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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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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风还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京都的热闹。云墨刚把最后一盏灯笼挂在院角,门房就送来个烫金帖子——是江意为的邀约,请他去城西别院赴元宵宴,帖子末尾还缀着行小字:“可携仆从同往”。
阿添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帖子上的花纹,声音低了些:“要不……你自己去?我留在家里就好。”他怕去了那样的场合,自己笨手笨脚的,会给云墨添麻烦,更怕江意为又对云墨纠缠不休。
云墨捏了捏他的手腕,眼底带着点安抚:“带你一起去。江家在京里人脉广,总避着不是办法。你跟在我身边,就当是帮我递个东西、拿个杯子,没人会多问。”
话虽这么说,临出发前,云墨还是找了件半旧的青布衫给阿添换上——料子是好的,却刻意做了仆从的样式,袖口和领口都缝得紧实,免得显得扎眼。阿添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总觉得手脚都放不开,云墨却从身后帮他理了理褶皱,轻声说:“别紧张,有我在。”
江意为的别院远比想象中奢华,朱红大门外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院里的石板路两侧摆着落地灯,光透过纱罩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宾客们大多穿着绫罗绸缎,手里端着酒杯谈笑,偶尔有仆从穿梭其间,都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阿添跟着云墨走进来,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双手垂在身侧,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江意为很快迎上来,目光先落在云墨身上,笑着说:“云管事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说着,才扫了眼旁边的阿添,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这就是你的仆从?看着倒还算干净。”
云墨没接话,只是淡淡点头,伸手从阿添手里接过自己的外氅,递给旁边候着的侍女,又对阿添低声说:“你在这边的廊下等着,我去跟江公子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嗯。”阿添应着,找了个廊柱的阴影处站定。廊下挂着盏莲花灯,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他微微紧绷的下颌。他不敢乱看,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偶尔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笑语声,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还带着点金属碰撞的轻响——是腰间佩剑的声音。阿添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就看见个穿着墨色劲装的男子站在不远处,身形高大,眉眼锐利,肩上还落着点未化的雪,一看就不是寻常文人。
“抱歉,吓到你了。”男子的声音爽朗,倒没什么架子,他指了指阿添身边的空位,“这里没人吧?我刚从外面进来,想歇口气。”
阿添连忙摇头:“没、没人,将军请坐。”他看男子腰间的佩剑和身上的气势,猜对方大概是武将。
“你倒有眼光。”男子笑了,在廊椅上坐下,随手掸了掸肩上的雪,“我叫成茗,刚从边关回来。你呢?跟着哪家主子来的?”
“我叫阿添,跟着我家管事来的。”阿添攥了攥衣角,声音放得很轻,“将军刚从边关回来?边关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是常事,但守着家国,也不算苦。”成茗说起边关,眼神里多了几分亮意,他指了指院里飘在水面上的花灯,“比起边关的风沙,还是京都的花灯看着暖。你看那盏兔子灯,眼睛还会亮,倒像活的一样。”
阿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盏白绒做的兔子灯,灯芯一亮,兔子的红眼睛就闪了闪,确实可爱。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偶尔会跟成茗搭几句话,问些边关的趣事。
而另一边,云墨跟江意为应付了几个商户,心里记挂着阿添,便想早点脱身。刚走到通往廊下的月洞门,就看见阿添坐在廊椅上,跟个陌生男子说得正欢——男子侧身对着他,看不清脸,却能看见他伸手拍了拍阿添的肩膀,阿添低着头笑,连耳尖都泛着红。
云墨的脚步瞬间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连呼吸都沉了几分。他认识京里不少武将,却从没见过这个人,对方看阿添的眼神虽温和,却让他莫名觉得刺眼。他快步走过去,没等阿添反应过来,就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平静却带着点冷意:“这位将军,请问有什么事吗?”
阿添被拉得一个趔趄,抬头看见云墨紧绷的侧脸,才反应过来他是吃醋了,连忙小声解释:“管事,我跟将军只是……只是聊了聊花灯。”
成茗也站起身,看了看云墨,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阿添,眼里闪过丝了然,却还是抱了抱拳:“在下成茗,刚从边关回来,无意打扰,只是跟这位小哥聊了两句。”
“阿添是我的人,”云墨加重了“我的人”三个字,指尖轻轻攥了攥阿添的手腕,“若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阿添能感受到云墨掌心的力道,知道他还在气,便乖乖跟着他往廊外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成茗鞠了一躬:“将军,抱歉,我先跟我们管事走了。”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江意为看见。他原本是来找云墨的,却在看见成茗的瞬间,脚步顿住了——成茗身上的英气跟云墨的清秀截然不同,像柄出鞘的剑,连站在那里都带着股慑人的劲,让他瞬间移不开眼。
江意为整理了下衣襟,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刻意的亲近,却没再看云墨和阿添:“这位将军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英雄?我是江意为,今日的宴会是我办的。”
成茗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他不太喜欢江意为身上的骄气,却还是礼貌回答:“在下成茗,刚从边关回京,不是本地人士。”
“原来是成将军!”江意为眼睛亮了,往前凑了凑,“早就听说边关将士个个英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我陪你逛逛院子?院里的花灯都是我特意从江南订的,有些花样在京里少见。”
成茗愣了愣,没想到这位贵公子会这么热情,却也没拒绝,只是点了点头:“也好,正好我对京里的景致不熟。”
江意为立刻笑了,拉着成茗往湖边走,嘴里说着花灯的样式,完全忘了身后的云墨和阿添。
云墨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的醋意渐渐散了,却还是伸手捏了捏阿添的耳垂:“刚才聊得挺开心?”
阿添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问问边关的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没生气。”云墨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声音放软,“就是看见别人跟你说话,心里不舒服。”
阿添听他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悄悄挽住他的袖口:“那我们现在去哪?还留在这儿吗?”
“不待了。”云墨看了眼远处谈笑的两人,眼底闪过丝笑意,“有人找到了新乐趣,咱们也该回家了。”
两人悄悄退出别院,坐上马车时,阿添还忍不住扒着车窗往后看,小声说:“江公子好像很喜欢成将军。”
“他向来喜欢新鲜的。”云墨把他拉回来,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不会再纠缠我了。”
马车缓缓驶动,窗外的花灯一闪而过,车厢里却暖融融的。阿添靠在云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刚才的小插曲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心江意为的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