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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拍卖风云 ...

  •   夜色如墨,将史莱克城郊的小楼温柔包裹。二楼书房窗扉透出的暖黄灯光,像一颗固执的星辰,与天幕遥相呼应。
      楼下传来月曦与伙伴们的轻快笑语,她们正在清点星斗森林的收获。
      乐珂静立镜前,镜中人已与六年前逃离月国时判若云泥——及肩的墨发化作流动星河般的银白,微卷的发梢跳跃着星砂光点;原本深黑的瞳孔褪去凡尘色泽,化为两泓深邃变幻的星辉旋涡;昔日少年略带脆弱的轮廓,如今被星辰之力洗练得愈发清冽皎洁,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属尘寰的疏离与威仪。
      书桌上,三样东西在灯下静默陈列:左边,是那株得自星渊、叶片流转星火的星辉草。中间,是一枚悬浮于空、散发着纯净星辰光晕的璀璨魂环。右边,则是那枚月阙所赠、刻着雀鸟的玉佩,其上的星砂光晕似乎比往常更活跃一些。
      他的目光最先落在那枚神赐魂环上。星神馈赠的力量浩瀚而纯净,与他自身的星辰武魂完美契合。但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这枚魂环,不该由他吸收。
      月阙的信中,那关于第七考“噬魂之劫”的描述字字沉重。这枚蕴含着星辰净化之力的神赐魂环,其属性与月阙的月神武魂才是真正的同源互补,或能成为对抗考核污染的关键助力。
      然而,如何跨越千山万水,突破月铮的重重封锁,将其安全送达月阙手中?
      直接送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乐珂的指尖在那悬浮的神赐魂环虚影旁轻轻一点,光晕在他如玉的指腹流转,映照着那双沉淀了星河的眼眸,此番容貌变化是瞒不过史莱克拍卖场那些老狐狸。
      他便将这份“奇遇”和盘托出——于星斗森林深处得遇神迹,获赐此环,容貌亦被神力洗涤。他将这烫手山芋般的“净化星环”献上,拍卖场那被野心和贪婪填满的胃口,怎会拒绝这份能令他们声望攀至顶峰的“厚礼”?他们定会如获至宝,倾尽资源将其打造成一场轰动大陆的拍卖盛事。
      而那“唯月武魂或极高造诣者方可尝试吸收”的关键信息,则会是他精心埋下的、淬了毒的诱饵。这消息一经放出,足以让所有潜伏在暗处、觊觎着月神力量的眼睛瞬间赤红。月铮,为了巩固权势、压制王室,必定会不惜代价将其攫取在手。而那些更深处的、污染了月神考核、扭曲了红月的魑魅魍魉,也难保不会对这蕴含着纯净月神相关力量的“补品”动心,妄图据为己有。
      这枚魂环,从此便成了一面照妖镜,亦是一把双刃剑。
      若月铮得手,以他那非正统的月神杖武魂,绝无可能吸收此环。最终,这“神物”多半会以某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献给”月阙,让月阙的月神力再能支持月神祭祀更久一些,从而继续摄政。这,正是他最初的目的——让这枚蕴含着星辰净化之力的魂环,以最“顺理成章”的方式,落入真正需要它的月阙手中,助他抗衡那凶险万分的第七考。
      可若……若真有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按捺不住贪婪,动用了某些手段,试图将这力量吸纳……乐珂眼底掠过一丝极寒的厉芒。那这枚由星神本源之力凝铸、专司净化的魂环,对他们而言,便不再是甘泉,而是穿肠毒药!其内蕴的纯粹净化之力,足以引动他们体内那污秽力量的反噬,重创其根基。届时,无论那敌人是谁,都将付出惨痛代价,而月阙所面临的威胁,也将随之大幅削弱。
      思绪微转,落在一旁的星辉草上。这是女神提示中,缓解月阙危机的另一把钥匙。
      星神艾丝塔莉娅的话语在他心中回响——“月神塞伦娜失踪”、“神力被污染”。一个冰冷的结论逐渐清晰:月国世代信奉的,恐非真神,而是一个窃取名号、力量扭曲的伪神。
      那周期性的红月,并非庇佑,更像是那个存在的呼吸或饥渴的周期!月王的考核,更像是一场持续百年的、针对月神血脉的残酷献祭。月阙所面对的,从来不是传承,而是一个恶毒的阴谋。
      由此,星斗森林中那只毒蛟的异常也有了更可怕的联想。它的毒造成的狂化,与月国平民受红月侵蚀的症状如此相似!这是否意味着红月之力早已外泄?或是月国内部,如月铮之流,已在暗中接触甚至操控这种扭曲的力量?
