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华表》寒山不见君

12、家宴

　　天色稍暗之时，萧临渊前来唤他。
　　“晚宴时辰快到了。”萧临渊看了看窗外天色“家宴设在‘暖云殿’我带你过去。”
　　谢云舒放下糕点，深吸一口气“好。”
　　两人稍作整理，便一同出了听雪轩，前往暖云殿。
　　殿内灯火通明，布置得温馨而不失隆重。除了主位的萧擎和炎曦夫人，下首还坐着几位气度不凡的长者，想必是萧家的核心长老。
　　见到两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来了，快坐。”炎曦夫人笑着招呼，示意他们坐在她和萧擎下首最近的位置。
　　萧临渊先向各位长老行礼问好，谢云舒也紧随其后，举止得体，礼仪周全。
　　“这位便是谢家二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一位面容和蔼的白须长老抚须笑道“听闻二公子日前身体抱恙，如今看来，已是无碍了？修为更是精进惊人啊。”他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谢云舒天犀境巅峰的修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谢云舒恭敬回道“多谢长老关怀，晚辈已痊愈。修为略有进益，实乃侥幸。”
　　“哎，既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谦逊。”炎曦夫人笑着打断“舒儿天赋异禀，如今沉疴尽去，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临渊，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若敢欺负舒儿，我第一个不饶你！”
　　她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瞬间拉近了距离，也让殿内气氛轻松了不少。
　　萧临渊从善如流地应道“母亲放心，孩儿不敢。”
　　萧擎也开口道“日后修炼若有疑难，可随时来问我或诸位长老，亦可去藏书阁翻阅典籍。临渊，你需尽心辅佐，不可怠慢。”
　　“是，父亲。”萧临渊正色应下。
　　谢云舒心中暖流涌动，起身再次郑重行礼“多谢伯父，多谢各位长老厚爱，云舒定当勤勉修行，不负期望。”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颇为融洽，炎曦夫人热情地不断给谢云舒布菜，介绍着各种萧家特色灵膳；几位长老也颇为和善，问了些谢家的情况以及他修炼上的问题，言语间多是关怀与提点之意。
　　萧临渊始终坐在谢云舒身侧，偶尔会低声为他解释某道菜的来历或是某位长老的喜好，在他需要时自然接过话头，既不让他冷场，又恰到好处地维护着他，替他挡去了一些过于细致或许会触及旧事的询问。
　　谢云舒渐渐放松下来，应对也越发从容。他本就心思玲珑，加之两世阅历，虽稍显内敛，但言谈举止间显露的涵养与见识，也让在座众人暗自点头。
　　宴至中途，炎曦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对萧临渊道“对了，临渊，既然舒儿来了，那炎阳池也该安排上了。明日你便带舒儿过去吧，早日稳固修为要紧。”
　　萧临渊点头“孩儿正有此意，明日便带舒儿过去。”
　　“炎阳池乃我萧家洞天秘境之一，池底连接地火灵脉，灵气炽热纯阳，于淬炼灵力、巩固根基有奇效。”一位长老向谢云舒解释道“尤其适合你如今境界突飞猛进后稳固修为，只是初入时或有些难熬，需忍耐一二。”
　　“多谢长老提点，晚辈记下了。”谢云舒认真记下。
　　宴席在和谐的氛围中结束，诸位长老先行离去。
　　萧擎对萧临渊道“临渊，好生照顾云舒。”
　　“是，父亲。”
　　炎曦夫人又拉着谢云舒的手叮嘱了好几句，才放他们离开。
　　回听雪轩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云渺峰的石板路上，静谧安然。
　　“感觉如何？”萧临渊放缓脚步，与谢云舒并肩而行。
　　“比想象中要好很多。”谢云舒如实道“伯父伯母和各位长老都很和蔼。”
　　“他们是真的喜欢你。”萧临渊语气肯定“尤其是母亲，她盼这一天很久了。”
　　谢云舒想起炎曦夫人那毫不掩饰的热情，不由莞尔“伯母的性子，很有趣。”
　　“她只是不喜拘束，以后你就知道了。”萧临渊低笑“至于炎阳池，明日我陪你一同进去。地火灵力霸道，初次进入需有人从旁引导护法，以免被灼伤经脉。”
　　“你要和我一起？”谢云舒有些讶异，秘境修炼通常不都是独自进行吗？
　　“嗯。”萧临渊侧头看他，月光下眸光深邃“炎阳池于我修炼亦有益处，何况，我需确保你万无一失。”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其中夹杂了多少私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云舒听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心中微动，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听雪轩外，萧临渊停下脚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好。”谢云舒应下，看着萧临渊，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今晚……谢谢你。”谢谢他在宴席上的维护和体贴。
　　萧临渊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他忽然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拂过谢云舒的脸颊，指尖温热“不必谢，小舒。”
　　说完，不等谢云舒反应，便转身走向隔壁的栖梧阁。
　　谢云舒站在原地，脸颊被触碰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看着萧临渊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快了节奏。
