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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遇到的都是什么人什么事啊 ...

  •   1.

      岸边纯一动不动,岸边纯惊恐万分

      她那一拳含怒而出,力道着实不轻。她看着岸边露伴踉跄后退,捂住鼻子,指缝间似乎有红色渗出,心里刚升起一丝“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的后悔和“他会不会暴怒”的警惕——

      却冷不丁听到对方用带着明显鼻音、却异常兴奋的语调喊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愤怒的神情!非常好!就要这种感觉!”

      “……”

      岸边纯彻底僵在原地,一脸茫然。

      她看着岸边露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飞快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炭笔,竟然就那么不顾自己还在微微冒血的鼻子,眼睛灼灼发亮地紧盯着她,右手在纸面上疯狂地舞动起来!

      素描笔划过纸张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岸边纯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她忽然觉得……刚才自己或许根本就不该打他。不是因为害怕报复,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哪有人挨了结结实实一拳后,不生气不还手,反而像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一样,顶着鼻血开始速写打人者的愤怒表情啊?!

      这根本不是什么特殊癖好,这纯粹是……神经质!

      她之前所有的推测、权衡、警惕,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她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岸边露伴的思维模式,就像人类无法理解外星生物的电波。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她,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尴尬。

      她刚才那如临大敌的愤怒一拳,在对方眼里,恐怕只是一份送上门的、“绝佳”的创作素材。

      她有些无措地放下了还微微握着的拳头,站直了身体。看着岸边露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鼻血甚至滴落了一两滴在速写本上他都毫不在意,只顾着捕捉和记录她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只剩下炭笔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岸边露伴偶尔发出的、满足的啧啧声。

      岸边纯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按照“正常”的社交礼仪来收拾这烂摊子——尽管她怀疑这对岸边露伴根本无效。

      她朝着正埋头狂画的岸边露伴,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打了您!是我太冲动了!”她的声音因为尴尬而显得有些僵硬。

      然而,岸边露伴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道歉毫无反应。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速写本上,眼神狂热,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弧度。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仿佛将脑海中捕捉到的那个“完美的愤怒瞬间”彻底定格在纸面上,他才意犹未尽地、唰啦一声合上了速写本。

      然后,他好像才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似的,抬起眼,看向还保持着鞠躬姿势、浑身不自在的岸边纯。

      “嗯?你刚才说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眼神却还回味般地瞟了一眼合上的速写本。

      岸边纯彻底傻眼了。

      她沉默地直起身,目光在书房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工作台一角的一盒纸巾上。她默默地走过去,抽了几张,然后递到岸边露伴面前。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放弃挣扎的无奈,“把鼻血擦擦吧。”

      岸边露伴这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瞥了一眼递到面前的纸巾,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到指尖确实沾了点血迹。他这才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动作敷衍,心思显然完全不在这上面。

      “终于有‘愤怒’这个神情了……”他一边擦,一边还在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是收获的满足感,“不错不错,细节很到位,眼神的力度和肌肉的紧绷感……”

      但随即,他的眉头又微微皱起,露出了极其困惑和惋惜的表情,声音更低了些,像是在苦苦思索一个世界难题:

      “……但她怎么对‘天堂之门’无效呢?她怎么还能动?不应该啊……明明都碰到脸了……我还没看完呢!我的素材啊……太可惜了……”

      岸边纯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莫名其妙、如同密语般的嘀咕,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她看着岸边露伴那副时而欣喜、时而懊恼,完全活在自己频道里的样子,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大概、可能、绝对不会追究她刚才揍了他一拳的事情了。

      对他来说,那一拳的价值,似乎远远超过了疼痛和冒犯本身。

      这种认知让她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升起一种更加诡异的无力感。跟这样的人相处,比跟她那个酗酒的父亲周旋还要让人心累,至少后者目的明确,而岸边露伴……他的行为根本无法用常理预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打扰这位显然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古怪漫画家,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书房。

      “那个……露伴表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岸边露伴闻言,只是极其敷衍地抬眸瞟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单音,算是听到了。

      但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允许,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了。

      只见他随手将沾了血的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忽略了自己微红的鼻梁,忽略了刚才那场小小的冲突,也忽略了还站在一旁的“表妹”——极其自然地从笔筒里重新拿起那支珍贵的钢笔蘸了蘸墨水,俯身摊开新的原稿纸,全神贯注地……

      开始画起了漫画。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流畅而急促的沙沙声。他整个人瞬间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创作状态,外界的一切,包括岸边纯的存在,似乎都被彻底隔绝了。

      岸边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默默地转过身,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将门带上。

      2.

