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裁今天叫“老公”了吗》唐玄晚

13、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周日下午，阳光正好。

　　深城美术馆门口比平日清静许多，因是闭门导览，只有少数持有邀请函的嘉宾陆续抵达。

　　颜灼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用心，却又不会过于刻意。一身奶白色针织连衣裙，勾勒出纤细腰线，外搭一件浅燕麦色长款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发尾微卷，妆容清淡，只着重描画了眉眼和提气色的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知性，与她平日明艳夺目的风格大相径庭。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做足了认真看展的准备。

　　三点差五分，虞挽棠的车准时停在美术馆门口。

　　她下车走来，依旧是一身清冷色调——浅灰蓝的衬衫，白色直筒裤，外面是一件剪裁极佳的米白色长款西装外套，长发一如既往地在脑后挽成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和耳钉在自然光下更显深邃。

　　她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颜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她今天略显不同的风格有一丝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等很久？”虞挽棠走到她面前，声音平淡。

　　“刚到。”颜灼笑着摇头，很自然地走到她身侧，“虞总很准时。”

　　两人并肩走入美术馆，出示邀请函后，由工作人员引进展厅。

　　此次敦煌特展规模不大，但展品极其珍贵，多是未曾公开展出过的临摹精品和文献资料。展厅内灯光柔和，人很少，异常安静，只有专业的导览员清晰而富有感染力的讲解声在回荡。

　　一进入展厅，虞挽棠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看得极为专注，脚步放得很慢，几乎在每一幅壁画临摹、每一卷文献前都会停留良久，目光沉静，听得极其认真，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非常专业的问题，与导览员低声交流。

　　颜灼跟在她身边，也收敛了平日所有的跳脱，安静地听着，看着。她提前做的功课此刻派上了用场，虽然达不到虞挽棠那般精深，但至少能听懂大部分内容，偶尔还能接上一两句自己的理解。

　　她发现，谈起这些历史文化时，虞挽棠身上那种冰冷的距离感会稍稍融化一些，眼神会变得格外专注和……虔诚？对，就是虔诚。那是一种对深厚文明和艺术瑰宝的敬畏与热爱。

　　这样的虞挽棠，让颜灼觉得陌生，又更加着迷。

　　导览员讲解到一幅巨大的《飞天》临摹图前，画面上的飞天姿态飘逸，衣带当风，色彩瑰丽却又带着岁月的沉淀感。

　　“这幅作品的线条和用色，体现了唐代艺术的巅峰水准……”导览员细致地讲解着。

　　虞挽棠微微仰头看着，看得格外入神。展厅顶灯的光线落在她侧脸，勾勒出完美的线条，长睫垂下，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的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垂在了颊边。

　　颜灼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和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想要将那缕头发替她挽回耳后。

　　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虞挽棠脸颊的前一刻，虞挽棠却像是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颜灼的手指僵在半空，距离虞挽棠的脸颊只有寸许。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金丝眼镜后瞳孔里一瞬间的惊讶，以及随即浮现的、惯有的审视和距离感。

　　导览员和其他几位观众也注意到了这小小的插曲，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空气似乎凝滞了。

　　颜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这过于亲昵的举动。

　　然而，虞挽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大约两三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探究，但似乎……并没有厌恶或排斥。

　　然后，在颜灼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时候，虞挽棠自己抬起手，自然地将那缕碎发捋回了耳后，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颜灼还僵在半空的手指。

　　冰凉的指尖一触即分。

　　“看画。”虞挽棠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壁画，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颜灼愣愣地收回手，指尖那一点冰凉的触感却挥之不去。她看着虞挽棠重新变得专注的侧影，心跳后知后觉地开始加速，砰砰作响。

　　导览员继续讲解，其他人也移开了目光。

　　但颜灼却再也无法完全集中精神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那个人，回味着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指尖相触的瞬间。

　　导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嘉宾们陆续散去。

　　两人走出美术馆，夕阳给街道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没想到虞总对敦煌文化这么有研究。”颜灼试图打破沉默，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时候跟着家里长辈接触过一些，很有趣。”虞挽棠的回答依旧简洁，但她侧头看了颜灼一眼，“颜总今天倒是很安静。”

　　颜灼弯起眼睛：“在虞总这样的专家面前，我当然要乖乖听课，免得露怯嘛。”她晃了晃手里记了几页的笔记本，“你看，我还做了笔记呢。”

　　虞挽棠的目光扫过那本子，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颜灼趁机问，“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茶馆，点心很好吃，要不要去坐坐？刚才站了那么久，腿都酸了。”她语气自然地带了点撒娇。

　　虞挽棠看了眼时间，稍作沉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片刻，眉头微蹙：“……我知道了。把资料发我邮箱，我半小时后处理。”

　　挂了电话，她看向颜灼：“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颜灼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像只被抢走了小鱼干的猫。

　　虞挽棠看着她那副样子，顿了顿，补充道：“喝茶下次吧。你的笔记……”她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子上，“记得挺详细，不错。”

　　这几乎算是夸奖了。

　　颜灼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虽然遗憾，但还是懂事地点头：“好吧，正事要紧。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司机已经到了。”虞挽棠指了指路边缓缓驶来的车。

　　车子停下，虞挽棠拉开车门，上车前，她忽然回头，对颜灼说：“今天下午，谢谢。”

　　颜灼愣了一下，没明白她谢什么。

　　虞挽棠却没有解释，只是对她微微颔首，便坐进车里。

　　车子驶离。

　　颜灼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心里琢磨着那句“谢谢”。是谢谢她陪她来看展？还是谢谢她没有在刚才那个尴尬的时刻让她更尴尬？或者……谢谢她的安静和认真？

　　无论是什么，都让颜灼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点点。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又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冰凉触感的指尖，忍不住笑了起来。

　　夕阳下，她的笑容温暖而明亮。

　　看来，做功课还是很有用的。下次，或许可以约她去看个芭蕾舞剧？或者听场音乐会？虞挽棠似乎很吃这一套。

　　颜灼一边盘算着，一边心情愉悦地走向自己的车。

　　今天的“虞挽棠式约会”，她给自己打八十分。扣掉的二十分，是因为那个未能成功的撩发和被迫取消的茶约。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