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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大家都知道,戴雪荣从小没了爸爸妈妈,跟在统帅身边。

      戴雪荣成了统帅的小尾巴,而戴霜微是戴雪荣的小尾巴,本以为三个人就此相依为命。

      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有一天,统帅把戴雪荣叫到跟前对她说:“你现在是个大孩子,要开始培养你为我做事情了。”

      做事情是个模糊的概念,戴雪荣听得似懂非懂,她以为做事情是像三叔四叔一样,跟在统帅身边跑来跑去。

      统帅没有给戴雪荣任何缓冲的时间,自那以后,每天雷打不动5个小时的体能训练,晚上还要学习文化知识。

      一个七岁的小孩,怎么能承受这样的苦呢?刚开始戴雪荣每天训练结束,都哭得不成样子。

      睡前故事的环节取消,她也不能再跟着统帅或者麦麦一起睡,甚至姐妹俩也是分开睡,统帅担心她们一起睡会影响戴雪荣的训练。

      训练容不得她偷一点儿懒,一旦被发现偷懒,起初看在戴雪荣年龄小的份上,还只是严厉训斥,后来戴雪荣身子皮实了,直接体罚。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是麦麦一手带大的,每次看到孩子被惩罚,她都有些不忍心。

      所以事后戴雪荣到她那里求安慰,麦麦没有拒绝,而是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

      对于戴雪荣训练的事情,统帅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如果麦麦安慰戴雪荣被发现了,统帅照样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戴雪荣是个心善又倔强的好孩子,她看见麦麦姐姐被统帅臭骂的样子,训练后再苦再累,她也不去找麦麦求安慰了。

      所以她学会了躲在房间里偷偷哭,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委屈和生理上的折磨。7岁,小孩子根本学不会精神断奶,正是她们依赖大人,需要引导的时候。

      尽管如此,她还是爱着统帅,在她的眼中,统帅就是她的妈妈,也是戴霜微的妈妈。

      训练很辛苦,小的时候戴雪荣经常因为训练而发烧,这个时候统帅的态度会宽容一些,允许麦麦在她身边照顾。

      她怀念以前生病的日子里,统帅抱着她,给她喂药的场景。但这样的温暖,不知道从哪天起就不复存在。

      戴雪荣讨厌做事情。

      一发烧,过高的体温让她根本无法思考。麦麦来来回回地更换额头冰敷的毛巾,床边统帅叫来的军医正在为她测量体温。

      她扭头看见门口统帅模糊的身影,麦麦站在她面前,表情很为难。

      统帅的声音像一条小蛇一样钻进了戴雪荣的耳朵:“你以后别操心了,别让她太依赖人。”

      小小年纪戴雪荣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碎,只记得这种感觉像淋湿了衣服,那股雨水从皮肤侵蚀进心脏。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心想。

      相比之下,戴霜微的日子就好过得多。

      统帅没有选中戴霜微为她做事,的确从两个孩子从小的表现来看,戴雪荣的性格都要更适合一些。

      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鸟,有无限的精力和探索欲。

      而戴霜微就像一只迟钝又机敏的兔子,迟钝在她的脑子总是慢半拍,机敏在面对任何一点风险,她总是第一个逃跑或者投降。

      她们的存在像公主与骑士,骑士为了保护公主要付出很多努力受很多伤,而公主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做骑士的精神支柱就好。

      所以在日复一日没有松懈的训练中,戴雪荣承受着统帅冷漠的眼神,她的重心渐渐从统帅的母亲身份转移到与妹妹的生活上。

      她意识到千好万好,不如流着同一脉的血好,如果自己受苦,能够换来妹妹开心的生活,她也甘愿。

      妹妹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所以她能生活得很自由。当戴雪荣在军营里大汗淋漓时,妹妹在和其他小朋友玩玩具。

      统帅会笑着看妹妹的涂鸦,仿佛她与妹妹之间从未生分。

      戴雪荣吃饭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心里竟有一丝小小的嫉妒,不过她很快就将嫉妒消化了。

      事后提到此事,统帅只不过轻飘飘的一句“你和她们不一样。”

      戴雪荣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接受了这件事,她也反抗过,挣扎过。

      最初她认为统帅对她的安排是因为军务繁忙,为了吸引统帅的目光,她会帮着分担家务,卖力训练。

      甚至模仿起统帅的样子,企图让她在两人微薄的相似性中,投来赞赏的目光。只需一点点,戴雪荣就可充满信心。

      在经历故意犯错,假装生病后,无一例外只得到统帅“按规定处理”的回答,她的目光,再也不会看向这个孩子。

      她也终于建立了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观念,虽然她丝毫不清楚要承担什么责任。

      军营里大部分人都知道戴雪荣是统帅的养女,起初老三老四对于戴雪荣的事情还处于一个旁观者心态,直到后来戴雪荣十二岁的时候,统帅开玩笑说要是戴雪荣能够顺利考上研究院,加上这些年的训练,就许她一个首席职位当一当。

