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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寿宴风云引仇家 ...

  •   丞相府·寿宴当日

      朱红府门洞开,车马络绎不绝。阮南乔随孟嘉月行于回廊,一袭浅碧罗裙衬得她肤光胜雪。刚转过廊角,便与沈望舒一行人狭路相逢。

      "哟,这不是孟姐姐么?"沈望舒轻摇团扇,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阮南乔,"听闻相府新认了个乡野义女,我原是不信的。"只见一位身着湖蓝云锦华服的贵女款步而来,发间金凤步摇在日光下流金溢彩。她唇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上下打量着阮南乔。

      孟嘉月立时挽紧阮南乔的手臂:"沈妹妹消息当真灵通,难怪六殿下行踪尽在掌握。"

      "要我说,孟姐姐识人的眼光越发独特了。"沈望舒以扇掩唇,声调却刻意拔高,"连这等粗鄙村姑也配登堂入室,认作姐妹?"

      "总强过某些人。"孟嘉月嫣然一笑,抬手摘下鬓边那朵金丝缠绕的芍药,轻轻簪入阮南乔发间,"连朵花都戴不稳当,昨儿醉仙楼前那一跤,连御赐的蟠龙玉佩都磕损了吧?"

      “你...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我姑且不与这乡野丫头计较!”沈望舒脸色骤变,愤然拂袖而去。

      孟嘉月拉着阮南乔继续前行,低声宽慰。行至投壶场,忽闻一阵哄笑。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场中七皇子燕凌正擎着箭矢高谈阔论:"...这村姑倒有几分姿色,可惜满身穷酸气,也就孟家当个宝。依我看,这等女子..."

      "七殿下!"孟嘉月猛地拨开人群,杏眸含怒,"慎言!此乃我孟家正经认下的义妹,容不得外人轻侮!"
      "哟,孟大小姐急了?"燕凌夸张地后退一步,声音响彻全场,"本皇子不过道出实情罢了。" "我孟家事,何劳外人置喙!"孟嘉月声如碎玉,掷地有声。

      沈望舒趁机煽风:"月姐姐何必动怒?七殿下也是忧心有人...心怀叵测。"

      燕凌眯起眼:"孟小姐好大的威风。不过..."他故意拖长语调,"孟家近来认亲的门槛,确实是宽泛得很呐!"

      场边贵女们掩唇窃笑。阮南乔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孟嘉月微颤的手腕:"姐姐何必与犬吠计较?"随即径自走向箭架,取过一支箭矢:"听闻七殿下投壶冠绝京城,既如此鄙薄乡野之人..."她抬眸,乌黑的眼瞳映出燕凌涨红的脸,"不若与民女比试一场?"

      "你也配?"燕凌轻蔑嗤笑。"怎么?殿下不敢?"阮南乔目光清冷,"还是怕输给一个乡野丫头?"

      "不如添个彩头。"阮南乔解下腰间银铃置于案上,"若我败北,此传家之物归殿下。若侥幸得胜..."她目光掠过燕凌腰间的蟠龙玉佩,"只需殿下当众向我与孟姐姐致歉。" "笑话!本皇子岂会输你?"

      场边哗然。燕凌冷笑:"好!本皇子再加一条,你若输了,便跪行出这丞相府!"

      燕凌猛地抓起三支箭,"今日便叫尔等开开眼!"箭矢破空,三支连中,最后一支更是在壶耳上旋了半圈才落定。喝彩声四起。

      "该你了,村姑。"燕凌得意掸袖,将箭矢随手抛来,"乡野之地,也懂此等雅戏?"

      场边私语更甚。沈望舒以扇遮面:"月姐姐,你这义妹怕是要累及孟家颜面..."

      孟嘉月正欲反驳,却见阮南乔反手接住抛来的箭矢,倏然旋身背对铜壶。在众人惊呼中,她反手一掷,木箭穿过垂花门洞,精准落入二十步外的双耳壶中。

      "装腔作势!"燕凌嗤之以鼻。

      阮南乔闭目凝神,骤然旋身发力。箭矢划出诡异弧线,"铮"地一声扎进远处壶耳,箭尾犹自嗡鸣。

      "三箭皆中,看来殿下与民女平分秋色。"阮南乔将最后一支箭投入壶中,欠身道。

      燕凌面色铁青:"贱民也配与本皇子平局?"阮南乔迎上他阴鸷的目光:"那便加赛一场?" “好!不过规则由我定!”

      燕凌眯眼,指腹摩挲着箭羽。阮南乔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殿下意欲如何?" "同时投!"燕凌扬声,"你我各执一箭,听我口令同时出手,先入壶者胜!"

