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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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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高挂,寒风瑟瑟,吹起了一阵阵萧条。
屋内的温暖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欢乐气息。
当萧菱秀从后厨慢慢走出来,看见了大堂中央的那一桌八仙桌已经坐满了人。闫大夫,周四娘,巧娘他们来了,曹家父女也来了。
张才来了,他那平时格外严肃的脸现在正挂着一抹浅笑,正和刚到的慕远相互闲聊。
这会张谋见到了她,连忙带着笑容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一口一念馄饨,边道:“娘子,别站着了,今日你可是东家啊,大家也都在等着你了!”
刘宝珠也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引她去了主位:“对啊,娘子,快来坐!”
大家都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个个眼中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萧菱秀不知为何,有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上了心头,眼睛顿时就开始有些湿润。
刘宝珠比较敏感,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变化,露出了着急和担忧,柔声发问:“娘子怎么了吗?是做菜的时候,被什么熏到了吗?”
见大家在听到这话,看向她的眼神都也变得担心。她一见,赶紧摇了摇头,抬起手轻轻擦拭了眼角溢出的一滴泪,笑着对他们说:“没有。没事,我只是觉得能够认识到你们,我很开心。”
这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张谋眼观鼻鼻观心,举起了手上的一杯酒,高声喝道:“对!今天就要开心!我也要感谢娘子,能给我一个在锦月楼做工的机会!”
说着他就面向了萧菱秀,一改平日里的圆滑表情,格外认真地给她敬酒:“自从在锦月楼做工,我感觉我不再浑浑噩噩,有了新的人生目标,这一切都是因为娘子!我要多谢娘子!”
说完他就一口饮尽了那杯酒,在他豪情壮志的鼓动下,曹天第二个站了起来,他就坐在萧菱秀的正对面,表情也格外诚恳。
他举起了手上刚刚盛满酒的一个瓷碗,对着萧菱秀敬酒,语气郑重:“萧娘子。我也要谢你,若不是你能想到查清楚宝儿吃食的问题,我想我至今都不知道宝儿吃牛类肉物会有问题。是你救了宝儿一命!”
他说着就整碗酒全部喝掉,喝完后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曹宝儿看见,拍着手,一脸崇拜看着自家阿耶:“阿耶好厉害!”
曹天那张黑脸一听到自家女儿夸赞,顿时就漫上了一些微微的绯色,脸上的豪气一下子就变成了腼腆。
他坐下来后不久,他旁边的钱福仔也有样学样,举起了茶,站起来,面向萧菱秀,露出了满脸敬意:“娘子,我也敬你!”
曹宝儿似乎也想要跟上大家的脚步,在钱福仔说完之后,她也倒了杯茶站起来,敬了敬萧菱秀,娃娃脸带着雀跃:“我也敬你!娘子阿姊!”
接着刘宝珠也拿起了半杯酒对她敬了敬,似乎在大家面前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微红着脸喝着酒。
萧菱秀看着,都快要忍不住再次落泪,抿着唇,强忍着快要溢出的情绪。她对他们点了点头,好似很久没有喝水般而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好,其实我也要感谢你们。我也要回敬你们!“
然后她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面向他们,左右敬了敬,抬头一口饮尽。喝完,她的脸已经爬上了一些微热,有点像是被炉子烤了一会儿般,脑袋也略微有一点胀胀的。
闫大夫似乎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端着一杯茶,声音冷淡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再敬来敬去,菜都要凉了。”
张才轻咳一声,声音也带着冷硬的关切,眼睛看着桌面上的菜肴:“闫大夫说的没错。菜凉了,就会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萧菱秀一听,笑了笑,听出他们用冷淡的口吻来关心她,这份温暖比起走在阳光下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她点头头,拿起了筷子,招呼他们:“来!吃吧,趁热吃吧!
“芜湖~我要吃姜橘椒鱼羹!”钱福仔立马就拿起了筷子和瓷勺去拨弄放在了面前不远的姜橘椒鱼羹。
张谋忍不住调笑起来:“啧,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自己想吃的菜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钱福仔努力努嘴,夹起一大块鱼肉就往嘴里塞,塞得整张嘴巴都鼓鼓囊囊,随后含糊不清地反驳:“胡说,我哪里有放在我面前!我前面明明放着一盘辣味豆腐!”