      毒蛟与红月,伪神与污染……线索如黑暗中的蛛网,隐约相连,却难以窥见全貌。这种未知让乐珂感到一种比明确危险更甚的不安,仿佛阴影中潜伏的巨兽正无声张开巨口,而月阙就在那利齿之下。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那枚玉佩上。指尖抚过温润的玉身,一段被刻意尘封的、毫无温情的记忆浮上心头。
      六年前,崖底,蚀魂雾霭翻涌。
      五岁的月曦抱着重伤的皎月独角兽脖颈,哭得撕心裂肺。
      而当时的乐珂,眼神冷硬如崖底寒石。他对那只圣兽毫无怜悯,对哭泣的月曦更无多少耐心。他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艰难求生的逃亡者,月曦于他,更多是月阙托付的责任,而非情感牵挂。
      穿越蚀魂雾霭需要净化之力。独角兽已废,且可能因伤狂化成为累赘。而这枚玉佩当时激发的小型护罩,范围有限且极不稳定,他担心月阙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会因此损毁。
      权衡只在刹那。
      杀死独角兽,获取其魂环,得到稳定可靠的净化魂技——这是当时最有效率、最能确保“任务”完成的选择。至于月曦的心痛?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甚至冷硬地认为,这种无用的悲伤迟早会在残酷的现实中磨灭。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并在月曦绝望的哭声中,面无表情地吸收了那道淡紫色的魂环。
      “希望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乐珂摩挲着玉佩,暗叹一口气。
      甩开这丝情绪,星神艾丝塔莉娅最后那顽皮又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浮现,他收敛心神,尝试将一缕精纯的星辰魂力注入其中。
      玉佩骤然发烫!雀鸟浮雕仿佛苏醒,羽翼舒展,眼中迸发出璀璨星芒。一道微缩的星辰光图从玉佩中投射而出,光影流转,构成复杂而古老的轨迹,与他颈后的星痕烙印产生强烈共鸣,而后又慢慢沉寂。
      乐珂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护身符,却没想到它内部竟隐藏着如此奥秘。它又将开启怎样的真相呢?
      窗外的星光安静地流淌着,楼下的笑语声隐约可闻。乐珂坐在灯下,目光深邃地望着手中的玉佩,一夜无眠。未来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但也因为这一丝的发现,而透出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星光。
      月阙在更漏敲响五声之前就已醒来。
      不是被侍唤,也不是为那压在心口的沉重朝务。是一缕气息,如同夏日掠过蔷薇的微风,带着某种令他心尖儿都颤了一下的熟悉,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沉眠中轻轻托起。
      他睁开眼,帐顶繁复的月宫云纹在黎明的微光里尚显模糊。寝殿内还残留着沉水香清冷的余韵,但那梦中的感觉,却比龙涎香更顽固地盘踞在他的感官里。
      是乐珂。
      梦里的人影并非往昔清晰的模样,更像是隔着水雾窥见的一团朦胧的光晕。但他无比肯定,那是乐珂。修长的手指间,捻着那枚……他送的雀鸟玉佩。玉佩的细节在梦中并不真切,唯有一点在记忆中鲜明无比——持着玉佩的那个人,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非尘世的光晕,一种超越凡俗的、近乎神性的美丽,模糊了具体的五官,却强烈地传递出一种清冽皎洁、足以令星辰失色的气质。
      比记忆里那个绝色的少年,更耀眼,更遥远,仿佛被某种至高的力量彻底洗礼过。
      月阙坐起身,丝绸寝衣微凉地滑过皮肤。一股迟来的、无法言喻的羞耻感,毫无征兆地漫上心头,耳根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悄悄地发了烫。他竟然……竟然在梦里如此清晰地勾勒乐珂。
      喉咙里逸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带着自嘲,也带着无法消解的怅惘。那些刻意被尘封的记忆碎片,随着这叹息,又被梦的气息温柔地牵引出来,纷至沓来。
      那场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献祭。
      暗红色的月光,浓稠得令人窒息。十二道扭曲蠕动的青铜柱环绕着祭坛,柱体上饕餮纹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滴落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祭坛边缘,跪伏着十二名瑟瑟发抖的奴隶孩童,乐珂就在其中,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仿佛已经死去。
      月铮高举镶嵌血晶的权杖,声音因亢奋而尖利:“以月神血脉为引,恭请红月垂恩!”
