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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失的十八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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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大清早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这让昨晚半夜才睡的人万分火大。
接通电话,非常不爽的一声“喂”。
“大佬,还不快起来,教授气疯了,一整个火山大爆发,速来教室!”
叶清玄火气瞬间被灭,“早上不是李教授的课吗?她怎么发现的?”
平时稀里糊涂的一个好教授,怎么抓她逃课一抓一个准?
“别说了,一个个都当她好糊弄,大教室两个班联合上课,稀稀拉拉的一个班的人都没坐满,我看着都想笑,不过李教授还是人太好,说了下课点名,没点到的一律不及格。”
“好多人赶来了,你赶紧的吧!”
挂断电话,叶清玄揉着一头乱发坐起身,睡眼惺忪的发了一会呆。
宿舍里没人,她跳下床换好衣服,趁着大家都在上课,骑上共享单车出了校门。
***
临城区有很多传说。
1956年清晨,大街上街贩开始叫卖早点、时蔬,行人不少。
有人外出买菜,有人骑着自行车上班。
一支队伍昂首踏步从大街上横穿过来,队伍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穿着绿色军装,脸上一派喜气洋洋,领头的一身中山服。
他们在穿云大厦前停住脚步。
“建……建华。”
中山服瞥了他一眼,“叫王队长!”
“哦哦建华队长。”队伍里一个挽着不合身的军服裤脚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的中年汉子凑到领队旁边,“这里不好进,我爹说过,日本人都不敢住里头。”
“封建迷信。”王建华不屑道,最烦神神叨叨的人,一挥手:“开!”
这座诡异传说之一的穿云大厦,建成于1934年,十八层的高楼,当年可震撼了老百姓,由匈牙利建筑师设计,当地买办联合国民政府出资,是曲水市的第一座高楼,建成那几年,出入往来尽是洋人买办富商高官。
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占了这座大楼,又不到一个月,日本人屁滚尿流的跑了。
跑了还不算,听说还找了一群和尚道士围着做了七天七夜的法,最后将它封锁了起来。
大家都猜,这栋楼有鬼!附近居民也说半夜里老能听见楼里动静,尤其是那个电梯年久失修,一用起来就哐当哐当的声音。
不过这样也好,小日子跑得远远的,这附近反而成了老百姓的避难所,毕竟国人不怕自家鬼,能打鬼子的就是梁山好鬼!直到现在,这一片老城区的商业街都是围绕它形成的。
轰——
两扇欧式铁门轰然大开。
富丽堂皇的大厅,有一阵穿堂风掠过,普罗大众第一次有机会进入这栋大厦,它是曲水市的地标,也终于成为人民的大厦。
人民热情的参观,王建华带着人坐上了电梯。电梯上是-2-18楼的按钮,他们在每一层停留观光,到了2楼……9楼……17楼……
很快,他们兴冲冲按了18楼的电梯。
第一次,不对,第二次,当电梯再一次在十七楼打开,所有人的目光停在17楼的珐琅彩绘时钟上,队伍里有种诡异的气氛在蔓延。
“走楼梯!”王建华当机立断,找到楼梯,只是这步梯实在太长,长到他们以为被困在了楼梯想要原路返还时,一束亮光出现在正前方。
三伏天里,站到天台上的人后背冒出冷汗,联想起家里老人的话,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十八楼……它消失了。
***
服不氏异常事件研究所。
穿云大厦十八楼。
电梯转出口就是大堂,大堂正中放置了一座巨大型青铜司南,一个半米长的大金勺悬于半空。
司南后有一扇古朴的大门,朴实无华又严丝合缝,两道木门上都贴着黄符,顶上匾额是朱砂狂草写就的服不氏。门口对联,左联往生送死,右联太平人间。
每次站在这扇门前都会让人有种恍惚感,这扇门应该在古城宅院里装点历史厚重,而不是出现在闹市的商厦里,让人生出时空穿梭般不知今夕何夕的疑惑。
檀竹和带队回来时,就要在门口通过黄符认证,大门会自动开启。
办事大厅里,李赞瘫在椅子上,一夜未睡嗓门沙哑:“队长,有消息了吗?”
