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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演技 ...

  •   007请教
      秋晨的京都,天光澄澈,霜气未散,薄雾弥漫在街巷瓦檐之间,带着一丝肃爽的寒意。

      许景澄一早起身,精神难得舒畅。

      这两日玄一的表现,让他意识到自己对于“许景澄”的身份与府中暗线,仍旧知之不足。

      于是他将多年日记与档案尽数翻出,从玄一开始,逐一研读。

      许景澄一不小心看得过久,竟觉眼睛酸胀,心口隐隐发紧。

      恰在婢女端药之时,许鸿庭下朝归来,径直入了书房。

      见案几上文稿成堆,许鸿庭半是恼怒半是心疼地道:“看这些劳心劳神,你的病就是这样拖出来的。”

      许景澄只是笑,摇头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侯府上下必须小心应对。湛弟还未回京,等他明年春闱高中,侯府也就多了一条路可走。”

      许鸿庭叹息,语气里满是惋惜:“如今四方未靖,边关多事,你的领军天赋,却只能困在案牍之间,实在是大大的浪费啊……”

      “父亲,下午我还要出门一趟。”

      “出门做什么?”

      “天气转寒,送些江南绸缎到顾府。”

      许鸿庭点头,心知他意。

      无论将来婚事成与不成,当下至少要堵住流言与猜测。只要双方仍有往来,便可借口推延婚事。

      “之后我还要去拜访李文正公。”

      李嵩文,字子靖,乃几位皇子之师,学问高深,位重望隆,朝廷赐封“文正公”。

      昔年许景澄因聪慧卓绝,破格收为门下弟子,这份殊荣,不知多少世家文臣艳羡不已。

      要知道,昭安侯府素以武勋著称,与文臣门第泾渭分明。

      “澄儿,辛苦你了。”许鸿庭叹息,眼中却满是慰藉,心中原本的担忧渐渐散去。

      毕竟长子命数未卜,若兄弟间再生隙隙,府中必不得安宁。

      “今晚孩儿就不回来用饭了,还请父亲和母亲宽心,不必等我。”

      许鸿庭注视着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几分叮咛:“好,你有自己的打算,但切莫过于劳累。你娘若问起,我自会替你遮掩。”

      许景澄本打算将礼物交予顾府门房便离开,谁料正与归来的顾昱撞个正着。

      顾昱纵马而来,身姿笔直如枪,衣袍猎猎,气势沉稳如山岳般压人。

      二人皆有些意外,却也不得不继续这出戏。顾昱只得抬手相邀,将他迎入府内。

      顾府庭院里,几株老槐已显衰色,初秋的北风拂过,枝头黄叶簌簌而落,斑驳散落在青石板上,带着几分肃杀与清冷。

      二人本各怀算计,却在这份秋意中,不约而同收敛了试探的锋芒。

      “世子,手谈一局可好?”顾昱忽然开口。

      “不过,在下并不擅长棋艺……”许景澄话音未落,已伸手提子落下。

      顾昱忍不住一笑:此人果然争强好胜,言称不善,只怕是假。

      黑白纵横,棋声清脆。

      许景澄的棋路果敢凌厉,行棋大开大合,杀伐果断,丝毫不像他外表那般羸弱文弱;顾昱则步步为营,暗藏锋芒。

      原本只是消遣的闲局,不觉间二人神情都凝重起来。

      顾昱忍不住开口:“世子看似文弱,没想到在棋盘上,却如此锋利。”

      许景澄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凝神运算,在脑海中推演几步,才轻轻落下一子,淡淡一笑:

      “哪比得上提督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丝毫不像外人所说,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我看您布的局,早就在算计我了。”

      顾昱也不知这是不是许景澄的试探,正思量着如何找个理由收局,忽听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他猛然抬头,见许景澄脸色苍白,唇角无血,神情却仍强自镇定。

      “这是——”顾昱慌忙问道。

      小厮已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丹药,扶着世子服下,忙不迭解释:“公子体弱,下棋耗费心神,平日里老爷都不许世子久坐棋盘。”

      许景澄微微摆手:“无碍,只是这一局,恐怕没法再与提督分出胜负了。”

      顾昱望着他,面色冷峻,却掩不住眼底的关切:“这时候还提什么下棋?不如去客房歇息片刻。”

      “多谢提督好意,不劳烦了,我还是早些回府为妥。”

      顾昱亲自将许景澄送上马车,目送车影远去。

      待院中重归寂静,他独自折返庭院,重新坐在棋盘前,凝视那尚未收拾的残局,神色深沉难测。

      至于刚才的关切,如梦幻泡影,不知真假。

      “这人,多半是个变数。”

