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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召唤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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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谁要阻止我去上元素转换课吗?”她压低声音,凑近埃尔西,试图找回一点气势,但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你知道我昨天没去成,然后整整一个晚上都在练习怎么把水转换成该死的冰吗?我真的太讨厌这两种元素了,冷冰冰的,折腾得我一夜都没睡好!”她抱怨着,眼底确实带着淡淡的青黑。
“不,先不说这个,”她摆了摆手,似乎想挥散睡眠不足带来的烦躁,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克莱斯特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那家伙是谁?感觉……好恐怖。整个人好像一座压抑的火山,随时要喷发熔岩烧死所有人似的。”
埃尔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克莱斯特——那位银发少年已经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摆弄着他的仪器,侧脸线条冷硬,确实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着还好,挺安静的。”埃尔西淡淡地评价道,巧妙地回避了索锡的第一个问题。
诺拉教授的视线偶尔会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观测厅。所幸,她是一位专精治愈与星界的法师,无法通过自然或元素感知的途径来实时查看每个小法师的具体状态——这也正是索锡时常私下称这节课为“最佳补觉课”的原因。唯一的不便之处,就在于她需要时不时更换睡觉的位置,利用仪器躲避教授。
天文塔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被古老长袍笼罩、抬手指向星空的高大雕像,姿态威严庄重。诺拉教授不止一次在课上表示过这座雕像在艺术和象征意义上的“无用”,但作为支撑整个穹顶上方复杂机械群的关键承重结构之一,它又是不可或缺的。于是,绕着这座雕像,在各大仪器投下的阴影区域里寻找舒适的角落,便成了索锡及其“同类”们在这堂课上的重要日常任务。
埃尔西身后不远处,几名小法师正头碰头地窃窃私语,声音虽低,但在相对安静的观测厅里,仔细些便能听清——他们正在临阵磨枪,拼命背诵下节课即将进行小测的魔咒条文。这些或许擅长瞬间施法的年轻人,似乎普遍不擅长死记硬背那些冗长拗口的古代赞歌与咒语单元。
“不认识,我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下午的魔咒小测。”
“哦,对!下午还有马莉娜教授的小测!”索锡猛地想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很快又变得无所谓,“不过还好,下午是抽查背诵,我想马莉娜教授不会选我。”
“为什么?”
“因为上次实践课,我不小心用混合风刃和水旋术,把她精心培育的那盆月光昙花给削成了……呃,插花材料。”索锡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侥幸,“所以我觉得她短期内大概不想看到我。”
“不过我还是得再睡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重新缩回墙角,把书盖回脸上,“以防万一……”
……
就在这时,整个观测穹顶四周的墙壁,突然如同水面般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原本漆黑、绘制着星图的墙面开始缓缓甬动,上面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埃尔西迅速而自然地将刚才下意识汲取以太的手指收回袖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穹顶开始收拢,发出低沉的、齿轮转动的轰鸣声。还在埋头观察或绘制星图的小法师们纷纷抬起头,茫然地将视线投向漂浮在前方的诺拉教授。
诺拉教授的法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指挥着各个法阵依次启动。穹顶的增幅阵投下柔和而明亮的金光,笼罩了整个观测厅。她拍了拍手,吸引所有学徒的注意:
“好了,理论观测暂时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本节课的实践环节——精灵占卜基础。”
召唤精灵的方式千奇百怪,光是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与灵共舞:999种缔约法则(大地精灵除外)》中就记载了无数种方法。诺拉教授今天所传授的,是最安全、也是最基础的一种:通过特定的元素共鸣,增加精灵对召唤者的初始好感度,从而更容易建立短暂联系,进行简单的占卜询问。但埃尔西对此兴趣缺缺——他并不想与任何精灵建立哪怕是最短暂的契约链接,对他而言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弱点。
“最安全的元素共鸣法。”诺拉教授分发给每人一份魔法手札,羊皮纸上的符文在接触到小学徒们各自的以太后浮现出立体的操作步骤图示,“通过控制以太谐波,模拟精灵喜爱的环境频率,提升灵界生物对你们的好感度。但记住,低阶元素精灵能接收并理解的信息非常有限,通常只对最纯粹的元素波动有反应,因此不要吝啬你们的以太……”
她的目光如同清风般扫过全场,尤其在几个以“创造力”闻名的学生身上略有停留:“即使是临时契约,也是与另一个智慧存在的灵魂交互。请务必保持尊重,并严格按照《元素共鸣法典》第七章记载的安全步骤执行——我尤其要提醒某些热衷于……嗯……‘改良’召唤阵的先生们。”
诺拉教授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有一丝理解。她本人并不反对学生们自行探索与精灵沟通的方式,但教学流程必须保证安全。毕竟,有些极有天赋的精灵使,可能从出生起就有喜爱的精灵等待召唤;而另一些法师则天生排斥与精灵建立深层联系,因为这很可能导致自己的位置通过灵界被轻易定位。
埃尔西构建召唤阵的方式极其简单且高效。他操控以太,使其在面前迅速搭建、凝结成一个复杂的多面体水晶结构——这并非传统的召唤阵,而更像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可以暂时容纳精灵意识的“容器”或“躯壳”。原理类似于高阶精灵在人间行走时使用的化身,既能让他们施展力量,又不会过多牵涉人界,还能完美规避灵界的直接定位。这种方式,对于许多喜欢“旅行”却又讨厌麻烦的精灵来说,颇具吸引力。
就在埃尔西专注构建他的水晶容器时,他身边的索锡还没有动作。她盘起的金色发辫间,装饰着的红色缎带上的石榴石,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烁,忽明忽暗。少女法师的侧脸还压在《星轨推演入门》硬邦邦的封面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似乎又陷入了浅眠。
埃尔西屈起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索锡猛地一颤,惊醒过来,梦境残留的惊恐让她本能地一把抓住埃尔西的袖扣,嘴唇微张,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翡翠色的瞳孔里一片茫然与未散的惊悸。
“怎么了?”埃尔西疑惑地低声询问。他能感受到她指尖轻微的颤抖。
“没……没什么。”索锡迅速松开手,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画面,脸颊有些发烫。她绝不能说,在刚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浅眠里,她看到了埃尔西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死法。她暗自发誓,再也不熬夜看那些光怪陆离的冒险小说了,怎么能把自己的弟弟幻想成需要自己不断去拯救的倒霉蛋呢?
