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尽》苹果吱吱

15、我可以追你吗？

　　雨浠沥沥的下，周围的环境在雨帘的遮挡下变得朦朦胧胧。两人脚踩的雨水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伞面倾斜，陈辞的小半侧肩膀早已湿透，他率先开口声音混在雨声里：
　　“陈慈，你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她转身，伞沿随之晃动，一串水珠甩到他袖口：
　　“误会什么？”
　　也许是他呼出的雾气，也许是空气中的水蒸气，陈慈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慢慢变得雾蒙蒙。
　　他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没有和陆宁在暧昧。”
　　这句话冲出口，带着被压抑太久的急迫，尾音在雨幕里发颤。
　　原来是这个，她嗤笑：
　　“是吗？”
　　“陈辞，我们是朋友”，她顿了顿，把重音咬在“朋友”上，
　　“你不必给我说这个的。”
　　他向前一步，伞面因此倾斜得更厉害，雨水趁机扑向他整个左肩，他却浑然不觉。
　　急促的呼吸扑在她脸上，他伸手，指尖冰凉，轻轻拉住她的袖口，像小孩子在撒娇：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陈慈，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声音低下去，带上湿漉漉的鼻音。
　　看着他的眼睛，她有点失神，那一刻她想到了坂元裕二的《四重奏》那句话：
　　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可是，陈辞你错过了，错过了我的答题时间，也错过了我。我过去是喜欢过你，但是当我鼓起勇气走向你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呢？我们不是不爱了，我们只是不同频。
　　她将他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动作温柔却决绝，
　　“陈辞，我们不合适，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话落，她不敢抬头，只好把脸侧向雨幕，假装去看远处模糊的红绿灯。
　　雨水顺着伞骨滑下，像给两人之间挂上一道透明的帘子。
　　但是对方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伞柄突然坠落，砸在积水里，溅起一朵银白色的花。
　　下一秒，她的脸被捧起
　　他喊她名字：
　　“陈慈。”
　　“我可以追你吗？”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求你了，别这么快拒绝我。”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只有心跳，一下、两下，像被雨淋湿的鼓面，发出沉闷而潮湿的回响。
　　年级第一在我的班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可以说给别人听的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对于陈辞来说，却一直梗在他心头。
　　父母的声音在记忆里循环播放：
　　“陈辞，要做就做第一，第二就是失败者。”
　　“我们为你花了多少钱、多少时间？别让我们失望。”
　　这意味着什么，在父母眼里他成了最没用的那一类人。
　　六岁，他为了拉好小提琴，可以在琴房从早到晚不吃饭；
　　八岁，他偷偷把过敏的芒果塞进嘴里，只为错过那场注定拿不了第一的钢琴比赛；
　　十二岁，他就已经可以熬夜到凌晨三点，把整张奥数卷子背下来，只为了赢得父母的夸赞。
　　而陈慈，她好像天生站在终点线，回身冲他招手，笑得轻松。
　　陈慈的数学常年满分，他就转而去专攻英语，直到她开始发现自己的不足，然后为了补齐短板，来向他问英语题。
　　那是他第一次，非自愿的步步沦陷的开始，她那么聪明，一学就会。不用像他一样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就能在考试中轻松的得到他最擅长科目的第一。
　　他开始在深夜对着镜子练习厌恶，讨厌她，就讨厌她一点点也好。
　　可镜子里的少年眼眶发红，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她又进步了。
　　不敢爱，不想恨，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她。
　　他偷看，像偷一盏不属于自己的灯。
　　直到那盏灯忽然照向他。
　　陈慈的目光开始停留，停留得越来越久，久到他心慌。
　　他一边享受，一边恐惧；一边靠近，一边后退。
　　事情的发展是从什么时候脱轨的呢......刘陆宁向自己表白的那天？班级里公认的班花喜欢自己，这让他突然觉得在和她的这场角逐中处于高位，所以明知道她喜欢自己，他还是一边享受着刘陆宁的追逐，一边观察她。
　　任由同学们的起哄声淹没自己，从不拒绝刘陆宁的邀约，眼睛却穿过人群，去找那个人的反应。
　　好像事情的发展又一次的脱离掌控，刘陆宁是她的姐姐。
　　他想追过去，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这一次，比起失败，他更害怕失去，他抬手，捂住眼睛，雨水从发梢滴到掌心，眼泪混进雨水里，悄无声息地滑落。
　　“陈慈，别这么快拒绝我...”
