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44、第 44 章

　　入夏的西市热气腾腾，“阿添糖糕”的木招牌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阿添系着青布围裙，手里的木铲飞快翻动着铁板上的糖糕，金黄的糖霜裹着桂花，甜香飘出老远，排队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烟奴站在队尾，指尖攥着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这是他省了三天饭钱攒下的。这阵子他和王硕僵着，没敢再靠近，却总想起王硕以前蹲在马厩边说“甜的解乏”，便想着来买些糖糕，或许能让两人缓和些。
　　终于轮到他，阿添抬头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着递过两块还冒热气的糖糕：“烟奴？这两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烟奴接过糖糕，指尖被烫得轻颤，连忙对着阿添躬身，又指了指柜台里的糖糕，想再买两块。
　　“不用给钱，拿着吃。”阿添摆了摆手，又多塞了两块进他手里，“我这店刚开半年，忙得脚不沾地，云墨在他自己的布庄盯着，也顾不上来帮我。”说着擦了擦汗，又招呼起下一位客人。
　　烟奴攥着糖糕，转身往江家走。刚拐进巷口，就看见王硕靠在墙根，手里攥着个空酒葫芦，眼神直直盯着糖糕店的方向，嘴角还带着点没藏好的羡慕——他刚才远远看见烟奴排队，也看见阿添店里的热闹，心里莫名有点酸，酸阿添有自己的店，更酸烟奴眼里只有糖糕，没再像以前那样跟着他。
　　烟奴脚步顿了顿，没躲，反而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手里的糖糕往王硕面前递。王硕看见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下，往后缩了缩，眼神里还留着上次的慌，却没真的躲开。
　　“我……我就是路过，没跟着你。”王硕别过脸，声音有点虚，却忍不住盯着那几块糖糕——甜香钻进鼻子里，勾得他心里发慌。他忽然想起刚才阿添独自忙活的模样，想起烟奴以前把钱都给他的样子，才后知后觉：他羡慕的哪里是店，是有人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踏实。
　　烟奴没说话，只是把糖糕又往前递了递，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指尖还沾着点糖霜。王硕犹豫了半天，终于伸手接过，拆开油纸咬了一口——甜糯的栗子泥裹着桂花，却没以前那么甜，反而让他鼻子有点酸。
　　“烟奴，”他停下嘴，声音哑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躲你。”他早想道歉，却拉不下脸，更怕面对烟奴的眼神，可刚才看着烟奴攥着铜板排队的模样，才觉得自己混蛋——烟奴明明只是在意他，他却只会逃。
　　烟奴愣住了，看着王硕泛红的耳根，心里攒了半个月的委屈忽然散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糖糕，做了个“好吃吗”的手势。
　　“好吃，比以前的都甜。”王硕笑了，是这阵子第一次真笑，伸手轻轻碰了碰烟奴的胳膊——烟奴的胳膊结实得很，隔着粗布都能摸到肌肉，却没以前那么吓人，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烟奴的身体僵了下，随即慢慢放松，嘴角悄悄勾出一点浅弧。两人并肩往江家走，王硕咬着糖糕，偶尔递一块给烟奴，烟奴咬着糖糕，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
　　“以后我不总去喝酒了。”王硕忽然说，声音有点闷，“等咱们攒够了钱，也像阿添那样，开个小铺子，不用再看别人脸色。”烟奴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用力点了点头——他以前从不敢想未来，可现在听王硕这么说，忽然觉得，日子好像有了盼头。
　　回到马厩，王硕把剩下的糖糕放在石桌上，拍了拍烟奴的肩膀：“以后有事别憋着，跟我说，我……我听你的。”烟奴看着他，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说话，却笑得很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马厩里传来马的轻嘶，糖香还在空气里飘着。之前的别扭和距离，好像都被这甜意融了，只剩下心里的暖——他们或许没阿添那样的店，却有彼此放在心上的踏实，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