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32、第 32 章

　　腊月的风裹着雪，刮在脸上像刀子。成茗刚从军营回来，推开院门就看见江意为缩在廊下的竹椅上，裹着件厚厚的狐裘，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鼻尖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成茗皱了皱眉，却还是侧身让他进来。
　　江意为立刻蹦起来，献宝似的把食盒递过去：“我让家里厨子做的羊肉汤，还热着呢，你快尝尝。”说着，不等成茗反应，就自顾自进了屋，熟练地找了碗筷，把冒着热气的羊肉汤盛出来。
　　成茗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这几个月，江意为总来缠着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送贵重东西，反而总带着些家常菜，陪他聊边关的事，听他说军营里的琐事。他渐渐习惯了这份热闹，甚至有时江意为没来，他还会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
　　可这份习惯，却让他越来越不安。
　　他是武将，江家是京中望族，两人都是男子，若是被人发现走得近，不仅他的仕途会受影响，江家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这些日子，京里已经有了些闲言碎语，说江家公子总往将军府跑，不知安的什么心。
　　“发什么呆啊？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江意为把汤碗递到他面前，眼里满是期待。
　　成茗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进喉咙，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他放下碗，看着江意为，语气尽量平静：“以后别再来了。”
　　江意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成茗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冷了些，“我们走得太近，影响不好。你是江家公子，该做的是跟那些名门贵女打交道，而不是总往我这将军府跑。”
　　江意为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攥紧了手里的筷子，指节发白：“影响不好？你之前跟我聊边关的时候，怎么不说影响不好？我陪你喝酒、听你说军营琐事的时候，怎么不说影响不好？”
　　“以前是我考虑不周。”成茗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继续来往，对谁都没好处。”
　　“不是一路人？”江意为笑了，眼里却含着泪，“成茗，你是不是怕了？怕别人说闲话，怕影响你的仕途？你明明对我也有心思，为什么不敢承认？”
　　成茗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没有！江意为，你别自作多情！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别的心思，之前跟你来往，不过是看你年纪小，不懂事，不想让你难堪！”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江意为心上。他看着成茗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刻意疏远的姿态，终于明白，所有的亲近和默契，或许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好，好一个不懂事，好一个不想让我难堪！”江意为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成茗，我江意为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食盒都忘了带。门被狠狠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汤，提醒着刚才的热闹。
　　成茗坐在椅子上，看着紧闭的门，再也忍不住，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汤碗晃了晃，汤汁洒出来，烫在他的手上，他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比手上的疼，要厉害千百倍。
　　他怎么会对江意为没有心思？每次看到江意为笑着跑过来，每次听到他叽叽喳喳地说些琐事，他的心都会忍不住软下来。可他不能，他是将军，江意为是名门公子，他们肩上都扛着家族的责任，根本没有资格谈儿女情长，更别说……是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成茗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江意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他伤害了江意为，也伤害了自己，可他别无选择——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让两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如现在就断了所有念想。
　　而另一边，江意为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混着雪水，在脸上冻得生疼。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成茗时的心动，想起自己为了接近成茗，特意去查边关的资料，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轻松和默契……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走到河边，看着结冰的河面，心里满是绝望。他掏出怀里的玉佩——那是成茗上次无意中掉落的，他捡了回来，一直带在身上，想着下次见面还给他。可现在，再也没有下次了。
　　江意为把玉佩扔在雪地里，转身往家走。雪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就积了一层，像要把他冻住一样。他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想成茗了，再也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可心里的疼，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上来，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