      当时的月阙,刚刚继承王位。他目睹着这一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从不认同月铮这种以奴隶生命和武魂为代价换取力量的残酷行径。当那十二道星光锁链即将从青铜柱中激射而出、贯穿那些孩童脊背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决绝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向前一步,不顾月铮骤然阴沉的脸色,强行调动起体内传承自月神的、尚且稚嫩却纯粹的力量。清冷的月华自他体内迸发,与祭坛中央猩红的光柱悍然对撞!
      能量的剧烈冲突让祭坛剧烈震动。月阙只觉得喉头一甜,强行调用月神之力对抗仪式带来的反噬几乎撕裂他的经脉。但他成功了,仪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他看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乐珂。那孩子眼中最后一点光亮正在熄灭,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几乎是本能,月阙将大部分干扰的力量集中在了贯穿乐珂的那条锁链上。“铮!”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那条锁链竟真的应声而断!
      锁链断裂的反噬和仪式力量的冲击让月阙眼前一黑,呕出一口鲜血。而乐珂,则被断裂锁链化作的狂暴能量倒灌入体,新生武魂在毁灭与剧痛中疯狂重组,陷入了昏迷。
      月阙强撑着,在月铮暴怒的注视下,以“此子武魂有异,或可研究”为由,保下了奄奄一息的乐珂。那是他第一次公然反抗月铮,代价是他的月神武魂也因此受损,为日后艰难的考核埋下了祸根。
      他将乐珂带回宫中,将他安置在自己眼下。最初的乐珂,像一只被彻底吓破胆的幼兽,终日惊惶,对新生的、充满撕裂感的星锁武魂只有无法掌控的恐惧。月阙选择了沉默的守护。他将乐珂放在书案边侍奉,并非使唤,只是让他待在自己视野所及之处。无数个夜晚,乐珂被血色噩梦惊醒,他会在他骤然弹坐起来的瞬间,轻轻叩响桌面,声音疲惫却尽可能平稳地说一声:“无事。孤在。”
      一次,两次……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有一天,在他批阅奏章时,身旁安静伫立的身影迟疑地挪动了一下。月阙抬眸,看到乐珂抿着苍白的唇,眼神里翻腾着恐惧与一丝极其微弱的、挣扎着破土而出的信任。那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细如蚊蚋的声音,才飘了出来:“殿下……我的武魂……好像……还在……是……锁链……”
      月阙放下朱笔。那一刻的欣喜,远胜过通过任何一次考核。不是因为星锁武魂有多奇特,而是这个从祭坛地狱被他抢回来、紧紧封闭内心的少年,终于向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心门一条缝。他终于肯信他了!
      那份纯粹的、想要奖励这份信任的心情,驱使他立刻行动起来。急切地想找一件能与“星锁”相配的、能安抚乐珂心神的礼物。库吏战战兢兢地翻找了数日,才终于在一堆积尘的古物中,寻到了那块奇特的玉佩——质地温润如墨夜,却天然嵌有点点银色星砂,雕着一只欲振翅冲破云霄的雀鸟。
      当他亲手将那枚玉佩系在乐珂腰间时,少年眼中瞬间亮起的、混合着惊讶与难以言喻的柔软光芒,至今想起,都让月阙感到胸腔微暖。那是属于他和乐珂之间,极少有的、不容于外的纯粹瞬间。
      帘外,内侍总管苍老而带着敬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穿透清晨的寂静:“陛下,时辰已到,该更衣上朝了。”
      月阙闭了闭眼,所有属于深夜的柔软和梦境的余温,都在瞬间被强行剥离。再睁开时,那双天生微垂、总是带着几分无害忧郁的眼眸深处,已被沉沉的、如潭水般的寂静所取代。温润如玉的俊美容颜上,只剩下君王独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平和。
      “知道了。”他淡淡应道,声音平稳无波。
      宫人们无声涌入。素白寝衣被褪下,象征着月神王威严的华服层层加身。内侍恭敬地托起那枚触手生温的白玉带扣。月阙微微抬手,冰冷的玉质贴在指腹。
      是错觉么?方才梦里乐珂手中那块玉佩的模糊轮廓,似乎……流转着远超从前的、令人心悸的星辰之力?那感觉,更接近他所感应过的那丝来自星斗深处的……召唤?