      而另一边,许景澄登上马车后,方才在顾府棋局间显露的病色已经褪去大半,只余几分清冷淡然。

      “公子,要回府吗?”清竹低声问。

      许景澄合上衣袖,轻轻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必,按原定的计划,径直去文正公府。”

      ——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李嵩文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望来。鬓发虽已花白,却精神矍铄,眉宇清朗,神态沉稳如山。

      他目光落在许景澄脸上,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是这般苍白?比前些日子又消瘦了些。”

      许景澄微微一笑,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撒娇:“老师,我的身体其实还算硬朗,只是方才与人手谈半局,有些劳神,所以显得气色不好。”

      李嵩文一愣,佯作生气,捋须冷哼:“平日里,我都舍不得你陪我手谈,你这孩子竟敢偷偷下棋?是谁敢让你费心伤神?”

      许景澄神色略显窘迫,轻声答道:“刚才去提督府,一时兴起,与顾提督对弈了半局。大约是久疏棋局,精神不济,反而有些困顿。”

      一听到“顾昱”二字,李嵩文眉头骤然紧锁,气不打一处来:“子曰:‘君子不党。’如今朝廷内外党政不断,你莫要过多牵连。赐婚之事,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竟做出如此荒谬之举!”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景澄,你心中如何想?若你不愿,为师便亲自去上请奏疏,面见陛下请辞此婚。”

      与昭安侯的“求”字不同,在李嵩文口中成了“请”。

      许景澄忙起身作揖,神色郑重:“多谢老师关切。但您也明白,这赐婚远非表面所见那么简单。背后多半牵连朝局,甚至关系太子之位。若强行抗旨,只会逼陛下疑忌。”

      李嵩文长叹一声,拂袖而坐,眼神复杂:“你心里有数便好。只盼你在世道中,既不折腰,也不折命。”

      人老心不老,李嵩文自然太清楚朝堂上的暗流。

      赐婚背后的盘算,他甚至比许景澄和顾昱都要洞悉,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背后有庞大的家族,有世交亲朋,更有一大群弟子门生。稍有不慎,便可能牵连无数人。

      “老师放心,我自有打算。难不成我还会被人算计不成?”许景澄语气轻快,唇角含笑,似乎将危局视作寻常。

      李嵩文忍不住摇头:“你呀你,我只怕你慧极必伤。你若是愚笨一些,身体也不会落得如此。”

      “我要真愚笨一些,老师也不会收我为弟子了。”许景澄眼神一转,半真半玩笑。

      一句话,让李嵩文哑口无言。

      若非当年惜才,他断不会将侯府世子收入门下。

      士子云集,多少世家子弟求而不得,偏他动了恻隐,亲手破格收下这病弱的少年。

      想到这里,他心头的怜惜与偏爱又重了几分。最终只是叹道:“说吧,你今日来找我这老头子,又是何事?”

      自入府开始,许景澄便在层层铺垫,如今总算到了开口之时。

      “舍弟下月就要上京备考,还有我原来的书童,也中了举人。老师,可否将他们一并收下,听听您的讲学?”

      “你——这不是胡闹吗!”李嵩文气得差点拍案,手掌悬在半空,终究还是舍不得落下,只能轻轻抚须。

      别说是正式弟子,哪怕只是记名弟子,对于旁人便是千金难求的机缘。能得其指点一二,便足以在科场、仕途之上受用不尽。

      许景澄倒好,张口就要替弟弟、书童谋个师徒名分。

      要知道文脉相承,收了学生,便意味着荣辱与共。

      许景澄却神色不改,缓缓道:“老师,您不必忧心。您也知道,我早在陛下面前就亲口承诺过,不会参加科举。弟弟此来,你就当是顶替了我的名额。”

      他顿了顿,眼神微敛,声音低了些:“至于我那书童……这是我的一点私心。他随我多年,寒窗之苦未曾少吃。若说起来,他已算我半个学生。若他也能借此踏入仕途,于我而言,也算是一种延续。”

      李嵩文登时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胡闹!弟子名额岂有顶替一说?你怎敢将如此大事说得轻巧!还有你那书童,说得好像你就要……”

      话至一半,他却被眼前的病弱少年而沉默。

      李嵩文心头满是怅然,终究重重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我最多给你们一个机会。下周我在国子监讲学,召集诸生听学。能不能被我收下,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谢老师!”许景澄连忙起身,亲手为他斟满一杯茶,神色恭谨而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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