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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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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老师,毕业于一个很有名的师范大学,我和我的老公许尤是大学同班同学。
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快六年了。
我们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
我和许尤的大学老师陈兴,前不久出事了,有人举报他在许多年前担任福利院院长时,中饱私囊,克扣孩子们的伙食费,营养补贴费,苛待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体罚这些孤儿,导致不少孩子因“病”离世。
恰好这时,许尤收到一封信,他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我问他怎么了。
他低头抽着烟告诉我,冯衡要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还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1999年。
那年,我们刚刚大一。
冯衡和我们是一个班的,他和许尤还是舍友,我和许尤属于一见钟情。
我们的感情发展很顺利,不到一周就在一起了。
冯衡是班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的父母早年间车祸去世了,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虽然身世凄惨,但冯衡的性格很好,阳光开朗,热情洋溢,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组队完成学业任务。
冯衡会抽出各种时间学习,他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愿意学,像心理学,法学这些他都有涉及。
我和许尤总是会认为,冯衡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我俩开玩笑的说 :“到时候我们就得靠你了。”
冯衡听完只是浅浅一笑,不以为意。
他没有因为别人的夸奖就沾沾自喜。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这是我们对他的评价。
冯衡的导师叫陈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冯衡和陈兴的第一次见面。
学校特地组织了导师见面会,冯衡自顾自地走到陈兴面前时,陈兴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面前的学生,一模一样的名字,无比相似的面容。
刚刚看到学生名单时,他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陈兴的笑容逐渐消失,冯衡并没有隐瞒自己认识陈兴的事实,他朝着陈兴微微一笑,说道:“陈院长,好久不见。”
陈兴是院长?
在场的同学们都以为是冯衡叫错了,冯衡见陈兴没有开口解释,就主动帮陈兴说明事情原委。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导师也就是陈兴陈老师,曾经是一家福利院的院长,我能安然无恙长到现在,还多亏了陈院长的细心照料。”
大家没有想到陈老师还有这样一番过往,都在七嘴八舌地说冯衡和陈老师真有缘分。
陈兴很快就收敛了自己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顺势拍了拍冯衡的肩膀,很欣慰的说道:“没想到啊,老师还能在这里看见你。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啊,以后生活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别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再和平不过的偶然遇见,只有我和许尤看出来不对劲。
冯衡是个很温和的人,平时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可他看见陈兴时,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面色阴沉。
我们曾经私底下问过冯衡,但他不愿意谈及以前的事情。
许尤便转移话题,“对了,你们都是为什么想要考师范大学呀?我呢,是听家里的意见,反正干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好歹老师假期多,也算一大优点了吧。”
我立马接过许尤的话,“我也是听我爸的,他说当老师好,女孩子家家最好就是当个老师,以后毕业还能在家附近工作,反正假期多,我无所谓。”
我和许尤异口同声问道,“你呢,冯衡。”
冯衡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和许尤都以为他不会开口。
“我当老师是因为我想让孩子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老师,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
我和许尤听不太懂冯衡的话。
冯衡又接着说,“我小的时候没有遇见真正的老师,我小时候的老师都是虚假的,都是不配称得上老师两字的伪人。都说老师是孩子人生路上的引路人,引路灯,可我遇见的老师,恨不得我们永远沉在地底。”
“所以啊,我想当一个真真正正的老师,去发现孩子们的长处,去当他们人生路上真正的引路人。”
我的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我转头看向许尤,原来他和我的猜测一样。
我和许尤都相信,冯衡一定会成为他所说的那样的老师。
大学生活过的很快,我们是最后一届“统招统分”的师范生。
大三时,教育厅向学校发来了需求计划。
我和许尤当然倾向于回到家附近,冯衡是我们这一届的佼佼者,当然是要去到更需要他的地方。
教育厅的需求计划里,最好的莫过于到本市的一所初中教学,只要签订支教协议,到农村服务三年,就能直接拥有这里的户口。
冯衡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也是他心里最向往的事情。
冯衡自己也在向学校申请这件事。
但事与愿违,有人不想让冯衡过的称心如意。
冯衡申请的这件事,必须要求综测排名前5%。
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冯衡被人举报考试作弊,当老师从桌兜里拿出那张和冯衡字迹一模一样的纸条,再加上坐在冯衡斜后方的一个同班同学——刘成荣站出来表示明确看见了冯衡作弊,这下,冯衡再多的解释也无用了。
冯衡的这门课程成绩为零,综测卡在5%到10%之间,冯衡的申请被驳回。
不能去最好的学校教书,还有其他也不错的选择,但冯衡像是被刻意针对了一样。只要他申请,就一定会被驳回。
后来冯衡才知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导师陈兴在里面横插一脚。
陈兴作为冯衡的导师,多次在其他老师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些对冯衡不好的话,冯衡找再多的老师帮忙也是无济于事。
能让冯衡选择的只有最差最远最偏僻的地方,那样的地方,鬼都不想去。
如果不去,相当于违约,不仅户口会被打回生源地人事局,还得一次性退还6000元。
那可是2003年啊,对标收入或者是生活水平,那时的6000元相当于现在的四五万。
但冯衡去了。
我和许尤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
我们去找冯衡时,他正在填写《师范生分配志愿表》。
“冯衡,你不要写了,这哪里是什么志愿表,分明就是在强迫,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为什么不批准,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整你。我们去找院长。”许尤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分配到那样偏远的地方。
冯衡拉住了正准备带他冲出去的许尤,用很平静声音开口,“没用的,当我在这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好过的。”
“他是谁?是陈兴对不对?”许尤说出了他的猜测。
“对,是他,还记得我和你们说的我小时候遇见的不称职的老师吗,就是他,他表面上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福利院院长,实际上干的都不是人事,他以为在他的打压下,我们会失去梦想,考不上大学。可我没有,我不怕他的打压,我考上了大学,还遇见了他。他生害怕我会举报他,会撕烂他这么些年努力经营的伪装。所以,他要让人陷害我作弊,驳回我的申请。但那有如何呢?去哪教书不是教。”
听完冯衡的话,我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可是,冯衡你这样优秀的人去那里才是真正的埋没啊,你知道吗,那个地方不通大巴,你要步行走到那里,你不了解那里的人,不知道他们的人品,在那里教书是屈才啊。”
冯衡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那里虽然偏僻,虽然遥远,但那里更缺教育,很多人因为这些原因不愿意去那里教书,没有人去的地方更要有老师去。让大山里的孩子走出大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你说我是一个优秀的人,那我就更应该去那里。”
我竟无言反驳。
我和许尤送冯衡到火车站,临走时,许尤问他,“你真的要去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保重。”
“保重。”
我和许尤偷偷在冯衡的书包里塞了一些钱,四年的大学同学,我们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见面后,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但我们相信冯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来揭穿陈兴的真面目,还自己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