      杜王町清晨的空气带着特有的咸湿气息,岸边纯独自走在前往葡萄丘高中的路上。金色的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但她翠绿的眼眸却有些失焦,心神显然不在此处。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依然是几个小时前在岸边露伴书房里那诡异至极的一幕——自己挥出的拳头,对方兴奋的呼喊,飞溅的鼻血,还有那迅速进入创作状态的狂热侧脸……

      这一切都太超现实了。

      以至于当天早上,她根本无法直视岸边露伴的眼睛。每次不小心对上视线,她都会立刻尴尬地别开脸,仿佛做错了事的是她自己。

      而反观岸边露伴,心情却似乎格外的好,吃午饭时甚至罕见地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对于自己鼻梁上那一点点不明显的红痕毫不在意,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那种解剖般的审视,反而带着一种……嗯,像是收藏家欣赏新到手的稀有邮票般的满意?

      这种反差让她更加坐立难安。

      就在她准备出门,告知他自己下午需要提前去学校了解入学情况时,岸边露伴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极其自然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随手递给她。

      “拿着。”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初来乍到,校服、课本、文具……肯定缺不少东西。你看需要什么,就用这张卡买。”

      他甚至没有多叮嘱一句“省着点花”或者“别乱买”,仿佛给出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

      说完,他甚至没多看她愣住的表情,转身就又钻回他的工作室,继续与他的画笔和原稿作伴了,留下岸边纯一个人捏着那张质感高级的信用卡,傻站在玄关。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出手大方也是真的。

      但是……感觉有些奇怪……

      岸边纯捏着那张冰冷的卡片,指尖感受着凸起的卡号纹路,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感动,很快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覆盖。

      这份“慷慨”背后,似乎并不掺杂任何寻常亲戚间的关怀或责任。它更像是一种……打发?或者说,一种“等价交换”。

      用物质上的便利,来换取她的“不打扰”,以及……或许还有下次需要时,能再次提供那种“完美的愤怒神情”或其他什么他需要的“素材”?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过于现实和阴暗的猜测。

      可岸边露伴那张沉浸在创作狂热中的脸,和递卡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总是重叠在一起,让她无法简单地将此归类为“善意”。

      她将信用卡放进内侧口袋,深吸了一口杜王町早晨的空气。

      无论动机如何,这份“便利”是实实在在的。她需要它。至于那份“不对”的感觉……就暂时埋藏起来吧。

      她抬起头,看向葡萄丘高中方向,加快了脚步。

      3.

      岸边纯心事重重,走在通往葡萄丘高中的路上,她低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前方拐角处走来的人。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夸张的痛呼。

      岸边纯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算不上结实、甚至有些瘦小的身体,对方应声而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猛地回过神,暗叫不好,赶紧低头看去。

      被她撞倒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最显眼的是他那头浓密又过时的发型,大大的头发盖住了大部分头部,长度甚至超过了耳朵,为此侧边还特地修剪出了两个豁口,让耳朵露出来,显得格外突兀。

      他左腕上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手表和一個同样金光闪闪的手环,在阳光下有些晃眼。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嘴唇左边那道清晰的十字状伤疤。

      此刻,这位造型奇特的男子正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一条腿,脸上挤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呜啊啊啊——!好痛啊!你走路不看路的吗?!我昨天腿刚恢复,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你就把我撞倒了!我现在感觉难受死了!骨头肯定又裂开了!呜哇哇——!”

      这浮夸的表演让岸边纯愣住了片刻,但她毕竟撞人在先,立刻压下心里的异样感,连忙弯腰道歉:“非常抱歉!是我没看路!您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然而,听到她的道歉,坐在地上的男子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和期待混合的神情。他忽然伸出手指,对着岸边纯大喊一声:

      “心锁(Heart Lock)!”

      喊完,他就用那双小眼睛紧紧盯着岸边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神奇的变化。

      岸边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中二举动弄得又是一懵,完全不明所以。

      见岸边纯毫无反应,男子似乎有些意外,但立刻换上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指着岸边纯掉在地上那张黑色信用卡,用施恩般的语气说道:

      “哼!看在你态度还行的份上,这样吧!你把手上的那张信用卡给我,我就原谅你撞我的事!怎么样,很划算吧?”

