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尽》苹果吱吱

16、哪有墙角挖不倒（1）

　　周锦看到消息，心想这个闷葫芦中终于主动发消息过来了。
　　还连发三条，她回复：
　　[还没呢]
　　[你朋友？]
　　感觉这小子有情况，她便又追问了一句：
　　[男生女生？]
　　徐颂延对她的反应丝毫不感到奇怪，他表姐总是这样，把八卦贯彻到底。
　　尽管大概知道她接下来的反应，他还是如实回复：
　　[女生]
　　周锦：！！！
　　[女朋友？]
　　[你小子速度还挺快啊]
　　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徐颂延早就料到是这个反应了，他解释到：
　　[不是我女朋友]
　　[就是一个学妹]
　　但是对方好像就直接忽略了他发过来的消息一样，还是蹦蹦蹦的弹出一堆消息：
　　[还学妹呢]
　　[还害羞呢]
　　[你平时是这么热心的人吗]
　　[别解释了]
　　这样的话，徐颂延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她有男朋友]
　　...
　　突然安静了几秒，但是这招好像不是那么有用，他还是有点高估了他对周锦的了解程度。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徐颂延：[...]
　　徐颂延：[把房子先留着就行]
　　真的不是很想给她解释了。
　　陈慈当然不知道徐颂延那边“表姐攻防战”的详情，但“不用”两个字还是没能将她的感激之心浇灭，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他的头像，发去一句：
　　[学长，周三我考完最后一门课请你吃饭]
　　发完又补上一个鞠躬表情包，礼貌里带着一点忐忑。
　　几乎秒回，只有一句：
　　[那行。]
　　准备最后一门考试的同时，陈慈还在准备starpik公司的面试，尽管已经找导师推荐过了，但是公司那边还是想有一次面试给她定岗。
　　这么快就解决了房子的问题，她连复习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窗外，最后一抹暮色被图书馆的灯海取代，雨丝斜斜地落在玻璃上，是很适合学习的白噪声。
　　与此同时，陈辞的消息插进来：
　　[明天最后一场考试，一起去复习？]
　　陈慈顺手拿了一本书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在图书馆占座了。]
　　过了一会儿，陈慈抬头，便看见7楼电梯门口的陈辞朝她挥手，笑得一如既往阳光。
　　她回了一个“OK”的手势。
　　等自习室的灯一排排熄灭，等到最后一阵椅子拖动声也消失在走廊，陈慈才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陈辞的臂弯示意她要准备收东西回寝室了。
　　校道两旁的悬铃木掉光了叶子，偶尔几片枯叶被风卷起，“嚓啦啦”滚过脚边。陈慈走在稍前方半步，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陈慈。”
　　“嗯？”
　　陈慈偏头看他。
　　路灯洒在他身上，呼出的雾气从他唇间溢出，迅速被风吹散，而树上残余的枯叶恰在此刻飘落。明明是很寂寥的冬天，可他的眼睛却燃着两簇小小的火，亮得发烫。
　　“考完试一起回家吗？”
　　他说的的回家，但是G市却不算她的家，有归属感的才是家。
　　“不了。”
　　她看见那两簇火瞬间暗了一度，嘴角被他用力压下去，眼里尽是落寞。
　　“不想和我一起？”
　　他问得小心翼翼。
　　“不是的”，陈慈把冻僵的指尖塞进袖口，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是我要实习。”
　　她解释道。
　　话音落地，她看见他眼里的火又亮回来一点，却带着被压抑的余热，像灰烬里重新跳动的火星。
　　“你找好房子了吗？”
　　他朝她靠近了一步：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
　　她拉了拉肩带，迈步向前走。
　　“找到了，位置挺好的。”
　　他紧接着跟上她，跟随她步伐的节奏，并排走在她的身边。
　　“在哪里啊，你去现场看过了吗？”
　　“还没去看，一个朋友帮我找的，我觉得挺合适的。”
　　陈慈开口说话，呼出长长的雾气。
　　朋友。
　　他对这两个字有点介怀，是之前那个吗？
　　“你什么时候看房，我陪你一起去。”
　　“嗯嗯”陈慈没再拒绝。
　　请徐颂延吃饭的餐厅陈慈选在了离学校很近的一家西餐厅，花大钱才能体现她的“诚意”。
　　她提前半个小时到点餐，没想到刚坐下徐颂延就已经到了。
　　灯影一晃，徐颂延推门而入。深灰风衣衬得肩线笔直，他扫了一眼空荡的厅，目光精准地钉在她身上朝她走来。
　　“来早了。”
　　“菜还没上呢。”
　　陈慈将菜单推过去，
　　“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吗。”
　　他落座，把外套搭在椅背，动作利落，拿过菜单看了一下
　　“够了，不用加了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陈慈心里咯噔，面上保持营业微笑：“