      这个念头如流星般闪过,还未及深究,已被更深的思虑压下。史莱克城,星斗森林核心……乐珂如今在那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思绪被适时打断。内侍总管低声催促:“陛下,月相大人已在正殿等候。”
      月相……月铮。
      这个名字如冰锥刺入脑海。月阙眼中的平静仿佛冻结了一层寒霜。他不再多想梦中玉佩的异样或乐珂的境遇,将冰冷沉重的带扣系好,抚平衣袍。
      他微微颔首,脸上重新覆上那层无懈可击的、少年帝王特有的温和却也疏离的面具,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摆驾,上朝。”
      月国朝堂,穹顶月轮浮雕洒下无情辉光,将殿下群臣映照得如同玉雕泥塑。唯有月相月铮手中那柄月神杖顶端,那颗枯叶色宝石偶尔流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少年君王月阙端坐王座,玄色银纹的王袍衬得他面容愈发皎洁,眉宇间是惯常的、深潭般的平静。他正聆听外交大臣禀报史莱克学院邀请观赛之事,刚颔首准了派遣使团之议。
      就在此时,月铮手中权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带着灼热焦躁的意念驱使了他。那是红月神的低语,充满了对那枚即将现世的神赐魂环的极致渴望与不容置疑的命令:必须得到它!必须让月阙得到它!
      站在他侧后方的一位官员立刻心领神会,快步出班,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他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激动,“刚获密报,史莱克拍卖场不日将拍卖一枚神赐魂环!据传其特性与月华之力极为亲和,恐非寻常月武魂所能企及!传闻……非身负月神传承者,难以引动其分毫!然拍卖者附加了三个极其严苛的条件!”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据传,那卖家自身亦无法获得此魂环认可,故立下规矩:其一,竞拍成功者需本人亲自尝试,获得魂环认可,方算最终成交,若无法引动魂环,交易作废,拍卖场将另寻买主!其二,买家成功吸收魂环后,需与提供者面谈一次,分享吸收过程中获得的、一切与月亮相关的启示与感悟!其三,才是价高者得!”
      此言一出,原本死寂的大殿泛起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
      又一位月铮心腹紧接着迈出,声音沙哑却铿锵:“陛下!此等神物,若流落外邦,恐损我国威,更动摇我月神魂师圣地之清誉!老臣以为,此神物必须掌握在我月国手中!”
      月阙的目光从出列的两位大臣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的月铮身上。他心中冷笑,月铮倒是愈发谨慎了,自己只需稍作暗示,自有麾下鹰犬代为狂吠。
      他对月铮的野心从未低估,也隐约察觉月铮对力量有种超乎常理的渴求,甚至可能与某些阴暗手段有关。但这枚突然出现的神赐魂环,这三个条件……太过古怪,也太过针对性。尤其是第二条,分享与月武魂相关的启示?这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筛选,而非单纯的拍卖。月阙心中的疑窦更深了。月铮及其党羽对此异乎寻常的热切,这背后必定有更深层的、他所不知的阴谋,或许真与那扭曲的红月之力有关?
      他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属于年轻君王应有的、对奇闻轶事的好奇与对严苛条件的凝重:“竟有如此古怪的规矩?卖家自己都未能收服?消息确实否?”
      “千真万确!拍卖场已公告大陆,言明卖家坚持如此,绝不更改。”官员笃定回答。
      此时,一位鬓发微霜、身着御史袍服的老臣疾步出列,他是少数敢在朝堂上直言进谏的忠正之臣。他并未看月铮,直接面向月阙,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忧虑与坚决: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乃万金之躯,系月国社稷于一身!史莱克城远在万里之外,龙蛇混杂,局势叵测!岂可因一枚来历不明、条件诡异的魂环,而令陛下亲身涉险?若途中稍有差池,或有奸人设伏,惊了圣驾,臣等万死难赎!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以国安为先!”
      另一位掌管宫廷禁卫的将领也出列附和:“御史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安危重于一切!纵要获取此环,亦可派遣心腹重臣,携重金前往。若有人能引动魂环,再令其速归献于陛下,方为万全之策!岂有君王为一物而轻赴险地之理?此非明君所为!”