      场边哗然。孟嘉月急呼:"南乔!小心他使诈..."

      “好!”阮南乔接过箭矢,左手悄然缩入袖中。 "三、二——"

      燕凌的"一"字未吐,箭已离弦欲发。此时阮南乔袖底银光微闪。七皇子手腕骤麻一抖,箭矢偏出三寸——无人察觉那枚牛毫银针已没入他腕间穴位。一声轻响。燕凌的箭擦壶耳而过。阮南乔的箭却稳入壶心。

      "呃!"燕凌忽地捂住手腕,指缝渗出血珠。他猛然抬头,撞入阮南乔平静无波的眸中。

      "承让。"她微微颔首,袖中银针早已收回。"你!"燕凌按住麻痹的手腕,目眦欲裂,"贱人使诈!"暴怒之下,他猛地掀翻案几,铜壶挟着劲风直扑阮南乔面门!

      铜壶破空而至,一道玄影倏忽闪至。燕梵左手揽住阮南乔腰肢旋身避过,右手稳稳擎住飞旋的铜壶。

      "七弟欲在相府行凶?"孟嘉诚与太子燕齐联袂而至,太子轻叹,玉骨折扇轻点燕凌肩头:"七弟,父皇平日教诲何在?此举有失皇家体统。"

      燕梵垂眸看向怀中人,唇角勾起玩味弧度:"上回你救我,此番我助你,两清了。"

      廊柱后

      沈望舒死死攥着帕子,精心修剪的指甲将并蒂莲绢面撕开一道裂痕。阮南乔从容退出燕梵怀抱,理平衣袖:"七殿下,您输了。"声音清冽,腰间银铃在夜风中纹丝不动。

      燕凌狞笑:"你算什..."

      "七弟!"太子沉声,"愿赌当服输。"七皇子面色扭曲,终于从齿缝挤出:"...对不住。"他猛一甩袖:"此事,本皇子记下了!"转身欲走时,忽又阴恻恻回首:"阮姑娘最好祈盼,永远有人护你周全。"

      宴席间

      "诸位,此乃老身新认的义女,阮南乔。"老夫人话音甫落,满座朱紫贵胄的目光齐集阮南乔,皆露惊异之色。

      "这阮姑娘周身气度,倒让老身忆起皇后娘娘当年。"安国公夫人团扇轻点,率先开口,"尤其这眉眼间的神韵——" 太常寺卿夫人手中茶盏"叮"地撞上碟沿:"经您一提,确有七八分肖似。"

      "姐姐们说笑了。"丞相夫人温言道,"南乔不过眉眼清秀些,岂敢与凤仪相较。" "我这孙女原是个乡间医女,只略通些针灸岐黄罢了。"老夫人忙接过话头。兵部尚书夫人识趣接口:"说起针灸,听闻太医院新制了艾绒..."话题随即转向养生之道。

      沈望舒捏紧金丝团扇,目光淬冰般扫过席间——燕梵的视线,又一次胶着在阮南乔身上。

      他修长指节轻扣杯沿,玄色锦袍衬得眉目愈加深邃,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凝望着阮南乔与孟嘉月低语。那眼神中的专注,是沈望舒从未得见的。

      终于,沈望舒端起酒壶,莲步移至阮南乔案前,笑意盈盈:"阮姑娘初入京华,我敬你一杯。" 孟嘉月立时伸手拦阻:"小南乔素不饮酒,这杯我代饮。"

      沈望舒笑意未减,眼底却结霜:"孟姐姐这是何意?一杯薄酒而已,阮姑娘连这点颜面也不肯赏么?" 阮南乔抬眸,与沈望舒目光相接。"沈小姐盛情。"阮南乔端起酒杯欲回敬。却见沈望舒手腕倏然一翻——

      "哗啦!"

      琥珀酒液尽数泼洒在阮南乔月白裙裾上,酒香弥漫,深色湿痕迅速晕染。孟嘉月拍案而起:"沈望舒!你——"
      "哎呀,手滑了。"沈望舒掩唇轻笑,眸底淬毒,"阮姑娘不会见怪吧?" "我陪姐姐更衣可好?"

