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春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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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锦书因手伤被太子妃的人带回去治疗，故而现在在纪婉仪身旁服侍的是宫里的宫女。
那宫女年纪尚小，约莫十四五岁，动作却十分麻利。
“女郎今日想梳何种发髻？”宫女轻声问道，手中捧着梳篦。
纪婉仪对镜端详，思考了一瞬道：“高马尾吧，我今日穿骑服。”
宫女应声给她扎了个干脆利落的马尾，用一根赤金镶红宝石的发带固定，衬得她眉眼愈发英气。
来到猎场，但见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果不其然，除却骑术不精和不感兴趣的，贵女们大多都换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骑服。
各色绸缎在春日阳光下流光溢彩，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纪婉仪刚刚站定，崔雪吟便拉着徐乐怡笑盈盈地凑过来。
“昭华！”
纪婉仪看向她二人，眼中含笑：“这身料子衬得你俩面冠如玉，若不细瞧，还以为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呢。”
徐乐怡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被纪婉仪这么一夸，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
但她眼睛尖得很，看到某处后大着胆子打趣纪婉仪：“昭华姐姐别说了，你这身才真真是英姿飒爽呢。况且——”说着故意拖长声音，眼波流转。
“什么？”纪婉仪挑眉，有些好奇她要说什么。
徐乐怡和崔雪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藏着狡黠的笑意。
徐乐怡凑到纪婉仪耳边，压低声音道：“齐世子也是这身样式和料子，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了？”
边说边望向场中勋贵子弟中的齐越。
这一看，当真是巧了。
齐越今日一身玄黑映红的骑射服，连料子上的暗纹都与纪婉仪的一模一样。
他身量本就高挑，宽肩窄腰。穿上这骑射服，将他身上的锐气和战场上的杀气掩盖了几分。
俨然一个打马游街过，满楼红袖招的五陵少年。
似是心有灵犀，齐越恰好转头望来。
接收到纪婉仪投来的视线，他眼眸亮晶晶的，冲她微微一笑，那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在他向来冷峻的脸上漾开温柔的涟漪。
纪婉仪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却悄悄红了。
齐越见她这般模样，眼底笑意更深，收回视线继续与人交谈，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愉悦。
春猎第一日皇帝是一定要出行的，而后几天随意便是。
太子将众人叫到观礼台前说话，无非是让众人注意安全，尤其女眷。
他身着明黄色骑射服，站在高台上，声音清朗：“今日春猎，诸位尽兴而归便是，切勿进入密林深处，切记安全第一。”
时辰一到，号角长鸣，众人纷纷上马向林中奔去，扬起一阵阵漫天黄沙。
又过了一个时辰，帝后姗姗来迟。
皇帝兴致正好，准备再去围猎一会，太子便陪着他去。正准备出发时他看了一眼太子妃，说：“太子妃无事也可进去猎玩一二。”
徐兮之盈盈一拜，笑道：“多谢父皇，儿臣担忧母后一人在此，陪着母后儿臣也放心些。”
提及陈皇后，皇帝眼色温暖了几许，摆手道：“你有心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让太子给你带回来。”
“谢父皇，谢殿下。”
两人在随侍的簇拥下也很快离去，马蹄声渐远，只余下一地烟尘。
——
树林里，春意正浓。
纪婉仪和崔雪吟、徐乐怡三人寻了个方向进去后便慢慢悠悠地走着。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时有飞鸟从林中惊起，羽翼划破长空。
几人说说笑笑，当真是快活极了。纪婉仪挽弓射中一只山鸡，利落的动作赢得二人喝彩。
突然，徐乐怡出声：“哎呀，我好想猎一只白兔，给我阿姐做副手套。”
崔雪吟边四下张望边回她：“这又不是冬天，做手套干嘛。”
“我就是想送啊，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徐乐怡闷闷出声，手中马鞭无意识地轻拍马鞍。
她姐姐从两年前嫁入东宫之后，两人见面次数越发的少了。
想起昔日姐妹相伴的时光，徐乐怡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见状，两人连忙安慰道：“好啊，想送就送，我们帮你。”
“只是这里应当没有兔子了，我们找找吧。”崔雪吟仔细观察了一会四周说道。
徐乐怡点头，三人开始分开一些来找，时不时相互叫一下以免走散。
渐渐的，纪婉仪和她们越走越远。
林中寂静，只闻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抬头，惊讶出声：“你今日怎的过来了？”
齐越驱马与她并行，玄色骑射服在斑驳光影中更显俊朗，“今日又不设赏，没什么想打的。”
“……”
“昨日也不见你猎得多少。”纪婉仪淡淡出声，不再理会他，目光继续在林中搜寻。
“那不是赏的没我想要的吗，”见她似乎在找什么，他又问，“做什么呢，我帮你一起。”
“令嘉想猎只兔子为她阿姐做手套。”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齐越在脑中思考了一会，才隐隐约约将人和名字对上：“徐太傅家那位？”
“是。”
“这边不常有，我带你去找。”齐越看了一眼四周对纪婉仪说，语气笃定。
她点头，刚想和崔雪吟徐乐怡两人说换个地方试试看，抬头一看才发现两人早已走远，林中只余她与齐越二人。
“不怕，有侍卫和禁卫军跟着，她们不会出事。”齐越知她所想，温声安慰道。
两人便就此换了个方向走，期间还遇到一些凑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们。见他们并肩而行，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掩口轻笑。
