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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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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日,黄道圣天。
天宫开放东西南三处天门,迎接新晋的仙侍,他们个个都是妖界、修道界和幽冥界中的佼佼者。
天庭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这一日,羲沐又瞧见了襦月生。
他第一次见襦月生是在妖界的姻缘殿里。
那时他刚担任天界的红月神之职,襦月生穿着一袭红衣绿裙,跪在他的月老像前双手合十,祈求她的姻缘天长地久。
自那百年之后,他奉命升任黑月神,专司拆散世间生灵的不良姻缘,从前红月神一职则由他的师妹惊鸿担任。
改任黑月神之后,他又在姻缘殿里瞧见了襦月生。
她仍穿着一袭红衣绿裙,却是跪在他的神像前,祈求自己此生永不再陷情爱。
今日,他可不能再碰见她了。
她的那桩姻缘,缘聚缘散,全是他一手操办,他见过她从满心欢喜到痛彻心扉,谁曾想她竟有本事修炼成仙,来到了天庭?
襦月生冷笑一声,当她傻么?瞧瞧他那做贼心虚的身影!
羲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众仙家一个劲地向他行礼打招呼。
好容易穿出了人群,背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
他假装不知,继续往前走。
“羲沐上神!”
他缓缓回头:“这位仙徒,有何贵干?”
“别来无恙呐!”
襦月生似笑非笑。
“你是?”
“呵,哥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都不记得了?我可是您的弟媳,襦月生啊!”
羲沐脸拉住她:“这边说话。”
襦月生和他较劲,身子往后仰,一头倔驴似的,不让他拉。
他一个打横抱,将她揽入怀中,转眼就到了黑月神宫,肃穆宫宇,巍峨庄严,与隔壁银装素裹的广寒宫截然不同。
襦月生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娇滴滴道:“哦哟,哥哥怕我走路累呀?这多不好呀!男女授受不亲的,叫你弟弟看见了怎么办?”
羲沐拧眉:“住嘴。”
“上神好大的气性啊!”
羲沐捂住了她的嘴。
“放……开……”
宫中仙侍们瞪大了眼,铁树开花啦?上神竟抱了个姑娘回来!这是要……办正事?
羲沐把人抱进正殿,关上门。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襦月生理了理被他揉皱的裙子,翘起二郎腿,环顾四周,这宫殿还真够气派的,廊柱上都镶金子。
“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
“怎么?不行吗?你弟弟在妖界那会儿,我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我警告你,不许把在妖界的事说出去。”
襦月生摊开五根指头:“封口费。”
“要多少?”
“五百万灵石。”
“狮子大开口!”
“不给就算了,我去找你弟弟,我把当初的真相全都告诉他!”襦月生起身,被羲沐按回椅子里。
他俯瞰着她,一双美眸深沉幽冷。
襦月生打了个寒噤,思忖着要不要降降价,就听见他说:
“行,五百万。”
她顺杆爬:“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羲沐面如寒霜,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紧了,她吃痛,一双桃花眼逼出了泪,两腮急红,潋滟绮丽。
羲沐倏然一松,轻咳一声,别开眼。
“说。”
“我要入你的黑月神宫,做你的门下弟子。”
“为什么?”
襦月生努了努嘴:“嫦娥住你隔壁啊,我不抓住这个机会和她套近乎,我岂不是傻?”
“你为什么要和她套近乎?”
“学学她怎么把男人甩掉,一心奔事业的。”
羲沐:……
“答不答应?”
“我若不答应呢?”
“我去找赤焱!”
“我答应。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讲。”
“从此以后忘了那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永远也不要告诉赤焱真相。”
襦月生眼睫微垂,笑容竟有一丝悲凉。
“好说呀,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羲沐办事爽快,没一会就从司仙殿要来了襦月生。
襦月生的账上也多了五百万灵石。
她原本打算歇歇脚,谁知羲沐立即派了她任务,叫她开始拆姻缘。
她问:“谁教我?”
“本神亲自教。”
“不好吧?劳动您老人家。”
“纠正一下,我并不老,只比你年长五百岁而已。”
“哦。我资质愚钝,不配您亲自教授。”
“正因为愚钝,才要我手把手教。”
一阵风过,穿云破雾,羲沐就把她带到了凡间。
她脚都没站稳,被他拉走了。
“去哪?”
“开始你的第一单任务。”
“我都还没学,就要做任务了?其他仙子也这样吗?”
