动权，完完全全地、毫无保留地，交到你的手里。”
“你可以决定开始，也可以决定结束，你可以索取你想要的，也可以拒绝你不需要的。”
他望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说着：“我的喜怒哀乐，我所有的情绪，都将由你掌控。”
“所以，”他在最后轻声问道，“现在，请允许我说爱你。”
艾拉俯视着他，这个角度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她真的站在了某个制高点，掌控着下方这个人的一切。
她放在保科宗四郎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指尖甚至微微陷入了他的衣料。
过了许久，久到巷子外的喧嚣仿佛都化为了遥远的背景音，艾拉眼底的茫然和挣扎消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选择了低下头。
如同神明终于垂怜她最忠诚的信徒，如同太阳愿意为了一朵花而停留，她将自己温热的、带着些许颤抖的唇，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印在了他那双诉说着爱语的唇瓣上。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玩闹或冲动的吻。
它是一个回答，更是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