      军营里包括统帅在内的十位首席,只有二首席的位置是空着的,而二首席的事务都交由老三老四打理。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两人的危机感,老四还好,他只是不明白统帅为什么这么做——先前对戴雪荣展现出疯狂脱敏式的冷漠,现在又要许她首席的位置。

      而老三就像狮子炸了毛,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他手里的东西,二首席的部分辖区与权力在他手里握久了,他认定那是属于自己的。

      老三的矛头不会对准上位者统帅,认为她故意挑拨关系,只会对准下位者戴雪荣和戴霜微两姐妹,恨意就此而起,就像星星之火点燃燎原,源源无穷尽之日。

      只要统帅一天不澄清这句玩笑,老三对待家两姐妹的态度就一天不会改变。

      之后戴雪荣不仅要承受训练的苦,还要面对老三的刁难,并且得时时提防着老三,以免他对妹妹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旁人都很疑惑,当初统帅怎么都不肯挑人补二首席的位,现在却开着玩笑说要把位置让给戴雪荣。

      旁人不知道的是统帅对过去的事情,持追忆态度。她自认为看清了生活的真相,是过往造就了她,于是她将过往内化成自我的一部分。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了,所以再也不会困扰她,那些人会永远留她他心里,一个位置说明不了什么了。

      戴雪荣当然对首席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从她的童年到青春期,她一直在追寻那份缺失的家庭的爱。

      她不喜欢权力,不喜欢争斗,不喜欢人们尔虞我诈时脸上凶恶的丑态。上下都知道,统帅有意让戴雪荣当首席,事情传到大后方。这时候的大后方已经不叫大后方了,激进派早已经没了当年的心气。

      他们认出来这个孩子是当初戴大姐夫妇的女儿,于是引起了他们激烈的讨论,一些风言风语私密地流传,老三抓住机会拱火,把这些话都说给了戴雪荣听。

      什么戴雪荣的父母其实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什么戴雪荣的父母是在见过统帅之后才死的,真真假假戴雪荣分不清楚,她现在暂时不愿怀疑统帅,毕竟有一份情意在。

      直到老三亲口告诉她,戴大姐的死确实和统帅有关,统帅当初为了得到采集口的坐标,劝说戴大姐夫妇进入密林。人人都知道密林不是个好地方,所以从密林回来后,戴大姐夫妇生下孩子俩就去世了。

      尽管真相令人震惊,戴雪荣仍旧不愿相信。她也问过统帅为什么要收养自己,统帅每次都回答因为戴家姐妹俩的父母是大后方的英雄,所以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养育她们,并且把她们培养成和父母一样的人。

      不过老三的举动也引起了戴雪荣的思念之情,她并非对父母印象全无。她隐约记得三岁时,父母把自己和妹妹抱在怀里哄睡的场面。

      戴雪荣找不到人倾诉,和妹妹说,怕让妹妹伤心,军营里也没有其他放心的人,只有麦麦愿意听她说话。

      麦麦听完她的伤怀之语,默默地为戴雪荣找来一张旧照片,那正是父母的合照。

      戴雪荣如获至宝,对麦麦千恩万谢,发誓要好好珍藏。谁知道统帅一次突击检查,发现了她藏在房间里的照片。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照片是麦麦给的,统帅并不反对戴雪荣找父母的照片,但是她对麦麦私下给照片的事情非常不悦。

      她当场将照片扔进火里,火光照亮了她冷峻的面颊,她的声音冰冷似铁:“你的过去不重要了,未来才重要。”

      烧完照片统帅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戴雪荣一个人扑灭火堆,从灰烬中找出一小片父母的脸,她把剩下的这一小张照片剪切之后,放进父母留给她的项链里。

      统帅终于告诉戴雪荣,之所以要她考进研究院,是因为目标人物是苏家独子。只有在研究院才有与他接触的机会,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机密情报。

      戴雪荣最激烈的情感爆发于她十三岁生日那天,虽然统帅严格训练她,对她极尽冷漠,但她的生日还是会好好置办。也只有在生日这天,戴雪荣面对统帅脸上才有发自真心的笑容。

      吃过一顿传统的生日宴后,统帅掏出一本书送给戴雪荣,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地球小说。她拿着书掩,饰不住满眼洋溢的欢喜。

      可接下来,统帅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是在切尔诺给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为什么?”戴雪荣问。

      统帅说:“过完这个生日,你也该上初中了。我托关系帮你报了帝都大学附属中学,你必须去那里上学,才能跟得上考研究院的步伐。”