      这番话,立刻引来了月铮阵营几位大臣激烈的反驳。
      “宗正卿何其保守!正因条件苛刻,才更证明此环非凡,非真命之主不可得!陛下乃月神钦定传承,必能获其认可!”
      “正是!那魂环之中或许蕴藏着关乎月神乃至星辰的古老秘辛,岂能容其流落外人之手?”
      朝堂上响起几声压抑的争论。月阙静静看着,注意到有几位掌管财政和律法的官员虽未直接发言,但眉头微蹙,显然对月铮阵营这种“不惜代价”的论调并不完全认同。这些,是他这些年暗中观察、逐步尝试握在手中的微弱力量。
      月铮心知此魂环唯有月阙吸收,红月神才能通过月神祭或考核,间接汲取那精纯的月神之力。向前微不可察地迈了半步,手中权杖轻轻一顿。争论声立刻平息下去。
      他并未看那些争吵的臣子,而是面向月阙,声音醇厚,带着一种为国分忧的沉痛:““陛下!诸位同僚爱君之心,老臣感同身受!陛下安危,确系国之根本,不容有失!”
      “然则!”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锐利,“请问陛下,请问诸位,如今悬于陛下头顶的,最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什么?是那每月如期而至、侵蚀神魂的红月?是那历代先王皆未能逾越、凶险万分的月神第七考 !”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月阙,言辞恳切,仿佛一心只为君王考量:“陛下!此神赐魂环,能量纯净浩瀚,更与月华完美共鸣!老臣遍阅古籍,也未曾见过如此描述!它的出现,绝非偶然!这或许是月神感知到陛下考核艰难,降下的破局之钥啊!”
      “陛下请想,那卖家设立的条件,为何偏偏是‘与月亮相关的启示’?这难道不是最直接的明证吗?此环蕴含的奥秘,或许直指月神考核的核心!若能成功吸收,获得其中启示,陛下通过第七考的把握,必将大增!这不仅是获取力量,更是寻求一条生路 !”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悲壮感:“陛下!第七考九死一生!若因畏惧风险而错失此等可能是唯一的助力,他日考核降临,陛下若有丝毫……那时,月国才真正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与考核凶险相比,史莱克城之行纵有风险,亦在可控之内!老臣恳请陛下,为了能成功通过月神考核,为了月国长久的未来,亲身前往,抓住这线生机!”
      “唯有陛下亲至,亲自尝试引动,方能确保这‘钥匙’牢牢握在您手中,那关乎考核的‘启示’绝不外流!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胜之策啊!”
      月阙心中念头飞转。月铮越是强调要确保魂环归于月国,甚至隐隐指向必须由他亲自吸收,越是印证了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这魂环,恐怕是陷阱多于机缘。
      而史莱克城……魂师大赛……神赐魂环拍卖……这三个点奇迹般地交汇于一处!
      这不再只是简单的观赛或夺宝,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离开月国牢笼,亲自前往那片可能存在着乐珂踪迹的土地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亲眼去确认那枚魂环、去印证梦中感应、甚至……去寻觅那个人的机会!同时,也能将这颗危险的“果实”暂时带离月铮触手可及的范围。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月铮,仿佛要看进他急切表象下的真正目的。片刻沉默后,他缓缓起身,王袍曳地,声音清晰而决断,压过了大殿中所有的窃窃私语:
      “王叔所言,虽略显激进,却也不无道理。此环条件诡异,卖家所求莫测,或许真关乎我月国传承之核心秘辛,不容轻忽。”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如此,为辨真伪,为探求那可能存在的、关乎月亮本源的启示,更为确保此莫测之神物归于正途……此次史莱克城之行,便由孤,亲自前往。”
      “陛下圣明!”月铮立刻躬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般的狂热与松了一口气的急切。
      “此次史莱克城之行,便由孤,亲自前往。安危之事,诸卿不必再议,全力筹备即可。”
      “陛下!”那位老御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却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
      月阙不再多言,转身步下玉阶。玄色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一丝留恋。唯有袖中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一丝远非表面那般平静的心绪。
      史莱克城……乐珂……那枚连卖家都无法收服、透着诡异与诱惑的神赐魂环……还有月铮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深藏于“忠言”之下的迫切……
      一切,都将在那里迎来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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