      这下,岸边纯终于明白过来了。

      她不是撞到了人,是撞到了骗子,还是演技拙劣、企图敲诈勒索的那种。

      她原本因为撞人而产生的那点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冷了下来。她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口舌,转身就打算离开。

      “喂!等等!”男子见她不吃这套,竟然一把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美女!别走啊!”他脸上的表情又变了,挤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虽然搭配那道十字疤显得格外滑稽

      “信用卡我不要了!我叫小林玉美,这样,你跟我约会一日!就一天!陪我逛逛杜王町,我就大人大量,原谅你!怎么样?”

      他摆出一副“你赚大了”的势在必得的样子。

      岸边纯彻底无语了。这人的不要脸程度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让开!”

      小林玉美被她甩开,脸上露出了极度意外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岸边纯,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你难道不羞愧吗?!撞了人还想一走了之!你难道不觉得心口非常沉重,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喘不过气吗?!你应该感到无比愧疚才对啊!”

      羞愧?心口沉重?

      岸边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她只觉得被一个莫名其妙、形同madao一样的家伙纠缠不休,烦躁无比。

      “我为什么要愧疚?”她大声反驳,绿眼睛里满是匪夷所思,“我反而觉得被一个像madao一样的人骚扰了,很恶心!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完,她再也不看对方一眼,快步离开,背影决绝。

      独留小林玉美一个人愣在原地,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向岸边纯刚才站的位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心锁’……怎么会没出现?她竟然完全没有愧疚?!开什么玩笑……”

      4.

      在杜王町定居下来的这半个月,岸边纯的生活轨迹简单得近乎单调。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岸边露伴那栋宽敞却冷清的别墅里,几乎足不出户。

      一方面是为了避开那个行为古怪、心思难测的“表哥”过于热情的“素材采集”;另一方面,初来乍到,她对这座小镇潜藏的、远超她理解范围的“离谱”事件,抱有极高的警惕。

      她与岸边露伴的相处,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脆弱的和谐。

      岸边露伴似乎接受了家里多出一个“远房表妹”的事实,提供了食宿和那张额度惊人的信用卡,并未在物质上苛待她。

      但他显然没有放弃对“天堂之门”为何在她身上失效,以及挖掘她更多“生动表情”的执着。

      他总会寻找各种机会,试图将他的漫画原稿——尤其是那些描绘了强烈情绪的特写镜头——猝不及防地塞到岸边纯眼前,期待能再次引发像上次那样“完美”的反应。

      然而,吃过一次亏的岸边纯早已高度戒备。她练就了极强的闪避能力,在岸边露伴发动“突然袭击”的前一刻,借口倒水、回房复习、打扫卫生等各种理由巧妙躲开。

      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强行按头看画,或者更糟——莫名其妙触发对方某种诡异兴奋点的尴尬场面。

      屡次尝试未果,让岸边露伴十分挫败。这种挫败感直接体现在他的创作过程中。

      每当他构思受挫或是对画出的表情不满意时,他的工作室里就会传来极其夸张的动静——用力摔笔的啪嗒声、烦躁地来回踱步的沉重脚步声、甚至偶尔还有画稿被揉成一团扔进纸篓的哗啦声。

      这些噪音毫无阻碍地穿透楼板,清晰地传进正在自己卧室里预习高中课程的岸边纯耳中。

      她往往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戴上耳机,试图用音乐隔绝掉楼下那位大漫画家阴晴不定的情绪风暴。

      而每当她不得不走出别墅的大门,杜王町便会立刻向她展露獠牙。

      比如,她好几次在附近街道上,撞见一个穿着校服、眼神凶恶的男高中生。

      这本身没什么,离谱的是这家伙总是背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弓箭!而且每次看到岸边纯,他都会用那种极其锐利、仿佛在瞄准猎物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摩挲着箭矢。

      这让她脊背发凉,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成了什么“百步穿杨”的潜在目标,只得加快脚步,绕道而行。

      也有相对“温和”的遭遇。一次她偶然发现了一家偏僻但味道极其正宗的意大利餐厅。更让她惊讶的是,餐厅的老板是一位有着同样灿烂金发的年轻男子,气质温和,笑容爽朗。

      他乡遇“同乡”(至少发色上像),让岸边纯感到一丝难得的亲切。老板亲下厨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意餐,味道好得让她几乎落泪。

      而奇怪的是,每次吃完这家店的饭,她总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内到外的浑身清爽,仿佛连积累多日的疲惫和紧绷感都被洗涤一空。

      这让她不禁怀疑老板是不是在食物里加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就是在这样日常充斥着噪音、门外随时可能遭遇离谱事件、偶尔靠神秘意大利餐回血复活的诡异节奏中,暑假悄然流逝。

      葡萄丘高中开学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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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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