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主她在噩梦异世界当“救世主”》维烟雨

2、被噩梦缠上的小皇子说我是救世主（二）

　　那声“永远”像淬了冰的蛛丝，缠绕上林薇的脖颈，渗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指尖的黑影如有生命般蠕动，散发出不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波动，将她周遭的空间悄然封锁，如同一个正在收拢的华丽棺椁。
　　求生本能压倒了僵直的身体。林薇猛地向后一缩，攥紧了手里还剩大半的金枪鱼三明治，像是握着什么能辟邪的圣物。大脑在尖叫着“完蛋了”，但嘴巴却比脑子动得更快——大概是破罐破破摔的勇气，也可能是被这反复折腾的“救赎任务”逼出了反骨。
　　“陪……陪您当然是我的荣幸！”她干巴巴地笑着，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飘，试图把三明治像献宝一样往前递了递，又因为对方指尖流转的黑影而怂怂地缩回一点，“但、但您看，光陪着多无聊？您……饿不饿？要不要尝尝这个？虽然可能比不上御膳，但味道还、还行？”
　　她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现代社畜的应激反应——试图用零食缓和一切可怕的气氛。
　　少年皇子，艾瑞斯（系统终于在她脑子里弹出了这个名字），那双浓黑得几乎化不开的眸子，缓缓移到那枚被咬得参差不齐的三明治上。周遭那令人窒息的压力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他指尖缠绕的黑影也微微一顿。
　　“……食物？”他重复了一遍，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但那种即刻的、毁灭性的威胁似乎稍稍退潮了一丝。他眼底那点孩童般的好奇心又溜了出来，“梦境里的……杂质。能有什么味道？”
　　有门！
　　林薇心脏狂跳，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三明治又往前送了送：“您……试试？梦境归梦境，但这个，是我……呃，是我老家特产！”她开始胡扯，“用的是最好的金枪鱼，配上独家酱料，吃了能让人心情变好！”
　　艾瑞斯静默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剥开她的皮囊，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古怪。良久，就在林薇胳膊举得都快酸了的时候，他周身的黑影忽然收敛了些许。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枚三明治就从林薇手中脱离，悬浮到他面前。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用指尖碰了碰，似乎在感知其构造。然后，他才极其缓慢地，就着悬浮的状态，低头咬了一小口。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仪态无可挑剔，但眼神却锐利得像是在分析毒药成分。
　　林薇大气不敢出，紧紧盯着他。这片光怪陆离的噩梦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和对方细微的咀嚼声。
　　咽下那一口后，艾瑞斯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林薇以为他打算尝完就翻脸杀人时，他才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戾气：“……奇怪的味道。甜腻，又有点腥。”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但，”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那剩下的半块三明治消失了，“不算难吃。”
　　【生存值停止下降。当前生存值：80/100。】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虽然依旧冰冷，此刻听来却宛如天籁。
　　林薇差点虚脱地瘫在野餐垫上。赌对了！这位阴鸷偏执的小皇子，居然是个隐藏的吃货（？）属性！
　　“您喜欢就好！”她瞬间来了精神，狗腿子的本能复苏，“我还会做别的！曲奇饼干、水果挞、甚至火锅……只要您想吃的，我都能给您……‘想’出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表示这是意识加工的特产。
　　艾瑞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周遭那种粘稠的杀意和噩梦能量，确实消散了不少。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野餐垫的另一端——虽然坐姿依旧挺拔孤傲，像是坐在他的王座上。
　　林薇立刻打蛇随棍上，集中精神，开始“变”出更多东西：一小碟散发着黄油香气的曲奇，一杯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冒泡可乐（异世界版），甚至还有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艾瑞斯的目光在这些凭空出现的“杂质”上流转，偶尔会拿起一样，端详片刻，再尝一小口。他的评价依旧简洁又毒舌：“太甜”、“气泡扎舌头”、“黑乎乎的东西，像毒药”。
　　但林薇注意到，他每一样都尝了，并且没有再流露出要撕碎她或者把她永远留下的意图。
　　这简直是里程碑式的进展！
　　野餐垫像一座孤岛，悬浮在光怪陆离的噩梦之海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气氛诡异却暂时平和。林薇啃着新变出来的苹果派，偷偷观察着这个噩梦世界的主人。
　　他安静吃东西的时候，那种逼人的疯狂和阴鸷似乎被短暂地封印了，侧脸苍□□致，长睫垂下，竟有几分易碎的脆弱感——如果忽略他周身那些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影的话。