　　“今天这顿我请，别客气。”
　　徐颂延没争辩，只抬手替她倒水，玻璃杯壁凝出细小水珠。
　　吃到尾声，陈慈看了眼手机，离和房东约的看房时间还有一小时。她组织语言：“一会儿要去现场看房，你要是没课”
　　“一起。”
　　徐颂延用刀尖划下最后一块牛排，擦了擦嘴角，“钥匙我已经拿过来了，我陪你去就可以了。”
　　陈慈愣住：感觉一顿饭好像不太够了。
　　冷风卷着细雪，陈慈拉紧围巾，给陈辞发定位：
　　[我在这里等你]
　　对方秒回：[十分钟到。]
　　她收好手机，余光里徐颂延单手玩手机，另一只手拎着一把折叠黑伞，伞尖在地面轻点。
　　雪落在他的睫毛，顷刻化成水又消失。
　　“你朋友也来？”他似随意问。
　　“嗯，陈辞，上次在图书馆你应该见过。”陈慈答得坦然，却清晰感觉到身侧的节奏顿了半秒。
　　陈辞？和她一样的名字？
　　远处车灯破开雪幕，陈辞踩着碎冰小跑而来。黑色卫衣、棒球外套，额前的发被风吹得翘起，带着少年特有的凌厉。他在两步外停住，目光先掠向陈慈，再滑到徐颂延，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紧。
　　“学长，又见面了。”陈辞率先开口，声音混在风雪里，却带着笑，
　　“麻烦你帮我的陈辞找房子了，辛苦。”
　　我的两个字砸得陈慈耳膜一嗡，她有点搞不懂他这样的表达方式了，刚要反驳，徐颂延已淡淡伸手：
　　“钥匙。”
　　他掌心躺着一枚银色门卡，“你们上去吧。”
　　陈辞很快伸手接过，指尖避开与他掌心接触，笑意不达眼底：
　　“还是一起吧？”
　　“有房东那边的人在要方便一点。”
　　【电梯里】
　　密闭轿厢，镜面不锈钢映出三人剪影。陈慈被夹在中间，鼻腔里混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左侧是徐颂延身上干净的皂粉味，右侧是陈辞外套上带进来的冷冽雪气。数字屏一层层跳动，谁都没说话，只有电梯钢缆发出细微的“咯吱”，陈慈感觉空气比外面还要冷得多。
　　19层，“叮”一声，门滑开。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风卷着雪灌进来，吹得陈慈后颈发凉。走廊的灯没开，她有点不太敢向前走，刚迈步就不小心拌了一下。
　　徐颂延握着黑伞伞柄的手松开，扶住她的肩膀，陈辞赶紧抓住她的右手。
　　“小心。”
　　“没事吧。”
　　伞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两句话撞在一起，空气瞬间凝固。陈慈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自己调整了一下站好，将两人手推开：“我没事，走吧。”
　　公寓是典型的一居室，南向落地窗，从窗外看出去可以几乎可以看完N大的大半。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房东提前开了暖气，室内暖烘烘的，雪刚飘到玻璃就瞬间融化了。
　　陈慈比较关注的地方是厨房，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烘焙，在家里时父母不太愿意让她动手，厨房是属于阿姨的空间。
　　陈辞已经转进卧室，脚步声在木地板上踩出咚咚回声：“这边也有暖气，窗的尺寸应该是1.5×2米的，你寝室的被子应该用不了，得提前重买。”
　　徐颂延没跟进，他和她停在开放式厨房，环视了一圈“好像没有微波炉，我问一下我表姐，看一下能不能加一个”。
　　两人隔着客厅喊话，一句比一句周到，却句句带刺。
　　陈慈站在一旁，她看见陈辞把床头那盆绿植往窗边挪了五公分，而徐颂延正把冰箱门开合两次，测试密封条。
　　她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鼻酸。
　　“行了。”她围着茶几绕了一圈，吸引两人注意，
　　“我就租到正月十五，已经很满意了。”
　　一句话，同时堵住两张嘴。陈辞摸摸鼻子，徐颂延轻咳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别开。
　　三人到楼下时，雪更大了，路灯下像无数纷飞的纸屑。三人站在单元门口，陈慈深吸一口气：“今天谢谢你们，改天请你们吃火锅。”
　　陈辞先笑：“好啊，你定时间。”
　　徐颂延点头，没说话。
　　她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往学校走，靴子踩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陈辞小跑跟上她。
　　她余光瞟到徐颂延站在原地没动作，回头朝他喊：
　　“你不回学校吗？”
　　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见他嘴巴张合，但是还是在原地没有动作，陈辞将自己的伞收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伞举在两人头顶：
　　“我们先走吧。”
　　背后，那道影子被拉得极长，然后在拐角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