　　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转身走进听雪轩，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吁了口气。
　　萧临渊……他好像，总是在自己以为已经适应的时候，又突然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让人心跳加速的举动。
　　而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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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辰时，萧临渊准时出现在听雪轩外。
　　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多了几分锐利英气。
　　谢云舒也已收拾妥当，一袭月白云纹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清冷。修为稳固后，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纯净，唯有那双黑紫色的眸子，深邃灵动，顾盼间自有光华流转。
　　“准备好了？”萧临渊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嗯。”谢云舒点头，心中对那炎阳池既有期待，也有一丝面对未知的谨慎。
　　萧临渊自然地上前，很习惯性地想去牵他的手，却在指尖即将触及时微微一顿，转而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臂“走吧，炎阳池在后山禁地，需步行一段。”
　　谢云舒将他这细微的停顿看在眼里，心中莫名一软。这人……嘴上说着给他时间适应，行动上也确实克制，但那些下意识想要亲近的小动作，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他面上不显，只应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层层殿宇楼阁，越往后山走，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灼热活跃。沿途遇到不少萧家子弟，见到萧临渊皆是恭敬行礼，目光落在谢云舒身上时，则充满了好奇与打量，但并无恶意，显然昨日家宴之后，谢云舒的存在已被萧家上下所知。
　　约莫一炷香后，一座被强大结界笼罩的山谷入口出现在眼前，入口处有两位气息沉凝的长老守卫，见到萧临渊，查验过令牌后，便开启了结界一角。
　　刚踏入结界，一股炽热磅礴的灵气便扑面而来，仿佛瞬间置身于熔炉附近，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山谷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熔岩般的赤红色池子，池水并非真正的液体，而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纯阳灵液，不断翻滚沸腾着，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和光芒。这便是炎阳池。
　　池边岩石都被长期炙烤得泛着暗红色，刻画着无数加固和引导灵力的符文。
　　“好精纯霸道的阳炎之力。”谢云舒感受着那几乎要灼伤皮肤的热浪，神色凝重，这天犀境的修为，在此地竟仍觉压力巨大。
　　“初次进入，会有些难受，紧守心神，运转功法，慢慢引导这股力量淬炼经脉和灵力，我会在一旁助你。”萧临渊沉声道，他显然对此地十分适应，周身自动浮现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将灼热隔开些许。
　　他率先脱下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迈步踏入那翻滚的赤红灵液之中。至阳的沧雩血脉在此地如鱼得水，灵液主动环绕在他周身，却并不伤他分毫。
　　萧临渊转身，向谢云舒伸出手“来，别怕。”
　　谢云舒看着那翻滚的池水，咬了咬牙，也脱下外袍，仅着贴身裘裤，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入萧临渊掌心。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清凉的灵力便从萧临渊掌心渡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灼热感。
　　“慢慢下来，运功抵御。”萧临渊引导着他，一步步走入池中。
　　炽热的灵液瞬间将谢云舒包裹，即便有萧临渊的灵力护持，那霸道无匹的热力还是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刺入他的毛孔，钻向经脉深处！剧痛传来，谢云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凝神，运转功法！”萧临渊的低喝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股更为磅礴温和的至阳灵力自两人交握的手掌涌入他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和主要经脉，引导着他自身的天机灵力开始运转，对抗并吸收着外界的灼热力量。
　　谢云舒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焚身般的痛苦，全力运转天机秘术。黑紫色的灵力自丹田涌出，与侵入体内的阳炎之力激烈碰撞、交融。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仿佛整个人被放在烈焰上反复灼烧锤炼，但渐渐地，在萧临渊精准的引导和护持下，谢云舒发现自己的天机灵力似乎开始适应这种力量，甚至开始主动吞噬那些灼热的灵液，将其转化为精纯的灵力融入己身。
　　经脉在撕裂与修复中不断拓宽、变得更为坚韧，丹田内的灵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凝实精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