　　“你之前说的，”忽然，艾瑞斯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打破了寂静，“……认知重构。呼吸技巧。那是什么？”
　　林薇一愣，苹果派差点噎住。他怎么又提起这个了？不是嫌蠢吗？
　　她谨慎地回答：“就是……一些能让人感觉好一点的方法。比如，当你感到……呃，愤怒或者难过的时候，试着深呼吸，数数，或者想点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艾瑞斯重复，语调平平。他抬起眼，看向远处翻滚的黑泥和扭曲人脸，“比如这些？”
　　林薇：“……”这天没法聊了。
　　就在两人冷场之时，矜贵的小皇子用很小的声音呢喃了一下，“我没有开心的事情。”声音很小，以至于林薇差点没听到。不过，由于身处艾瑞斯的梦境之中，林薇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
　　【警告！警告！检测到梦境主人情绪过于低落，已严重影响到生存值，如不做出干预，将持续下降】系统小精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开口就是警告，打了林薇一个措手不及。
　　情急之下，她几乎是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那，那就从现在开始创造快乐！”
　　艾瑞斯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新奇品种的蠢货。
　　“或者……我给您讲个笑话？”林薇试探着说道。
　　林薇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想了个冷笑话：“殿下，您知道为什么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和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在大街上遇到了没打招呼呢？”
　　艾瑞斯面无表情。
　　“因、因为……他们都不熟啊！”林薇自己先干笑了两声，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在野餐垫上抠出三室一厅。
　　空气死寂。
　　就在林薇以为下一秒就会被黑影撕碎时，艾瑞斯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不是冷笑，不是讥讽。
　　更像是一个被极其拙劣、完全不好笑的东西意外戳中了的、极其微小的波动。
　　虽然那波动稍纵即逝，快得让林薇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他周身的黑影，缓缓平息了下去。
　　【救赎进度：1%。生存值：81/100。】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林薇呆住了，原来这小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还，挺可爱？
　　就在林薇出神的工夫，艾瑞斯已经转回了头，恢复了那副厌世阴鸷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细微的波动从未发生。但他也没有赶她走，只是看着噩梦空间里永恒不变的诡谲景色，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一起，‘做’开心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消散在粘稠的空气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林薇看着少年皇子苍白冷漠的侧影，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所谓的“拯救噩梦”，或许并不是挥舞着心理学大棒去驱散黑暗。
　　而是先成为黑暗里，唯一一点不同寻常的、笨拙却温暖的光。
　　哪怕这光，最初只是源于一个快过期的金枪鱼三明治，和一个冷得能冻死人的笑话。
　　她轻轻吸了口气，尝试着又“变”出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
　　“殿下，”她说，声音比之前镇定了一些，“如果……如果您不介意，我以后可以常来，‘做’点别的。”
　　那杯氤氲着热气的牛奶被推到他面前，艾瑞斯的视线落在乳白色的液面上，停顿了几秒。周遭那些蠕动的不安黑影，似乎被这不合时宜的温暖气息安抚，稍稍平息了躁动。他没有去碰那杯牛奶，但也没有像之前撕碎书本那样将其毁灭。
　　“……常来？”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抑或是别的什么。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抬起，看向林薇，“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后花园么，闯入者？”
　　话虽如此，那股迫人的、要将她彻底留下的压迫感却没有再次降临。
　　林薇的心稍稍落回实处一点。她意识到，这位小皇子或许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只有纯粹的毁灭欲。他的阴鸷偏执之下，似乎埋藏着更深的东西，某种……对“不同”的、近乎笨拙的好奇。
　　“当然不是花园，”林薇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尽管手心还在冒汗，“这里……是您的领域。我只是个……嗯，带着特产来拜访的客人？”她试图给自己的存在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艾瑞斯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不再看她，也不再看那杯牛奶，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片永恒扭曲、翻滚着痛苦景象的噩梦之海。
　　这默许，如同黑暗中透进的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