檀竹和同样熬了一晚上,但看起来比他们精神好得多,语气也很沉稳中气十足:“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咒语法器痕迹,甚至连符都没用上,应该是个老练的玄师。”
师暮安无力道:“那就是查不出是哪个小子?”
抢了姐的任务,害姐白跑一趟!
“现场判断不出来,”檀竹和停顿片刻,“但是通过集市传回来的任务信息,接单的是张家的一个旁支张国川,目前运营着……呃,一家杂货铺。”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玄门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家还有人管这种事?”师暮安惊讶了下,叫张国川?她脑中浮出一张五六十岁挺着大肚腩的大叔脸,顿时兴趣全无。
檀竹和:“张家是老牌玄宗,也是上头特许的玄师世家,行动到此为止,我们不用管了。”
“可不是说……”
“嗯,”他话没完,檀竹和就点了下头,“但现场没有发现属于魂狩师的替死人和阴烛,或许被那位玄师携带出去了,之后会有调查组的人负责和接单人对接,我们任务结束了,都回去睡觉吧。”
昨晚檀竹和小队值班,正打着牌,接到任务消息该鬼域里发现魂狩师的踪迹,要求紧急前往处理。那边玄门集市负责人匆忙撤下任务,并通知接单人。
“啊……好吧,”几人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甘心,“拜拜,队长。”
等他们都离开,檀竹和回到自己办公室,她倒在办公椅上,一手撑着扶手支住脑袋。刚刚几人都没有注意她说的是那位玄师,既然已知接单人叫张国川,她为什么还称呼那位?
她有种直觉并不是张国川本人清理的鬼域,这种情况很常见,通常不能避免,毕竟集市只要求简单的登记,之后能顺利交单就OK。
她同样没有明说的是,本次的调查组是灵务督察处。研究所内唯一独立的小组,不受所长的辖制,只对玄委会负责。
他们最近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檀竹和慢慢眯上眼睛沉睡过去,乌云尚远,以人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悄然靠近,高楼之下车水马龙。
***
入秋,零星下了几场雨短暂的降了下温,秋老虎的发威,又是一个三十多度的天气,叶清玄顶着大太阳,在车流中哼哧哼哧踏着单车。
曲水市位于江南,巷子交错相连,小路坑洼不平,叶清玄高超的骑术在进入巷子后发挥到极致,除去她的五脏六腑已被颠得上下错位。
好在车架和她都稳稳的在张官巷口停住,她背了包穿进巷子里。
离张家巷不远就是近些年开发的历史文化街区,旅游旺季人满为患,却很少有人走进萧条的小巷里,原住民也只剩下几个似乎无人问津的老人,还要自己搬出三眼煤炉做饭烧水。
一家杂货铺深耕在巷子里,和文化街区里的店一样,挂着招子,叫张家杂货铺。
旅客要是误入其中,难免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店,付出大几千上万的人民币,买下义乌批发进货的做旧古玩。
毕竟这店从外看来不经修饰,店铺内却别有洞天,两旁靠墙摆放博古架,上面各种古旧破烂,正中橫着木质柜台,柜台后有一道门帘通往后院。
叶清玄不是来买东西的,她一进门直接到柜台敲了敲台面。
埋头抖音的中年男子,国字脸着唐装,听到声响一脸严肃的抬头,看清人后却止不住憨笑:“清玄来了,快进快进。”
打开柜门将叶清玄请入,脸上笑得与他推销古玩时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清玄有幸瞻仰过,就是一副爱买不买,不识货快滚的模样。
叶清玄嗯一声,喊了张叔,便和他一起进了帘子,有个伙计打扮的在帘子后向她点头致意,同步出了柜台将店铺大门关上。
走进院子,围墙下都种了花草,东南角种着一颗桂花树,二人绕到树后,张叔在墙上按了几下,脚边一道石门洞开,露出通到地下的台阶。
入口昏狭只容一人通行,张叔在前面带路,感应灯依次亮起,两人走了足有五六分钟才到了地底,地底居然有十几个房间,几乎是一条街巷的长度,张叔带她进了一间房,里面桌椅板凳、茶炉冰箱一应俱全。
叶清玄熟门熟路选了一张官帽椅坐下,从包里取出葫芦和被报纸包起的玩意放到桌子上。
“哈哈你这孩子,还带什么礼物。”张叔乐呵呵的拿过去拆报纸。
叶清玄一头黑线,“不是。”
张叔拆开一看,脸色便沉了下来,“这……”
叶清玄:“怎么,有问题?”