“……你要开始召唤精灵了吗?”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看向埃尔西面前那个已然成型、散发着纯净以太波动的璀璨水晶多面体。
天文塔配备有昂贵的元素石供能系统,这些对强光极其敏感、需要小心保存的珍贵宝石,能为小法师们的召唤仪式提供稳定的元素支持,大大减少因自身以太不足而无法汇聚足够元素、导致召唤失败的问题。
“额,我……”索锡刚缓过神,迟钝的大脑还没组织好语言,注意力就被观测厅东南角传来的一阵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吸引了过去。
“教授要求用元素共鸣……”
“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尝试其他的方法,你知道的,诺拉教授一向宽容。”
“这次绝对能骗到一只风精灵!”
“只要把以太波动精确调整到晨露蒸发时的频率……”
“而风精灵最喜欢在晨露蒸发时回应召唤。”棕发男生得意展示着非法改装的装备,“这可是能模拟以太波动的好东西,我可是抵押了魔杖才租到这套……”
“你会调这个频率吗?”黑发学徒挠着头疑惑地翻动身边的《与灵共舞》,将脑袋挤到另一个棕发男生面前,小声问道。
“先别管它,叫你带的共鸣水晶带了吗?”棕发学徒捣着黑发学徒的手肘,询问道。
“带了,你小心点用,这个也是我用魔杖抵押的。”
“你这么有钱,抵押什么?”棕发学徒不以为然,接过共鸣水晶装载在那个超标仪器上。
黑发学徒叹了口气:“我那天太倒霉了,还被倒霉鬼缠上了,兜里的金币都不知所踪了。那个人说只有这一个共鸣水晶,我只能用魔杖先抵押了。”
“你确定能成功吗?”
“没问题!我都当面验过货了!”棕发学徒拍着黑发男生的肩膀,示意他声音再小点。
索锡看着他们面前浮在空中那个光芒闪烁不定、纹路似乎有些歪斜的召唤阵,无奈地叹了口气。连精灵最喜欢的晨露花蜜或者风絮草都没准备,光靠频率模拟,怎么可能成功召唤到挑剔的风精灵?
埃尔西也顺着索锡的视线望了过去。是那两个据说因为实验事故多次留级的高年级学长,又在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捷径”。
“上周你们炸毁魔药实验室的赔偿金,好像还没付清吧?”一道清晰而带着明显责备意味的女声在一旁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留着利落短发的女生,她正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地绘制着自己的召唤符文,语气不满的,“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们去卡里恩导师那里说情了。适可而止吧,两位。”
“嘿,别这么扫兴嘛!”棕发男生试图说服她,“你难道就不好奇这次期末魔药学的实践第一会是谁吗?”
“是啊是啊,”黑发男生也小声附和,眼神期待,“这学期不是有个叫德洛斯的新生,势头特别猛吗?”
“对!那个叫德洛斯的家伙!”两个男生一唱一和,然后紧张地看向那个女生,仿佛需要她的认可或参与,才能安心进行这场危险的尝试。
“够了。”女生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瞪了他们一眼,“我当初选错这门星象选修课,已经足够拉低我的平均绩点了。你们知道我为了理解这些该死的星轨推演,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吗?”她的眼底下有着和索锡同款的青黑。
索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此深表同情。刚接触星象学的那段日子,她和埃尔西脸上的黑眼圈就没消下去过,甚至一度认真讨论过要不要从卡里恩那里偷一叠请假条来逃避上课。
总之这门课程既不容易获得学分,也不那么实用。
“别管她了,她不是能和我们共患难的伙伴。”棕发男生撇撇嘴,对黑发男生说。
“我也这么觉得。但如果我们成功召唤出了风精灵,就让它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让我们超过那个德洛斯在魔药课上拿到第一!”他似乎是为了故意气那个女生,动作变得格外浮夸,倒显得旁边那位黑发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拉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但被完全忽视了。
“我只最后奉劝一句,”女生冷冷地丢下话,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你们最好再把诺拉教授发下来的安全手册看一遍,特别是关于以太过载引发灵性污染的那部分。”
然而,她的警告被当成了耳旁风。随后,在一阵手忙脚乱和刻意压低的吟唱后,那两位学长的召唤阵中心光芒猛地一闪——
一只抱着松果、睡得迷迷糊糊的胖松鼠,茫然地出现在了阵法中央,还下意识地啃了啃怀里的松子。
索锡支着下巴的手猛地一滑,差点磕到观测台上。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抖动,艰难地忍住笑意,目光尴尬地在埃尔西和冰冷的墙壁之间来回游离,假装研究墙上的纹路。
然而,就在这略显滑稽的时刻,她身边,埃尔西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空间被精准切割开的“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