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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躲过了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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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夕阳西下,将街道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岸边纯刻意磨蹭到了最后才离开教室。她甚至主动揽下了广濑康一的值日工作,在对方感激又疑惑的目光中,拿着扫帚心不在焉地划拉着地面。
每一个拖延的举动,都是为了给岸边露伴争取更多不受干扰的时间去处理中午那场恐怖的替身攻击。她内心焦灼,却又强迫自己耐心等待。
直到时钟指向五点多,校园几乎空无一人,她才终于背起书包,以蜗牛般的速度慢吞吞地往家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既想立刻知道结果,又害怕看到不愿面对的场面。
岸边纯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过熟悉的街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等待红灯。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却又无比熟悉的身影。
岸边露伴!
只见马路对面的岸边露伴,行为极其反常。他完全没了平时那副昂首挺胸、目中无人的派头,反而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紧贴着建筑物的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他一点点挪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柱子后面,借着那点遮蔽观察着路口,似乎正在犹豫该往哪个方向去。
他穿着上午那身衣服,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紧张、警惕,甚至有点……惊慌?
岸边纯有些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中午那场恐怖的替身攻击结束了吗?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受伤,但也绝对不像是“解决”了麻烦后的轻松状态。
几个荒谬的念头瞬间闪过岸边纯的脑海:
缺灵感了?模仿某种跟踪或潜行状态为漫画取材?但这副样子也太过头、太真实了吧?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为了“真实感”而进行的、带着点表演性质的体验。
被迫行为?难道那个“背我”的替身根本没被解决,反而以某种更诡异的方式控制了他,逼迫他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替身没解决?战斗只是暂时中止或转移了?他现在正在被追踪或追杀,所以不得不如此小心谨慎?!
他在跟踪谁?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在躲着某个人,或者寻找某个目标。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中午的事件根本没有结束,甚至可能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了。
岸边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和疑惑,她猛地从广告牌后冲了出来,快步穿过马路,朝着那个行为诡异、紧贴墙壁的岸边露伴跑去。
“岸边露伴!”
听到她的声音,岸边露伴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动物般迅速转过头。当看到是岸边纯时,他脸上瞬间迸发出的不是平时的不耐烦或嘲讽,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绝望的惊喜。
“岸边纯!”他几乎是急切地低喊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来的正好!快!快帮我个忙!”
他依旧死死地将自己的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求助。
岸边纯被他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急切样子惊呆了,她停下脚步,困惑又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在干什么?中午那个东西……解决了吗?”
岸边露伴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咬了咬牙,像是极不情愿地吐露出可怕的真相:“解决?不……它现在……还在我背上!”
岸边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想去拉开他,查看他的后背。
“不!别过来!别看!”岸边露伴的反应异常激烈,他猛地抬手阻止她靠近,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甚至破了音,“绝对不能看我的后背!听着,岸边纯!如果你看了我的后背,我会立刻死!然后……然后这个该死的替身,就会转移到你身上去!”
岸边纯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岸边露伴那苍白而惊恐的脸,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鬼鬼祟祟、如此恐惧地紧贴墙壁——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物理阻止任何人无意中看到他的后背!
那个叫“背我”的替身,竟然还附在他身上,并且拥有如此恐怖且无解的触发条件。
“不过…… 你不去找人帮你吗?你的人缘这么差劲的吗?”岸边纯问,她本质上是在表达关心,但这句话在岸边露伴看来变了味。
他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但罕见的没有立刻反驳,反而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委屈:
“康一……我联系过他了……但他不相信我!他觉得我又在为了什么奇怪的漫画取材而骗他!” 这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又有点无可奈何,显然广濑康一之前没少被他用各种借口拉去“体验生活”。
他迅速甩开那点不爽,语气重新变得急切和专断:“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我打算去杜王大酒店找承太郎先生!他一定会有办法!但是——”
他看了一眼面前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脸上露出极度棘手和焦虑的表情:“我必须穿过这条马路!绝对不能让我后背离开墙壁,或者被任何人看到!”
接着,他看向岸边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出了他天才般的办法:
“这样子,岸边纯!你过来,和我后背紧贴着后背!然后我们双手反过来,分别拉住对方的手腕或者手臂,就像连体一样!这样我们俩的后背就都能被对方挡住!然后我们一起横着移动过马路!快!”
这个方案听起来既笨拙又危险,像是在表演一种极其古怪的双人滑稽戏。但在这生死攸关的规则下,这似乎是唯一能让他移动而不暴露后背的方法了。
岸边纯:………
她扶额,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被替身吓坏了”的眼神看着岸边露伴,“岸边露伴,你实际上可以打辆计程车啊……直接让司机开到杜王大酒店门口。这样你根本不需要在街上暴露你的后背。”
她看着岸边露伴似乎愣住的表情,叹了口气,拿出了一种远超平时的靠谱态度:“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她迅速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缓缓驶来。她立刻伸手拦车。
“听着,”她一边盯着驶来的出租车,一边语速飞快地对依旧紧贴墙壁的岸边露伴说,“车来了。我会站在你和你后背前面,尽量帮你挡着。你动作快点,背对着车门坐进去。下车的时候也一样,我先下,挡在你车门这边,你背对着外面快速下车,然后立刻背贴酒店外墙或者找东西靠着!明白了吗?”
这个方案显然比“连体螃蟹横移”要靠谱、隐蔽且安全得多。既避免了在大街上进行怪异表演引人注目(从而增加被看到后背的风险),也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车辆作为移动的遮蔽物。
岸边露伴似乎这才从自己那个过于“艺术化”的紧急方案中回过神来,看着已经停稳的出租车和一脸“我真服了你了”表情的表妹,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啊。好吧。”他接受了这个更合理的提议,身体依旧紧绷着,准备按照岸边纯的指示行动。
岸边纯率先走到车旁,打开后车门,然后侧身挡住车门一侧,形成一个视觉死角,对岸边露伴低声道:“快!”