张叔却像是失魂了一样,呆呆地盯着小人,半响不吭声。
叶清玄等的不耐烦,手握成拳在桌子上叩叩,“哈喽,还在吗?”
“哼,”张叔回过神来,白眼一翻,重重坐下:“这是替死人、阴烛,是魂狩师用来养小鬼的,你没碰过吧?”
叶清玄:“我还没有习得隔空取物的本事。”
“哈哈,”张叔被逗的一笑,存了促狭的心思:“不过这阴烛是尸油炼化的,只是碰一下,倒也无毒无害。”
果然,叶清玄:“……”
靠!这能算工伤吗?
“你刚说养小鬼?”叶清玄纠结片刻,便事已至此先答疑吧,“是你之前说过的九阴教?”
叶清玄十岁后就进了孤儿院,高中时张叔找到她,说是她母亲故旧,领她入门,算是她的半个师父。
但因魂师血脉天赋无人敢自居为师,故只让她叫叔。
尤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他笑得满脸谄媚百褶丛生,她还以为是自己亲爹找上门了。
“是,”张叔日常为她答疑解惑:“养小鬼是魂狩师的惯用手段,而魂狩师大多信奉九阴教,说起来术士都志在清理鬼域,避免鬼界壮大,护佑人间,但玄师收服魂主送其往生轮回,九阴教却通过魂狩修炼。”
“而且修炼手段五花八门,都残忍至极,人皆有亡亲,狩魂者必然会犯众怒。更何况有些魂狩师实在丧心病狂,他们故意引出人的怨念再将其杀害,一步步培养成鬼王,最后通过早就设置好的杀机将其除掉来补益道法,如此做派,很快被列为邪门歪道,为世不容。几千年来玄门对九阴教的围剿从未停止,可凡太平盛世,玄门昌盛,乱世一出,九阴人就像蟑螂一样席卷重来。”
“就在十几年前吧,有位高人却单枪匹马闯入九阴教总舵,屠了对方五位元老,从此九阴元气大伤,玄门再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猜猜那位高人是谁?”张叔卖了个关子。
叶清玄喝了口茶,顺口答道:“无非师易张毛那几家。”
“非也。”张叔表情意味深长:“是你母亲叶灵均。”
叶清玄手一抖,茶水溅到手上,失声:“我妈?”
张叔嘿嘿一笑,语气有些骄傲,小胡子都抖了起来:“这对魂师来说不过尔尔。”
身为魂师后人实在不懂他这自信从何而来。
张叔又说:“说起来魂师与九阴本就相克”
叶清玄挑眉:“为何?”
张叔:“九阴教,代表毁灭,魂师者,起死回生。”
“懂了,八字相克还有仇。”叶清玄摸摸下巴总结道,“缩头缩尾十几年,刚出头就被我赶上了,很显然,冲我来的?”
“他敢!”张叔听后一怒,但见叶清玄眉头拧起好似忧心忡忡,开口安慰:“安心,如今玄门式微,九阴教这种修偏门的更是上头重点打击对象,躲都来不及,哪还敢来作妖?”
那可未必,叶清玄不置可否,半晌点了点头。
张叔安下心来,他真怕这孩子赶着去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