      她口中的关系是当初那个殷勤谄媚的万老板,如今万老板身价暴涨,他结识了一位军政界大人物,又从大人物手里花钱买了个官。谁知道万老板不仅做生意有天赋,当起官来像模像样的。

      如今在军政界也是小有名气,给戴雪荣安排一个假身份进中学读书也就是动动嘴的事。

      戴雪荣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一天终会离开切尔诺,不过她没有想到这天来的居然那么快。她放心不下妹妹,舍弃不了自己的家乡。她听了统帅的决定满心怨怼,但无处可说。

      沉默半晌,戴雪荣越想越气愤,红了眼眶,咬着牙说:“我不去。”
      这是她第一次明面反抗统帅,她们的母女之情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绳断之日。

      “必须去,这件事不是你能做主的。”统帅强硬地命令道。

      “我不去!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做你的女儿?”

      戴雪荣心知不去绝对不可能,但她还是无奈绝望地嘶吼着:“我不去——”

      紧接着,统帅高高扬起的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那一声清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愕。一旁的老三也给吓到了,他很少见统帅动那么大的气,平日里统帅情绪挺稳定的。

      这一刻,老三觉得自己的疯充其量是摆在明面上的张扬,而统帅的疯则是经过层层压抑后破坏性极强的偏执。

      被掌掴的戴雪荣捂着左脸不说话,却还敢瞪着统帅。

      统帅丝毫不在乎她的小动作,她的巴掌是为了提醒戴雪荣,不要分不清主次。

      妹妹本来还在高高兴兴地吃糕点,看见姐姐被扇了巴掌,没头没脑地迎上来询问姐姐的情况。

      统帅动了怒,让众人散去,接着吩咐仆人把东西都收拾了。

      “你给我在房间闭门思过十天,不许和任何人见面。有些事情你还小,你不懂,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姐妹俩敢怒不敢言,她们夹着尾巴回到房间锁上门。怒火没有被那一巴掌熄灭,反而在戴雪荣心里燃烧得越来越旺。

      她再也不相信什么母女情谊,什么养育之恩。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爱她的人只有戴霜微,她只认定戴霜微。
      她学着统帅当初的样子,要在心理上与统帅分道扬镳。她把统帅好不容易搜罗来送她的小说,扔进了火堆里。

      戴霜微不解地问:“姐姐,你干嘛烧老大送给你的书呀?”

      火光同样照亮了她稚嫩又坚毅的脸庞,一行眼泪从眼角划过,在映照下闪着光:“霜微,她再也不是我们的妈妈了,她只是需要我们做事。”

      曾经统帅与恋人郝运谈起未来的事情,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可能和郝运会有一个孩子,而她会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个妈妈。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在抚养戴家姐妹的初期,她哪怕军务再繁忙,也会给戴雪荣讲睡前故事,会关心她的病情和饮食。

      可是在她的心中,为了他人活下去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重要。这里的其他人指所有备受压迫的切尔诺人,她就是底层出身,不可能体会不到底层人民的水深火热。

      各区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报,有饿死的,有没钱病死的,有为了争一点吃的打起来双方都打死的。每每面对这些惨状,她总是觉得双手空空,无能为力。

      尽管实现预言是她的主要目标,可布局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她等得起,不一定人民就等得起。

      在经年的困难爬行中,她越来越理解老统帅的偏执与疯狂。一个人抓住了拯救国家子民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怎么忍心放过呢?可心急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她不得不小心。

      同时她也理解为什么推翻贝洛会成为老统帅的执念,因为现在她也变成这样了——冷漠,偏执,武断,说一不二。

      她必须要隔离所有的感情,才能在这条没有归途的路上走下去。密林的预言不仅困住了戴雪荣,同样也困住了她。

      养女生气地质问,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过女儿?她内心善良的人格,有一刻曾跳出来说,我怎么没有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呢?

      深夜,处理完公务,统帅总会翻看戴雪荣的训练记录,并为她的成长感到一丝骄傲。戴雪荣训练时擦伤摔伤,她总会寻来药膏,让麦麦给戴雪荣用。

      这是她对一开始还天真稚嫩的小渔的回馈,她的内心仍留存着那份人格,只是在偏执的封印下,小渔不会再出来了。

      所以,在听到戴霜微的孩子也叫小虞时。她的内心不免闪过一丝诧异,这就是命运吗?在阴差阳错中第二个小渔诞生了。

      她想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好好对待第二个小渔,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为了达成目的,她内心的那个小渔已经被杀死了。

      百日宴上,她回头留给戴雪荣的那个眼神中,还藏着无尽的恋恋不舍。

      我会一直看着你,因为曾经稚嫩的我们已无法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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