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她指凉》茉玄

87、晨露凝香

　　金栀奖带来的热度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夏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最终沉淀为工作室里稳定增长的订单和日渐规范的工作流程。
　　一个慵懒的周六早晨，阳光透过新安装的防紫外线玻璃，在染坊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和植物染料特有的清香。

　　许晚棠正专注地对着显微镜调整新一批“晨露金”的配方，眉间微微蹙起，指尖轻轻转动调焦旋钮。忽然一双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白总监今天不上班？”她笑着往后靠进熟悉的怀抱，手中的工作却不停。

　　白青泠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目光也投向显微镜：“助理说老板再加班就要集体罢工了。”呼吸间带着淡淡的栀子茶香，“而且某人的健康监督员报告显示，她已经连续工作三小时没有休息了。”

　　许晚棠转身，果然看见一旁的平板正开着健康监测APP的界面，详细记录着她的工作时间和身体数据。“白总监现在连远程监控都用上了？”她挑眉，语气中带着调侃。

　　“科技改变生活。”白青泠推推眼镜，指尖轻点屏幕，“数据显示，许艺术家需要立即进行十分钟眼部放松和五分钟颈部按摩。”

　　按摩最终变成了工作室地板上的依偎。阳光透过玻璃天窗洒下来，晒得人懒洋洋的。

　　白青泠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许晚棠的头发，发丝在指尖缠绕：“记得大学时你说，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能晒到太阳的工作室。”

　　“现在超额实现了。”许晚棠闭眼享受阳光，像只慵懒的猫，“不仅有太阳，还有白总监亲自监督休息。”

　　温馨时刻被突如其来的门铃打断。快递员送来一个硕大的包裹，发件人赫然是叶知灵。

　　“她又寄什么来了……”许晚棠拆开包裹，突然噎住——里面是各种令人瞠目的“办公用品”，从带按摩功能的真皮办公椅到据说能促进荷尔蒙平衡的香薰，最底下还压着本《办公室恋情可持续发展指南》，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贴心小礼物，增进工作效率～”

　　白青泠捡起书翻了两页，耳根微微发红：“叶知灵……”

　　“其实椅子不错。”许晚棠已经试坐上去，感受着真皮的质感，“要不要试试按摩功能？”

　　于是接下来的“休息时间”变成了新产品测试会。当按摩椅运转到某个特殊模式时，许晚棠突然轻笑：“叶知灵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办公室play？”

　　白青泠被茶水呛到咳嗽：“她只是钱多烧的。”

　　玩笑归玩笑，让她们在意的是包裹里附的信：“听说行业论坛又要作妖，提前送点装备给你们备战，还有月梨说想来看看新工作室，我下周带她来玩～”

　　林薏柔的视频电话很快证实了这个消息。视频那头她正在健身房跑步，气息丝毫不乱：“那个抄袭你们创意的公司雇了水军，准备在行业论坛带节奏。需要我提前放点黑料吗？”背景音里传来健身器械的碰撞声。

　　白青泠皱眉：“比如？”

　　“比如他们CEO的学位造假记录？”林薏柔轻松地说，跑步机的速度又调快了一档，“或者采购经理吃回扣的录音？我这边素材很多。”她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姝杞说她们学校最近在研究触觉教育，想请你们去讲座。”

　　许晚棠凑到镜头前：“薏柔，你这么关心我们，是不是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事了？听说某人和姝杞最近走得很近啊？”

　　林薏柔罕见地卡顿了一下，跑步机都差点绊到：“什、什么很近？我们就是在做儿童金融教育项目。”

　　“哦～项目～”许晚棠拖长音调，“那为什么姝杞的社交媒体全是和某位金融顾问的合照呢？”

　　林薏柔顿时语塞，匆忙说了句“我先去开会了”就挂断视频。

　　白青泠轻笑：“你看，调侃别人反被调侃了吧。”

　　许晚棠得意地挑眉：“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终她们拒绝了林薏柔的“黑料”提议，但决定主动出击。许晚棠想出一个绝妙主意：举办开放式工作室日，邀请读者和业内人士亲眼看看触觉绘本的制作过程。

　　开放日当天，工作室挤满了好奇的参观者。最让人意外的是，之前在网上抹黑她们最凶的某个评论人居然也来了，还带着笔记本认真记录。

　　“来看我们怎么‘作假’的？”许晚棠半开玩笑地问。

　　对方居然红了脸：“其实……我妹妹是视障者。我想确认这些书是不是真的适合她。”

