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但万人迷系统》云摘

6、一个猜测

　　无怪乎时予科会有这么个猜测，当一个特殊的个例出现，往往意味着，满足其他特殊出现的条件已经诞生。

　　发现异样后，时予科往这方面联想也不奇怪。

　　如果有更多的变异体能够拥有与人类一般的躯体，举止行为与人类完全无异……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

　　但是这个推测的前提是，秋昇是世界土著。

　　但秋昇是穿越者，他从前就具有化形为人的能力，可惜最后关头失败了，如今有了万人迷系统辅助，而系统这种事物，对世界土著来说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情。

　　任务全程，时予科对他寸步不离地看着，秋昇还想着找机会离开，根本不可能把自己身上的真相告诉时予科。

　　好在时予科没打算要他口中的答案，似乎也觉得这个猜测不太可能，也没再提。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队伍在即将离开辽城之际，突然遭遇了变异体袭击。

　　好在并非群体性攻击，来者只是三头体型巨大的，突然陷入“狂化”状态，冲到人群面前的变异豹子。

　　猩红的双眼是变异体的基本特征，而“狂化”的变异体往往是在身形膨胀的基础上，由肢体、尾巴等处，以长出倒刺、鳞片甚至是口器、巨大的利爪等方式，增加它们攻击的伤害力度以及命中几率。

　　如这几头逼近的豹子，吻部已裂开为布满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变异最明显的尾部膨胀成带着尖刺的模样，像一柄骨锤，它们行进的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就由一道黑影窜到跟前，大半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瞳孔已然倒映出那血盆大口，仿佛马上就要被咬下头颅。

　　“砰砰！”

　　骤然几声枪响，随即是巨大的火光接连在空气中爆裂——反应过来的士兵迅速向变异体射出燃烧/弹，被击中的豹子哀嚎一声被迫放开猎物，暴露在空气中的皮毛血肉模糊。

　　趁此机会，已有士兵架起重机枪，变异豹子迅速后退直至聚拢在一起，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细线，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低吼，明显仍有战意。然而不知为何，只与士兵对峙了一会，它们便如闪电般迅速冲出包围圈，化为黑影逃离战场。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统共不过五分钟。

　　时予科收起枪，回头察看情况，见少女与孩童们还完好无损地被易生牢牢护着，又看向身旁始终没发出动静的秋昇。

　　秋昇的注意原本落在幸存者身上，此时感受到时予科的目光，便抬眼看他。

　　时予科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怎么了”三个字。

　　“怕吗？”他十分体贴地询问自己的贴身监管对象。

　　此时，士兵们已经清理战场，准备收队回锦城，易生跟时予科打了声招呼，去安置几名幸存者。

　　这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秋昇摇了摇头：“还好……总会适应的。”

　　从一开始看到枪口就感到恐惧得难以呼吸，到现在的面不改色，仅仅一周多的时间，这种进步称得上不可思议。

　　如果作为基地新人而出现，他说不定会是颗很有潜力的新星。

　　“收工了，走吧。”时予科看了眼通讯器的时间，道，“今晚要是赶不回去，我们就得睡在荒郊野岭了。”

　　秋昇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视四周，现在周围的守备并不森严，但是时予科有枪，就算没有枪，只要这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成功率也接近于零。

　　秋昇思考着，突然开口：“你之前说我的能力很有用。”

　　时予科挑了挑眉。

　　“但好像你并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他的语调十分平静。

　　时予科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说：“这里曾经遭遇过几次特大规模的变异体袭击事件。”

　　“当初的搜救已经做得很到位，在这次变异体暴动之前，辽城下辖的乡镇居民已被确定全体迁往锦城外城，或者稍远的沅城。现在城内失陷一月，居然还有一群孩子在使用早该被淘汰的设备发射求救信号。”