两人身份家世显赫，旁人也不敢明面上说些什么。但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仍如芒在背。
纪婉仪本来也不甚在意旁人的目光，但每次都有或打量或看戏或嗤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她是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她实在不喜。
于是她打马远离他们，径直一个人走也不管齐越，专心致志地找着徐乐怡要的东西。
齐越应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眉眼冷淡地朝那些人看去，眼神冰冷又锐利，看的人无端发寒。
那些还想要看戏的人一下子忽作鸟兽散去，清净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另一片林子里。
陆观澜本也想猎些白狐作披风送给苏芷晴，但因昨日没猎得几只，所以今日他多带了些人手一起。
找了一块好地方他吩咐侍卫散开去找，他自己也旁若无人的找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深蓝色的骑射服上跳跃。
就在他见到一只雪玉漂亮的白兔子，正准备搭弓射箭时——
那兔子一下子被一支从他斜后方射出的箭射死了，箭矢精准地穿透兔子的脖颈，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皮毛。
他调转马头，波澜不惊地同来人打招呼：“林大人，别来无恙啊。”
林鹤轩放下弓箭，朝他温润一笑：“好巧，殿下。”他今日着一身月白骑射服，更衬得面如冠玉，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陆观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没再说话。林间的风突然变得急促，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林鹤轩也不着急，眼神落在那只死去的兔子上，“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多谢林大人提醒。”陆观澜笑意不达眼底，眼神严肃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侍卫都不在身边，气氛有些许的停滞，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声音。
良久，林鹤轩说道：“再不拿就要被黄鼠狼叼走了。”
陆观澜像是突然回神，转身挽弓，一箭射死了不远处窥伺的黄鼠狼。“无妨，杀了便是。”
林鹤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瞧见西边林子惊起一群飞鸟，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出事了。
二人脸色双双聚变，刚准备架马过去。
陆观澜却敏锐地发现自己这边的气氛也不太对。
静，太安静了。
刚才还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此刻完全消失，连风都仿佛静止了。
林鹤轩也发现了不对劲，这里不知何时静得出奇，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树林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不容忽视的肃杀气息。
异变陡生！
一阵箭雨向两个人袭来，密密麻麻，根本就没想着要留活口。两个人连忙挥剑抵挡，箭矢撞击剑身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马匹被射中，发狂般嘶鸣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两个人都来不及多想，立即跳马，一人躲在一颗大树后。不住地喘息，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的神情。
一道道形如鬼魅的黑色身影无声地靠近这里，将两个人团团围住。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天色也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将落不落。昏暗的光线让林中的杀气更浓。
刺客们手握刀剑，缓步靠近，树杈上的则搭弓，蓄势待发。
一场见血的围猎就此展开。
陆观澜率先出手，剑光如电，直取最近的黑衣人咽喉。林鹤轩也不甘示弱，长剑舞动，招招致命。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几乎令人作呕。黑衣人的尸体越来越多，但仍有源源不断的刺客从林中涌出。
一阵厮杀过后，两人背靠一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陆观澜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林鹤轩的右腿也受了伤，行动已见迟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观澜低声道，目光扫视着四周越来越多的黑衣人。
林鹤轩喘息着点头：“必须冲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刺客们好像收到某种指令，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潮水般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两个人惊魂未定，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林中重归寂静，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满地的尸体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侍卫们挂着彩急匆匆赶来，将两个人找到，连忙互送回去。
回去才知还有其他人也遭遇到了刺杀。猎场一时人心惶惶，原本欢快的春猎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春猎（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