      沈望舒作势挽住阮南乔手臂,眼神却向侍女示意。侍女立刻上前:"小姐与七殿下尚需准备献舞,奴婢引阮姑娘前去更衣。"沈望舒眼底掠过得意,假意向阮南乔致歉。"无妨。"阮南乔唇角微勾,"我自行处理便是。"

      更衣处

      衣裙上,隐约逸出一丝奇香。阮南乔指尖捻过湿处,忽从发间拔下银簪,沿衣缝一划——布料裂开处,赫然露出夹层中细密的黑色粉末。

      "这是..."侍女吓得跪地,"奴婢不知..." "我知。"阮南乔将衣裙掷入铜盆,取火折点燃,"转告你主子,下次用'断肠散',记得少掺雄黄。"

      阮南乔更衣后途经回廊,假山后传来孟嘉敏刻意柔婉的嗓音:"太子殿下,臣女久闻殿下琴艺卓绝..."

      太子负手而立,神色疏淡:"孟三小姐过誉。"

      孟嘉敏不甘,又近一步:"殿下若有闲暇..."

      话音未落,太子余光瞥见阮南乔,眸色微动,当即抬手:"阮姑娘。"阮南乔脚步一顿,未及行礼,太子已温言道:"巧遇,本宫正有事寻你,同回宴席吧。"

      孟嘉敏僵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太子偕阮南乔离去,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又是她! ——凭什么连太子也对她青眼有加?! 她死死盯着阮南乔的背影,眼中恨意翻涌,几乎将银牙咬碎。

      阮南乔随太子踏入正厅,便见沈望舒一袭绯红舞衣立于中央,腰间金铃应和着燕梵的琴韵叮咚作响。她足尖飞旋,裙裾绽如血色牡丹,终是盈盈拜倒老夫人座前:"望舒献舞《霓裳》,恭祝老夫人松鹤长春。"

      满堂喝彩声中,沈望舒突然抬头看向阮南乔:"听闻阮姑娘在山野长大,想必擅长民间歌舞?不如也献舞一支?"

      "沈小姐说笑了。"孟嘉月突然打断,银筷轻敲瓷盘,"南乔今日是丞相府二小姐,不是舞姬。"她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望舒裸露的脚踝,"这般作态,倒像是春风楼的姑娘。"

      “嘉月,休要胡言”老夫人见状立马打断孟嘉月。阮南乔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孟嘉敏从门外缓步走来,杏色裙裾如花瓣绽开。
      ”阮姐姐初来乍到,想必今日定然拘谨,不如让我代为一舞为祖母祝寿?"

      “甚好。”老夫人欣然颔首。孟嘉敏朝太子盈盈下拜:"久仰殿下《阳关三叠》琴音绝伦,嘉敏斗胆,恳请殿下抚琴相和。" “老夫人寿诞,自当尽兴。”太子含笑命人奉琴。

      太子指尖拂过焦尾,琴音破空而起。孟嘉敏广袖翻飞,莲步轻移,每一回旋皆踏在琴韵转折处,恍若与太子心意相通。 "妙极!"席间赞叹不绝。老夫人笑对丞相:"敏儿这舞姿,倒有几分她姑母当年风韵。"

      琴音渐歇,孟嘉敏最后一旋堪堪停在太子案前。太子指尖尚按着余颤的琴弦,两人目光相接刹那,席间响起一片意味深长的赞叹。

      "好一对璧人!"兵部尚书夫人团扇掩口笑道。

      “何夫人谬赞,小女岂敢与太子殿下并论,大姐才情卓绝,若论相配…”孟嘉敏话音未落,孟嘉月已起身向老夫人一礼:“祖母,月儿贪杯不适,先行告退。”未待回应便快步离席。阮南乔随即起身告罪,追了出去。

      何夫人自知失言,尴尬举杯。老夫人从容举盏:“小辈任性,让诸位见笑了。今日寿宴,诸位但请尽兴。”

      后园莲池畔

      阮南乔寻到孟嘉月时,她正倚着青石栏杆,指尖轻轻拨弄水中月影。碎落的桂花沾在袖间,随着夜风飘散出淡淡甜香。

      "姐姐?"阮南乔将织锦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

      孟嘉月微微一颤,转头时眼底还……留着未散的水光:"南乔?"她匆忙拭了拭眼角,"我...只是出来透口气。"她声音轻软,像揉碎的花瓣落在水面,"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见姐姐离席,怕你着了凉。"阮南乔递过一粒药丸“姐姐,这是解酒的,吃了会好些”
      "我并非..."孟嘉月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南乔,谢谢你的药,先去忙吧,"孟嘉月轻轻推了推阮南乔的手背,唇边绽开一抹浅笑,"我稍坐片刻便回去。"

      待阮南乔那抹素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时,孟嘉月挺直的肩颈终于松懈下来。
      "嘉月"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她慌忙拭了拭眼角,转身却见太子执伞而立。
      "下雨了。"他将伞轻轻斜过来,恰好遮住她发间将落未落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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