　　幸存者的说法似乎的确漏洞百出。

　　到了现在，秋昇也清楚，时予科不可能是为了清剿变异体而来，他明显对这些幸存者兴趣更大。

　　秋昇听着他的话语，目光不由自投向被易生护着头送上车的孩子们，其中一个男孩此时恰好偏过头，与他对上视线，又快速垂眸移开。

　　下一刻，易生的身躯挡住了男孩，将他扶上了车。

　　并且……

　　如果变异体见到活物的本能就是进攻，那么这里的变异体正在压制这种本能。就连已经陷入“狂化”状态的变异豹子，竟然也能压抑自己的进攻欲望，知道后退。

　　人类口中的变异体，真的是全无理智的吗？

　　如果一点理智也没有，为什么浣熊会因为系统满级好感的加持而真的被安抚下来？为情感操纵所抑制的本能，难道不是具有理智的体现吗？

　　这二十多年以来，人类对变异体的认知有多少是正确的，有多少是错误的？

　　一瞬间，秋昇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浮现出来的，越发深刻的一个疑问却是——

　　既然锦城的军备力量已经如此齐全，时予科为什么非要带他来到这里？在时予科眼里，他难道不是具有危险性的变异体吗，带他出来，难道不是给任务平添风险吗？

　　已经无暇多想。

　　此时易生已经等在了车旁，见他们过来，十分热情地迎向秋昇。他站在一旁，替秋昇打开后车门，等人坐好后才去了前面。

　　不过大半天时间就踏上返程，救援所花费的时间远远低于预期，他们这次带的大多数杀伤力武器都没派上用场，易生对此深表遗憾。

　　车窗外的场景飞速倒退着。

　　“一会还是把他们全安置在外城区吧？”易生问。

　　锦城外城区主要安置百姓，与末世之前的城市格局十分类似，内城区则一般专指锦城基地本身，或称军区。

　　“先送去做个检查。”时予科说。

　　易生没意见，并踊跃地表示自己可以亲自带人做检查，然后被时予科一言否决：“不只体检，去我那边做个血检，看看有没有感染。”

　　易生正要开口，听到他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感染？他们看着挺正常的啊。”

　　被变异体弄伤的人类，会像丧尸一般理智全无，举止僵硬，甚至发狂了还会到处伤人，断然没有幸存者那般正常。

　　时予科没有解释，只低声说：“待会先去研究所。”

　　易生应了下来。

　　越野车继续行进着。

　　片刻后，易生想跟秋昇搭搭话，视线瞥向后视镜时，却发现秋昇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梦乡，正闭眼酣睡着。

　　……

　　从辽城回去后，应时予科承诺，秋昇的活动范围变大了一些，但也只是大了一些，具体来说就是从只能待在公寓里发霉，变成了可以到公寓外方圆一百米散步。

　　时予科很忙，很少来亲自看秋昇的状况，多由专门的观察员定期报送情况。秋昇虽然不能与那些观察员直接接触，但是好歹有了能说话的人，肉眼可见变得开心不少。

　　当然，在这期间，他从未放弃找寻离开的方式。

　　“昇昇，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研究所的人清楚秋昇的真实情况，但这孩子实在太讨喜，而且外表和人类完全无异，他们对秋昇的称呼从冷冰冰的“0596号”变为“秋昇”，再变为“昇昇”，如今也不过才过去半个月。

　　今天来探望秋昇的是一位大姐姐，叫凌暮雪，气质与人们对研究员的刻板印象十分相符，看着拒人千里之外。

　　但是秋昇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们相隔一道隔离玻璃对坐，秋昇拿到了凌暮雪带来的游戏卡牌，眼睛亮晶晶的，对凌暮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今天我看完了凌姐姐说的《流星花园》，很好看，姐姐下次可以继续给我带碟片吗？”

　　那碟片是从锦城集货市场里淘来的，听到此话，凌暮雪倍感欣慰，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笑：“当然可以，昇昇真棒。”

　　秋昇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是见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并且，看见凌暮雪，总让他联想起上一世的一些回忆，因此在那些观察员里，他与凌暮雪走得最近。

　　两人有时候甚至能对坐玩桌游，比之时予科，凌暮雪反而更像是秋昇的监管人。

　　傍晚，凌暮雪离开了，秋昇准备回屋休息，却听到小窗口处传来的细碎声响。

　　时隔半个多月，他依然一瞬间联想到上次出现在小窗口外的男孩，这次他有所预料，静静注视着男孩顶开金属槽，然后探进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睛，男孩目光梭巡，很快锁定了秋昇，又把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过了片刻，他的手伸进金属槽，向地上扔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颜色浅淡，单薄如纸，在空气中飘飘荡荡了一会，才落在地面上。

　　金属槽没再传来动静。

　　秋昇上前，捡起那样东西，摊在掌心上。

　　这才发现，它是一小朵漂亮完整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