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噪区间》不吃鱼的猪0w0

9、出名

　　艾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彻骨。他双手死死抓住椅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能想象……
　　此刻，教室里，正讨论着晚会节目的同学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转向他空着的座位，然后是瞬间爆发的、压低的、充满各种意味的议论。
　　走廊上，原本嬉笑着张贴晚会海报的学生会成员停下了动作，脸上的笑容凝固，面面相觑。
　　篮球场上，刚结束训练的郑阳正擦着汗，广播声传来，他动作僵住，嘴巴张成了O型，手里的毛巾“啪嗒”掉在地上。
　　就连食堂里准备晚餐的阿姨，都停下了手中的勺子，侧耳听着这突兀插播的爆炸性消息。
　　刚刚迎新晚会通知营造出的、充满期待和活力的气泡，被这冰冷、血腥、带着巨大尴尬的“澄清”瞬间戳破、淹没！社恐的本能让他只想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广播却像一只无形巨手，将他从阴影里硬生生拽出来，剥光了衣服，推到全校聚光灯下最刺眼的位置！

　　“同时，”林雨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像是完成了既定程序，“经广播站及周静老师提议，学校决定，对艾文同学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勇气与冷静，予以口头表扬。希望广大同学能学习其见义勇为的精神，同时注意方式方法，遇到紧急情况第一时间寻求老师帮助。”
　　“口头表扬”……这四个字在此刻听起来如此刺耳！在刚刚曝光了他“误入女厕”的“光辉事迹”之后，在全校师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惊呆之时，这“表扬”更像是一枚巨大的、尴尬的勋章，强行挂在了他胸前！
　　艾文只觉得天旋地转，广播站里陈旧的设备、林雨冷静的侧脸、窗外迎新晚会的海报都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张张无声嘲笑的脸。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彻底完了！他出名了！以一种最惨烈、最尴尬、最社死的方式！而且还是在迎新晚会通知之后！
　　“播送完毕。”林雨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麦克风，顺手将推子拉回原位。广播室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设备运行时低微的嗡鸣，像是对刚才那场爆炸的余音。
　　艾文僵在椅子上，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扒光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这具躯壳，逃离这个刚刚用广播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地方。
　　林雨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操场上正为迎新晚会布置彩排的同学们，仿佛刚才那段足以引爆全校舆论、将他的隐私炸得粉碎的广播，只是放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音乐。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艾文才找回一丝力气，声音嘶哑、颤抖，带着绝望的控诉：
　　“为……为什么……要这样……”
　　林雨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穿透了广播室令人窒息的沉默，清晰地传到艾文耳中：
　　“这是事实。”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她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措辞，又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物理定律，冰冷地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我应该没有暴露那个女生的信息吧？”
　　“但我人尽皆知了啊！”艾文用尽全力发出最后的哀嚎。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捂着脸，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广播站，速度快得带倒了一把靠在墙边的扫帚。
　　林雨依旧站在窗边，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夕阳的余晖给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融化不了那份冰冷的决绝。她拿起桌上那盘录好的雨声磁带，指尖轻轻拂过标签，然后，几不可闻地、极轻微地叹了口气。
　　窗外，校园的喧嚣似乎比往日更盛了几分。艾文的名字，伴随着“女厕所”、“见义勇为”、“误入”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充满各种意味的涟漪。而这场“澄清”，在迎新晚会筹备的当口播出，其传播速度和发酵效果，远超一个普通通知。他的高中生活，他所期望的“平淡”，在迎新晚会的喧嚣背景音中，被彻底炸成了碎片。他，艾文，以一种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方式，成为了这届迎新晚会最“著名”的、尚未登台的“隐形嘉宾”。
　　“听说了吗？高一那个艾文……”
　　“就是广播里说的那个？闯女厕所救人的？”
　　“噗……见义勇为是没错，就是这方式……太绝了！”
　　“这下真‘出名’了，迎新晚会还没开，他先火了！”
　　“不知道被救的女生是谁啊？林雨学姐好像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