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她指凉》茉玄

86、淬金晨雾

　　金栀奖的鎏金奖杯在工作室的展示柜里熠熠生辉，像一枚小小的太阳，照亮了整个空间。得奖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采访邀约雪片般飞来，订单量翻了五倍，甚至有不少教育机构主动寻求合作。

　　“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疯狂。”某个深夜，许晚棠趴在办公桌上，面前堆着厚厚一叠合作意向书，“我连染坊都没时间进了。”

　　白青泠从财务报表中抬起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订单量已经超出我们的产能三倍了。要么扩大规模，要么……”

　　话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来人是叶知灵，拎着两个印着某五星酒店logo的食盒：“二位大忙人，该用膳了。”她环顾堆满文件的办公室，挑眉，“看来金栀奖的后坐力比想象中还大？”

　　三人围坐在临时清理出的小茶几旁。叶知灵带来的不只是美食，还有一个重磅消息：“听说有人在打听你们的原料供应链。”

　　许晚棠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聪明人'想复制你们的成功。”叶知灵优雅地夹起一块鲍鱼，“需要我帮忙关照一下吗？”

　　林薏柔的视频电话正好接入，背景是某投行办公室的夜景：“查到了。是之前那个传统印刷复兴项目的幕后金主，他们注册了个新公司，业务描述和你们几乎一字不差。”

　　她发来一份文件，“更精彩的是，他们挖走了你们的一个供应商。”

　　白青泠快速浏览文件，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高百分之三十。”

　　“典型的资本玩法。”林薏柔推了推眼镜，“先用高价垄断供应链，等小玩家出局再降价。”

　　许晚棠气得放下筷子：“太无耻了！那些特种纸是我们试验了上百次才……”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白青泠按住她的手，“薏柔，能帮我们联系替代供应商吗？”

　　“早准备好了。”林薏柔发来一个联系方式，“千利的厂家，质量更好，价格更合理。就是需要重新做适配测试。”

　　新的挑战像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几天后，特教学校突然来电说合作可能要暂停，因为有基金会愿意提供更全面的资助。

　　许晚棠立即听出问题：“是那个抄袭我们的公司？”

　　王老师支支吾吾：“他们承诺建全新的无障碍教室。”

　　更让人心寒的是，之前为她们发声的某些业内人士开始转变态度。某位曾在体验会上感动落泪的评委，在新发表的文章中隐晦地批评，某些新锐出版人过度商业化。

　　“这分明是收钱办事。”许晚棠把杂志摔在桌上，“我们要不要发声反驳？”

　　白青泠摇头：“正面冲突正好给他们热度。我们要做的是用更好的作品说话。”

　　她们决定加速新项目的研发——一套为成年视障人士设计的触觉艺术书籍。这个领域几乎空白，但难度也更大。

　　深夜的实验室，许晚棠对着新到的千利纸张发愁：“纹理太细腻了，根本表现不出触觉差异。”

　　白青泠递过一杯参茶：“试试双层压印？就像我们大学时做的那样。”

　　“对哦！”许晚棠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像回到大学时代，趴在工作台前反复试验。当第一张成功的样本出炉时，天边已经泛白。

　　“成功了！”许晚棠兴奋地拥抱白青泠，却注意到她脸色苍白，“你又胃痛了？”

　　“没事……”话没说完，白青泠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急诊室的灯光冰冷刺眼。医生看着检查结果，语气严肃：“过度疲劳导致胃出血。需要立即住院。”

　　许晚棠握紧白青泠的手，声音发颤：“你怎么不早说……”

　　“订单 deadline……”白青泠虚弱地笑笑，“不能违约。”

　　住院期间，出版社的运作几乎停摆。许晚棠医院工作室两头跑，短短一周瘦了五斤。

　　“这样不行。”叶知灵来看望时直言，“你们需要专业团队，而不是把自己累垮。”

　　转机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李总编带着孙女来探病，还带来个提议：“文华可以帮你们代工部分订单。我们的印刷厂有空余产能。”

　　许晚棠警惕地看着他：“条件是什么？”

　　“唯一的条件是要保留你们的品牌标识。”李总编微笑，“我孙女说，不能让她最喜欢的老师们的品牌消失。”

　　特教学校的家长们也自发组织了声援活动。小雨的妈妈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有些书不仅能用眼睛读，还能用心感受。支持真正用心的出版人。”

　　订单危机意外地解决了，但健康警报敲响了警钟。白青泠出院后，两人进行了一次长谈。

　　“我们需要改变。”许晚棠拿出拟好的计划书，“聘请专业经理人，建立完整团队。你专注内容创作，我负责艺术指导。”

　　白青泠沉吟片刻：“但控制权……”

　　“控制权还在我们手里。”许晚棠握住她的手，“只是学会放手。”

　　新团队组建出奇顺利。林薏柔推荐了专业的运营总监，叶知灵介绍了靠谱的生产经理。小雨的妈妈主动应聘了公关总监职位——“没有人比我更懂如何讲述你们的故事了。”

　　一个月后，新版触觉绘本上市。这次她们特意在版权页加了一行小字：“感谢所有让这本书成为可能的人，包括那些试图阻止它的人。”

　　新书发布会选在特教学校举办。当孩子们用小手触摸新书时，脸上绽放的笑容比任何奖项都珍贵。

　　“这才是我们做出版的初心。”白青泠轻声道。

　　许晚棠握住她的手：“永远都是。”

　　当晚，两人久违地早早下班。许晚棠神秘地蒙住白青泠的眼睛，带她来到重新布置的染坊。

　　“你看。”她松开手，展示染坊中央的装置——用“晨露金”染制的丝帛组成一朵巨大的栀子花，每片花瓣上都绣着她们合作过的孩子的名字。

　　白青泠眼眶发热：“你什么时候……”

　　“你住院期间偷偷准备的。”许晚棠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带着淡淡的水汽，声音放得很柔，“要记住，你值得所有美好。”

　　月光透过天窗洒落，为金色的栀子花镀上银边。在静谧的夜色中，她们相拥起舞，没有音乐，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知道吗？”白青泠轻声说，“那些抄袭者永远偷不走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我们。”许晚棠微笑，“和所有爱我们的人。”

　　江市的灯火温柔闪烁。新的挑战或许还在前方，但她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携手面对。毕竟，真正的鎏金不是奖杯的光芒，而是历经淬炼后愈发璀璨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