　　好吧，陈慈最受不了男人哭了。
　　“嗯嗯。”
　　她将地上的伞捡起来递给他，
　　“看你表现了，饭应该吃不了了，先回寝室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她有点无奈，这都是啥狗血剧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伤害纯情小男生的渣女。
　　陈慈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盆里，洗衣液倒进盖子的刻度线，蓝绿色液体在水中慢慢荡开，她机械地搓着领口，心思却顺着排水管的漩涡越飘越远：马上就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了，她不是很想回家。
　　她拧干衣服，水珠砸在盆里，噼啪作响，不回了！
　　她想起了徐颂延，作为N市本地人他应该可以帮忙出点主意。
　　[学长]
　　先套个近乎。
　　[可以问你点事吗]
　　发完，她打了个喷嚏，宿舍的暖气混着洗衣粉味道，冲得鼻腔发痒。没当回事，继续敲字。
　　另一头，徐颂延正在搭建模型，手机反扣在桌面。他刚把头骨轮廓构建好，屏幕就亮起来了，“陈慈”两个字像突然顶得他心口一突。
　　脑海里却闪回图书馆陈辞撑伞接她那一幕，原来陈慈是有男朋友的，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好像对自己的室友态度还可以，应该是这个原因，明明自己有男朋友，应该知道自己的室友对她的想法，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了。
　　徐颂延把鼠标“咔哒”一声按回去，内心评价自动弹出：挺渣的。
　　陈慈这边又连打两个喷嚏，抽纸揉鼻子，不会这么快就感冒了吧？她明明回寝室就立马洗澡换衣服了，平时自己常锻炼抵抗力不会这么差吧！
　　低头继续打字。
　　[学长，你知道寒假学校附近有什么适合我们专业实习的地方吗？]
　　徐颂延盯着这行字，理智告诉他“别回”，但是想了想，可能她真的有什么别的急事吧，手指啪啪的敲：
　　[说]
　　徐颂延特地不加标点符号，以示自己的态度。
　　看到她简短的回复，陈慈有点莫名其妙，还挺爱装高冷一人。
　　[学长，你知道寒假学校附近有什么适合我们专业学习的对方吗？]
　　是来问正事的，徐颂延觉得自己再这样端着也不太好：
　　[starpik，它有在学校招实习生]
　　她会不会不知道联系渠道啊，随后又补了一句：
　　[你可以问一下你导师，一般都会有推荐名额]
　　发完，他把手机反扣，像关上一个不听话的阀门。可屏幕又亮：
　　[好的！！！谢谢学长！！！]
　　看到对方的感叹号，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喜悦之情溢出屏幕了，嘴角不自觉上扬，又立刻压回去。虽然很好奇她假期为什么不回家，但是记住！徐颂延！面对这样的渣女要时刻保持距离。
　　[嗯]
　　又是很简短一个回复，陈慈有点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但是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她还是把问题咽回去了。
　　徐颂延皱眉：嗯？就不回了？
　　5分钟后...
　　陈慈迟迟不见他消息发过来，打了满屏字
　　[学长寒假也留在学校吗]
　　[starpik远不远呀]
　　[学长你之前去过吗？]
　　看到弹出的消息，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一个的回复她的问题。
　　[不出意外，不太会去外地]
　　[离学校挺近的]
　　[我导师是投资人，我假期几乎都在那边]
　　徐颂延最后贴心补了一句：
　　[寒假不能留校]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徐颂延把聊天框里原本打好的“你可以提前租一个房子，我可以陪你去看房”删了个干净，只是冷冰冰的提醒自己：别再往前凑。
　　可没到两秒，他又点开键盘，快速补上一行：
　　[我表姐有套小公寓，离地铁口五分钟，空到年后。可以短租，价格你直接跟她谈。]
　　仿佛怕她误会自己“热心”，他又把链接甩过去：
　　[合同模板我发你邮箱]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将心思尽量移到作业上，屏幕却不断亮起：
　　陈慈：[！！！救命恩人！！！]
　　陈慈：[我怎么感谢你？]
　　陈慈：[学长，我可以请你吃饭]
　　三连击的感叹号像小石子，一颗颗砸在他心口。徐颂延盯着“请你吃饭”四个字，喉结滚了滚，最终只回了句——
　　[不用。]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天色灰蒙，顺手帮忙而已，他告诉自己。
　　想了想，还是好人做到底，拿起手机，给表姐发消息：
　　[姐，你房子租出去了吗？]
　　[我这边有个朋友要短租]
　　[房子先留到正月十五，租金我先垫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