但面上掩饰着一些小心思已然昭然若揭。大家看了,都禁不住被他这副耍滑头的小表情给逗笑了。
曹宝儿吃着五柳鱼,金鱼般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鼓着腮帮子也跟着调侃道:“是没有放前面哦,不过是放在了前面斜一点点的地方吧。”
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了,钱福仔顿时就羞红了脸,想要瞪眼,但又似乎在想着什么,最后只能瞪着张谋,哼声道:“你不也是!一口一念都已经正正地摆在了你面前了!有口说我,没口说自己!”
张谋那张已然没那么黄黑的脸,顿时涨红了些,眼睛闪躲,也哼了一声钱福仔,张口说着,同时还表了忠心:“对,我就是喜欢吃掌柜做的一口一念!掌柜的,放在这边,刚好你也能拿到。”
后面那一句话说得格外圆滑,仿佛他这么摆盘是完全考虑着她的。钱福仔一听,睁圆了眼,只觉得自己对张谋的认知还是少了一面,气呼呼地大口咽下了口中的那块被他嚼的稀巴烂的鱼肉。
他们之间争相不让又斗气的小互动,激活了整个大堂的冷气,更加活跃起了氛围。大家笑了起来,随后就正式投入到了吃饭的状态。
偶尔觥杯交错,偶尔笑声交谈,就连两位平日里格外严肃的老者都开始挂上了舒适的微笑谈天论地。当然,谈天论地方面,自然拉着那位一直表情平淡浅笑的慕远。
毕竟这位是在场里地位身份最高的人。当这边锦月楼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张家宅子里却格外冰冷萧瑟。
不知躲在寝屋里多久,许是今夜的宅子过于安静,静得可怕了些。谢玖安终于从床榻上坐起来,手轻轻垂着,但其中一只拳头已经破皮结痂,还有些血印子遗留在上面。
他披着长袍,慢慢地从榻上站起来,两日未曾吃过东西,脚步有点轻虚。刚走到了桌边,就已经有点撑不住,猛地抬起手抓住了桌的边缘。
低着头,缓了缓才慢慢走到了门前,抬起好似被巨石压住而变得格外沉重的手摸上了门,用了好些力气才将门给打开。
门外的冷风瞬间化为妖魔鬼怪,全都狂肆地涌了进来,吹得他浑身发抖。
“有的人在这虐待自己,可惜了,却没有人在意哦。之前有人满心满眼都是你,现在你就算饿晕自己,我想应该也是没有关心了吧。”
许丝靠在木柱子边上,双手环在胸前,恰好转头看向了谢玖安。见他一脸苍白,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大圈,敢情被情所困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位此刻正在锦月楼招呼客人的萧娘子。
谢玖安听到这番嘲讽的话,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许丝,又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某处,自嘲笑道:“所以你是来给我收尸的?”
许丝啧了一声,觉得谢玖安怕不是又在自讨苦吃,陷入自我折磨了,就像当初一样。她实在看不下去,嫌弃道:“错了。你死了,没人给我画作,我拿什么挣钱?我来,是告诉你,既然对萧娘子并不是真的无情,那就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
见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庞此刻带着一丝愣怔,她看向了别处,淡声道:“还有,萧娘子那边的宴席应该快要结束,我有看见她喝了酒。”
留下这句话后,她背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抛给了谢玖安,之后就跳墙离开。
谢玖安接过,竟是一包干饼。他垂眸看了会,又想到了许丝方才提到的话。她喝了酒,这话令他忽的也没再想那么多,干饼拿起来吃了一大口,补充了体力,边穿好外袍边往外走。
那边宴席已经落幕,萧菱秀喝了些酒,脸上挂着醉醺醺的红晕。刘宝珠担忧地搀扶着她,和闫大夫与张才他们纷纷道了别。
曹天看见萧菱秀喝了酒,眼中带着忧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慕远先了一步轻声开口对刘宝珠道:“刘娘子,我护送你们回去吧。现在夜色较晚了。”
刘宝珠看了看靠在她身上的萧菱秀,显然已经醉的给不来多大的建议,她只能自己做决定。刚好张谋正要走,也听到了这话,就对刘宝珠说:“刘娘子,就听慕大人的吧,你也喝了点酒,这里里你们住的宅子还是有点距离的。夜路不安全。”
这话说的并没有问题,想了想,刘宝珠就看向了慕远,带着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的笑容:“多谢慕大人了。”
慕远轻轻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然后就跟在他们身边,充当一个护花使者的角色。
曹天望着他们已经慢慢走远,神情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曹宝儿看见了,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阿耶,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曹天慢慢收回了视线,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