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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恶人先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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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晃堂
“主子,主子,您终于醒了。”春梅红肿着脸颊跪在踏板上守着,她没有急着去上药,如今跪得脚都失去知觉了,终于等在主子睁眼的第一时间表现。
“我的额头好疼。”刘佳氏很不适应头上缠着的那几圈纱布,纱布的质感粗糙,这个天气又热,她一点都不舒服,又疼又痒。
“主子您忍忍,府医说伤口不能动,得好生养半个月呢。”
府医的原话是伤口不能碰水,除了每日上药,最好不要不动它,如果能卧床修养半个月就更好了。
“半个月?”这么严重!
“贝勒爷来过了吗?爷肯定还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贱人故意绊倒的我。不就是说了那贱人两句,她居然还敢动手了,这次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日后府里上上下下岂不是都要以为我是泥人捏的脾性!”
春梅有些欲言又止,她觉得今儿这事可能纯属意外,耿格格自己身怀有孕,是不可能冒险去推主子的。
“奴婢亲自去禀告过了,可是前院的护卫不让奴婢进院子……奴婢担心您血流不止,一直未醒,会出大事,便转头去了正院那求医,还没见着福晋,就被云嬷嬷拦下了,说奴婢在正院喧哗,不由分说赏了奴婢好几个巴掌。”春梅说完便侧了侧脸,让主子躺着也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另一边脸。
刘佳氏这才注意到春梅红肿的左半边脸:“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啊。这哪里是打你的脸,分明是打我的脸,一个两个的是想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刘佳氏咬牙切齿说完,额头更疼了。
“奴婢再去前院的时候,听到冬澄院的人去回禀爷,说……说耿格格被府医诊出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什么!”没有孩子还好说,有了孩子,就算爷相信真的是那个贱人推了自己,也只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若是爷怀疑自己是为了除掉对方肚子上那块肉……
刘佳氏的头更疼了:“真是冤枉!不对不对,耿氏虽然出身不高,但身边好歹有个内务府出身的老嬷嬷,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就算月信偶然不来能瞒得住,还能逃得过府医一月一请的平安脉?唬鬼呢吧!我就说今天耿氏平日里憨直,怎么今儿个性子这么烈,几句话就受不住了,合着是全是冲我来的。之后她的肚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脏水岂不全要往春晃堂泼了?
这两日那贱人跟瓜尔佳氏走得越来越近,万一这一胎是个阿哥,二人合起手对付自己,往后这府里还有自己、有弘昇的立足之地吗?
不能慌不能慌,现下最要紧的是爷的心意。
“爷去过冬澄院了吗?”那贱人不会先告状给她上眼药吧。
这个春梅知道:“回主子话,奴婢叫人盯着呢,只有府医去过,主子爷今儿个也没有出府。”
“快快快,都给我哭起来。”不搞得严重点,万一被那个贱人倒打一耙,真的是比窦娥都冤,六月都要下飞雪了。
胤祺和穆额齐正走在园子的鲤鱼池呢,就听见春晃堂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大晚上的,真有点渗人,二人眼神相对,默契地往春晃堂走。
秋静院离得近,瓜尔佳氏心底纳罕,难道人已经没了?不至于吧?不是说只是磕到额头出了点血吗?赶紧喊了秋月去打听打听。
刘佳氏也没想到春梅这么能嚎,太刺耳了,连带着弘昇都跟着吓哭了,二人的声音交织起来简直是魔音贯耳!
嚷嚷得她的耳朵疼,头更疼,连忙让她住嘴,叫她别太夸张,嚎得跟死了爹娘般,自己还没死呢。
胤祺冷着脸进了屋:“鬼嚎什么!没规矩。来人,给爷拖出去掌嘴。弘昇的奶嬷嬷若是哄不好小阿哥,让他再哭下去坏了嗓子,杖二十。”
春梅连忙跪下磕头,刚想出口辩驳,就被云嬷嬷亲自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云嬷嬷虽然被尊称为嬷嬷,其实年芳也才三十,正是有把子力气的时候,单手就把这小丫头提了起来拎了出去,白日里就想给这丫头点颜色瞧瞧了,真是瞌睡送枕头,正中下怀了。
刘佳氏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不应该醒,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珠子也一直在转。
穆额齐一眼就瞧出来刘佳氏在装睡了,她那个吃货弟弟装睡的把戏耍得都比刘佳氏顺手,从草屋那边走到这实在是走累了,只想着赶紧进入正题:“来个能说清楚事的,说说吧,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余下的奴仆面面相觑,眼神使劲暗示有经验的房嬷嬷上,但房嬷嬷也不想当那只出头的鸟啊。
胤祺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为首的房嬷嬷,心下了然:“都哑巴了?没听见福晋问话吗?若是一个个的都嫌自己耳朵舌头多余,爷立马叫人割了。”
房嬷嬷吓得迅速跪下,她也想说出个一二三的,但实在是不知道,便老老实实磕了几个极重的的响头撇清关系:“回贝勒爷,奴婢实在不知啊,奴婢今儿没跟侧福晋出门。”“奴婢也是。”“奴婢也不知啊。”
“如果再有人只会回答不知道,就给爷打发回内务府再学几年规矩。”
刘佳氏怕底下人不知道内情,告状都告不明白,打乱了她的计划,连忙哎呦一声喊起痛来。
屋里一时鸦雀无声。
刘佳氏院子里的奴才都松了一口气,主子醒了,爷看在她伤重未愈的份子上也不会深究了吧?