岸边露伴像一只受惊的螃蟹,依旧保持着后背朝向的姿势,极其迅速地、几乎是蹭着车门边缘,背对着坐进了车里,全程努力将后背缩在车厢内侧。
岸边纯松了口气,对司机说了声“去杜王大酒店”,然后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座,同时不忘透过车内后视镜关注着后排紧绷的岸边露伴。
然而出租车并未驶向杜王大酒店。途中,岸边露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用一种极其强烈且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司机在Owson便利店附近停车。
支付车费后,岸边纯再次充当人盾,掩护着岸边露伴以那种古怪的姿势迅速躲进了便利店旁边那条小巷里。
而更让岸边纯意外的是,广濑康一竟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原来,岸边露伴在车上用极其简略(且可能听起来依旧很像胡扯)的方式再次联系了康一,并以某种方式说服了他前来这条特定的巷子汇合。或许是因为露伴的语气中的确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又或许是康一内心深处依旧相信这位麻烦不断的漫画家,于是他按照要求来到此处并与他们会和。
而在依靠这个小巷的某种神秘力量摆脱“廉价把戏”后,岸边露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脸色依旧苍白,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这才有精力向岸边纯和康一详细解释了这个替身“廉价把戏”的恐怖之处——它无法自行脱离,会不断对宿主低语“背我”并提出一些要求,一旦它的存在被第二个人看到(即看到宿主后背),宿主就会立刻死亡,而它则会转移到新的目击者背上。
岸边纯听着这番解释,回想起中午看到那个从露伴背后伸头的怪物时那惊悚的一幕,以及之后岸边露伴所有古怪、恐惧、紧贴墙壁的行为……
原来如此……
她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答案。岸边露伴那看似荒谬的恐惧、小心翼翼的移动、甚至最初想出的“连体过马路”的蠢办法……都是在那个“一旦被看到后背就会死”的绝对死亡规则下,被逼到绝境的无奈之举。
他不是疯了,也不是在搞行为艺术,他是真的在生死线上挣扎。
一种混合着后怕、庆幸和理解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难得露出虚弱一面的岸边露伴,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心有余悸的广濑康一。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至少,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总算是在这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划上了句号。
2.
晚上九点,别墅内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仿佛白天的惊魂一刻从未发生过。岸边纯正打算上楼回自己房间,岸边露伴的声音忽然从客厅沙发处传来,语气听起来有点故作随意:
“岸边纯,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
岸边纯停下上楼的脚步,疑惑地转过身:“啊?没必要啊。我跑过去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比等红绿灯快多了。” 她顿了顿,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眼神里带上了更大的怀疑,“而且……你有车吗?不会是那辆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摩托车吧?我可不坐那个。”
她上下打量着岸边露伴,总觉得他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十分可疑:“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了?吃错药了?还是又有什么阴谋?”
被一连串问题戳中,岸边露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耳朵尖却有点不易察觉的发红:“啰嗦!是顺路啦!顺路听不懂吗?!我要去那边……呃……取材!对,取材!正好经过你学校而已!”
他越说声音越大,仿佛声音大就有理:“你爱坐不坐!不坐拉倒!我岸边露伴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这番欲盖弥彰的说法和明显变得别扭的态度,反而让岸边纯更加确信——这家伙绝对不是因为“顺路”。
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有点后怕,想确保我安全到学校?还是觉得欠了我人情,因为最后是我帮忙拦的车?
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达一下关心?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岸边纯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意外。这个人,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她看着岸边露伴那副“你再问我就翻脸”的架势,决定不再戳穿他,只是耸了耸肩,故意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说:“哦——原来是通知啊。行吧行吧,既然你‘顺路’,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坐一下好了。明天几点?”
岸边露伴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识相”很满意,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七点半!准时门口等着!迟到一秒我就自己走!”
说完,他就拿起一本漫画杂志,假装专注地看了起来,不再理会岸边纯。
………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房间。岸边纯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她揉着眼睛看向床头的闹钟——指针赫然指向了八点整!
“八点了?!!”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睡意瞬间全无,“我的闹钟怎么没响?!坏了?!”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闹钟检查,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彻底罢工了。
“岸边露伴怎么不叫我!”她一边飞速地套上校服,一边忍不住埋怨。说好的七点半出发,这家伙居然自己走了也不喊她一声!果然昨天的“好意”持续不了半天。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抓起书包旋风般冲下楼。冲出家门时,她惊讶地发现门口竟然停着一辆轿车,而岸边露伴正从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脑袋,一脸不耐烦地朝着她家的方向张望。
看到岸边纯冲出来,他立刻喊道:“喂!太慢了!快上车!”
原来他还没走?是在等她?岸边纯愣了一下,但眼看时间已经这么晚,坐车还要等红绿灯,肯定比不上她全力奔跑的速度。
“不了!”岸边纯脚下根本没停,像一阵风似的从车边掠过,只留下一句话:“你的车跑的没我的腿快!我得赶紧去学校了!要迟到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将半个替身使者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发挥到极致,一溜烟就窜出去老远,速度快得惊人。
“等等!”岸边露伴看着她瞬间远去的背影,气得探出身子大喊:“我给你请假………”
后面的内容,岸边纯已经听不清了,风声和距离将他的话语彻底吞没。
岸边露伴看着那个迅速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背影,悻悻地缩回车里,没好气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这个笨蛋……!算了,赶紧去找川尻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