“你当然不一样,你可是我的弟、媳。”
“上神不会小肚鸡肠,要在这件事上刁难我吧?”
“我若真心要刁难你,有的是法子,你难道真能对付得了我?”
襦月生气的牙痒痒。
“这么说还是上神高抬贵手了,还是上神宽宏大度了,还是上神不计前嫌喽?”
“嘴皮子真溜,省省力气去劝一劝那些执迷不悟的男男女女吧,你若能做成我安排给你的任务,从此你就是我的正式弟子。”
“说吧,第一单任务是干嘛?”
羲沐打开姻缘盘,他的姻缘盘是黑色,红月姥的姻缘盘是红色,各自代表他们的职责使命,一个牵红线,促成姻缘,一个牵黑线,拆散姻缘。
他示范了一下如何操作。其实就是一道法术,一道口诀的问题,操作起来不算容易,但也不算特别艰涩,襦月生很快就学会了。
“会了吗?”
襦月生没答他,照着他刚才的样子,原模原样地来了一遍,羲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才只是初步。”
“哦,反正就是不舍得夸我一句呗。去哪?”襦月生懒得跟他废话。
他就是瞧不起她,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青楼。”
“青楼!你是来寻欢作乐的?”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常的?”
“我本来是可以正常的,如果你不拆散我和赤焱的话,我现在早就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旧事重提,烦不烦?”
“心里有怨气,还不能说?”
“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都收了你的五百万灵石了。我还有必要后悔吗?”
羲沐嗤笑:“早知我两百年前就大不费口舌劝你和赤焱分开了,给你五百万灵石,你早就心甘情愿。”
“两百年前我与他情意正浓,你用五百万灵石可打发不了我,至少要五千万!”
羲沐嘲讽意味更浓:“区区两百年,你对他的感情就缩水至此,你也好意思讲你对他情意深重?”
襦月生没了气焰,她悠悠道:“如果上神有朝一日能真心爱上一个人,便会知道,为了忘却他离开的痛苦,你会逼自己把对他的感情稀释再稀释。”
羲沐眼睫微垂:“你怎知我不懂?”
他捻了道诀,把襦月生拉到了青楼前。
人界的京城,热闹繁华得很,青楼更是热闹之中的热闹。
“要拆散谁?”
“花魁,梁莺儿,书生,仇赐。”
襦月生查看姻缘盘,上面浮动着梁莺儿的画像,生辰,爱好,履历。
“她和这个仇赐看起来挺般配啊,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在你看来般配是什么?”
“梁莺儿如今二十五岁,从十五岁起就在青楼卖艺为生,她应该非常向往自由,才会寻寻觅觅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为她赎身。但她又见惯了繁华浮靡,所以未必喜欢那种夸夸其谈的人,反而喜欢腹有诗书气自华的。”
“你可知道京城的花魁,一年营收有多少?”
“多少?”
羲沐说了个数,襦月生瞪了下眼,还挺多。
“这么说,她完全可以靠自己赎身,为什么要等待一个郎君来替她赎身?”
“她十年来被迫靠卖身来生存,这已经成为了她的行为惯性,哪怕她自己有能力离开,也期待是男人带她离开,就像长年累月拴在桩子上的马,你纵使解开了缰绳,它也不会自己奔向大草原。”
襦月生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还挺懂。”
“对我客气些,我是你的师尊。”
“知道了。”
“称呼师尊。”
“是——师尊。”
襦月生一头扎进青楼,打算赶快把这件任务了结。
她做事从来都是这样,雷厉风行,能一天做完的绝不拖到第二天。
这单任务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一定不会顺利。
……
襦月生见到梁莺儿第一眼就惊了。
肤若凝脂,顾盼生辉,灿若桃花。
她搜肠刮肚,找了一堆好词佳句来形容。
梁莺儿先是看到了她,有一丝不解,然后看到她身后的羲沐。
她的眼眸亮了亮,招呼两人坐下,斟上两杯雨前龙井,问要不要听她弹琴唱曲?
羲沐随便点了首曲子。
襦月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只知埋头吃东西,心里琢磨着该如何下手。
梁莺儿的那位郎君她还没见过面,不好贸然给人家牵黑线,总得考察考察,知道前因后果,判断一下,才能决定要怎么牵黑线,又或者要不要牵?
羲沐像有读心术,用灵识传音警告她,这一对姻缘必须拆了,不能犹豫。
她用灵识问:“不拆会有怎样的后果?”
“会死。”
襦月生心头一凛。
“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