刘佳氏有点尴尬,假装刚发现屋里多了个贝勒爷和福晋一般,先是惊讶,后是委屈:“求爷和福晋为奴才做主啊。”
表情夸张,声音尖利。
穆额齐一看就知道这姐妹平日没有磨炼演技……可见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告状都告不明白。哪个告状的这么中气十足的?不得弱柳扶风,一副以为自己快死的样子,情真意切方能感人肺腑嘛。
见没人应,众目睽睽之下,她强行挤下两行泪下了一剂猛药,嚎哭起来:“晚膳前奴才见凉风习习,也好久未出门了,便到园子里走走,走久了想歇歇,就往水榭那边去,没想到耿格格也在坐在里面,奴才见她在扎绒花,便好奇问了几句,没想到她不仅不回答,还收拾东西走人,我一时不察被她绊了一下,磕到了水榭的石墩子上,大夫说伤口太深要静养半个多月才能好,疤痕若深入肌理,药石无灵!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耿氏蓄谋毁容,手段狠毒啊,爷和福晋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房嬷嬷一脸呆滞,主子您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胆小怕事的耿格格吗?
刘佳氏自以为自己哭得唯美,谁料胤祺怒极反笑,穆额齐能看出来是在演戏,他自然更清楚其中的猫腻。
穆额齐听得耳朵疼,她没有错过那个老嬷嬷一脸懵的眼神,估计连她都不信耿氏能绊刘佳氏一脚,她的余光再捎了一下贝勒爷的脸色……
哦豁,姐妹你估计是没救了。
其实蠢人身处高位,也没什么,但你要是被给你这个位置的人知道你蠢,且破坏力不能小觑,那估计立马就要从这个高高的位置上被人一把薅下来了。
连她这个刚进府的福晋都知道耿氏平日里胆子不大,怎么今日敢绊你一脚?
要么就是你把人家说炸毛了,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嗯,别说,还真是非常符合你平时口头上就爱论长短,没理也要争三分的性子。
但若是此事是发生在除夕宫宴上、与她起龃龉的是宫里的人呢?
她们贝勒府的人不爱逞口舌,但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比她口齿伶俐、心机深沉、演技高强?
“你身为侧福晋,深夜于府内嚎哭失仪,成何体统!你该庆幸现下不在宫里,不然爷今晚不知会被多少人看了笑话。既容颜有损规矩有失,今后便院内静养好好学学规矩吧。”
刘佳氏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院内静养?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早知道就说是自己摔的!
“耿氏即日起闭门养胎一个月。水榭石墩安置不当,园中管事仗二十。”
秋月回来禀告了刘佳氏在自己院子里做的妖和贝勒爷对她的处置,瓜尔佳氏心里确实有些无语,她一直不觉得刘佳氏是个聪明人,但也没想到这么蠢。
刘佳氏在风口上站久了,真以为自己长了翅膀能飞不成?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母凭子贵,宫里国手无数,也多的是早夭的皇子。有了孩子只不过是消磨日子的方式多了一点罢了。要她把全副身心放在男人、孩子身上,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的额娘,当初是一个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与阿玛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也不是非君不可,是阿玛身负才名又痴情不悔,最后才成功抱得美人归。
但有时候得不到的东西反而是最好的,花言巧语如彩云易散。额娘有孕之后,阿玛的后院开始一个又一个地进新人。
最后额娘也不过是守着一处空荡荡的院子自己过日子罢了。
这世间的男女之情,最可不靠。“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依赖他人终难长久,唯有找到自己的价值,才有本钱进行利益交换,自己立得住脚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