　　这个插曲让她们意识到，很多时候敌对源于误解。白青泠当场邀请那位评论人参与下一个项目的研发顾问团。

　　傍晚送走最后一批参观者，两人累得直接瘫倒在染坊的地板上。

　　“今天效果不错。”白青泠闭眼感受着腰酸背痛，“就是站着解说太累人。”

　　许晚棠侧身支着头看她：“知道今天最惊喜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居然允许陌生人碰你的校样稿。”许晚棠轻笑，“那个洁癖白青泠去哪了？”

　　白青泠睁开眼，眸子里映着夕阳：“可能是被某个艺术家带坏了吧。”

　　许晚棠的指尖轻轻描过她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还有更坏的……要试试吗？”

　　于是“休息”变成了在地板上的缠绵。当夕阳完全沉入江面时，许晚棠正趴在白青泠胸前画圈圈：“其实叶知灵送的香薰不错。”

　　“嗯……”白青泠慵懒地玩着她的发梢，“就是按摩椅太吵了。”

　　“下次让她送个静音版。”

　　就在这时，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响起，是叶知灵。许晚棠刚要接听，白青泠却按住了她的手：“等等，先把衣服整理好。”

　　视频接通，叶知灵兴奋的脸填满屏幕：“怎么样怎么样？我的‘办公用品’好用吗？”

　　许晚棠靠在白青泠肩上，故意说：“某把椅子噪音太大，影响办公效率。”

　　叶知灵眨眨眼：“什么办公需要静音？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们真会玩！月梨问我为什么笑这么开心，我都不敢说！”

　　白青泠耳根泛红，试图转移话题：“月梨最近怎么样？”

　　“好得很，就是总念叨要来找你学出版。”叶知灵说着，把镜头转向一旁的白月梨。
　　少女正在画画，抬头时脸上还沾着颜料：“姐！我参加了学校的漫画比赛，用了你教的排版技巧！”

　　许晚棠趁机调侃：“月梨这么喜欢找青泠，某人都要吃醋了吧？”

　　叶知灵一把搂住月梨：“吃醋？月梨找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总比某个被姝杞吃得死死的人强！”话音未落，视频那头传来林薏柔的抗议声：“我听得见好吗！”

　　笑闹中，夜色渐深。挂断视频后，她们裹着染布相拥在落地窗前看江景。对岸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像散落的星光。

　　“其实今天我最开心的是……”白青泠突然开口，“看到那些孩子摸着书页说真漂亮的样子。”

　　许晚棠靠在她肩上：“就像看到当年的我们自己。”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惊起几只夜鹭。在振翅声中，白青泠轻声问：“如果当年知道这么难，还会开始吗？”

　　“会。”许晚棠毫不犹豫，“但会早点学会偷懒。”她的手悄悄探进对方衣摆，“比如这样……”

　　月光静静流淌，工作室里只剩下交织的呼吸声。在染料的芬芳中，她们用最亲密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不是出版新星也不是金栀得主，只是两个相爱的普通人。

　　凌晨时分，许晚棠被手机震动惊醒。是行业论坛的推送——白天那个评论人发了长篇体验报告，标题是《当我放下偏见，触摸到了出版的未来》。

　　“看，”她推醒身边人。

　　白青泠眯眼看完文章，忽然翻身吻住她：“比起这个，我们还有叶知灵的‘办公用品’没测试完……”

　　晨光熹微时，工作室里弥漫着栀子香薰的气息。许晚棠趴在按摩椅上昏昏欲睡，感觉有人为她披上毛毯。

　　“睡吧。”白青泠的声音带着温柔，“今天放假一天。”

　　在陷入梦乡前，许晚棠模糊地想：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状态，历经风雨后，依然能在晨光中相拥而眠。

　　而窗外，新的一天正在到来。江面上晨雾渐散，渡轮开始新一日的航行。工作室里，那些触觉样本在晨光中静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关于坚持与爱的故事。

　　几天后，林薏柔果然带着米姝杞来访。看着她们默契的互动，许晚棠和白青泠相视一笑。叶知灵也如约带着白月梨出现，少女们兴奋地围着工作室打转，眼里闪着梦想的光。

　　朋友们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阳光洒满整个工作室。许晚棠突然说：“其实最珍贵的不是获奖也不是成功，而是这样的时刻。”

　　白青泠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嗯，所有的艰难都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晨露凝香，岁月静好。在友人的笑声和茶香中，她们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