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灭世对象He了》文琦枝山

15、第 15 章

　　大家的反应都大差不差，可苏余影的焦虑，笼罩在所有人的焦虑之上。

　　李子深了解到生育的风险之后，强烈要求医生在后面几个月里住下来，不用一周一周地往桃源星跑了。

　　戴雪荣极力赞成他的做法，并表达了感谢。她搞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为什么会胎弱？为什么会有早产的迹象？

　　他们在讨论完所有的可能性后，李子深急得来了一句：“难不成是我哥的精子太弱了？”

　　他的话适时缓解了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或大或小的笑容，可是一阵欢快过后，紧接着焦虑卷土重来。

　　正常的孕妇生孩子都是过一道鬼门关，更别说小小年纪的戴霜微有早产的风险。当初若是没有被老三坑害，妹妹根本不会有这一天，她也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死。

　　反而戴霜微在听到医生的告诫之后，还安慰大家不要担心，她会调整好心情面对临盆。

　　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行动开始变得不方便，可她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在晚饭后外出散步，由李子深陪同。

　　戴雪荣在晚饭后问妹妹想不想吃什么夜宵，戴霜微说今天没什么胃口，所以她也就没忙活着做夜宵。

　　估摸着时间苏余影又要躺在客厅沙发上看家乐雅的电影了，他最近表现得心神不宁，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随机游荡在戴霜微身边，但不发一言。

　　戴雪荣不光担心妹妹的孕期状况，同样也很担心这个自己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小朋友。她来到客厅想看看苏余影现在在干什么，却发现他没有照常看家乐雅的电影，而是在喝酒。

　　茶几上，一个绿色的酒瓶子，看样子是地球人喝的啤酒。酒瓶的旁边是一个玻璃杯，苏余影正往玻璃杯里一点一点地倒酒。

　　目测下来，瓶子里还剩一半的酒，然而苏余影才喝一半的啤酒就醉得满脸通红。

　　戴雪荣坐到苏余影的对面，心里不禁嘲笑小孩子的酒量。苏余影的表现说起来也算搞笑，他一边喝酒，喝一口看一会儿书。

　　她想着苏余影喝醉了，说不定趁这会儿说说话，他们还有得聊。

　　“你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喝酒呢？刚刚叫你吃饭你也不吃。”戴雪荣略带笑意，刚刚洗过的头发，像蓬松发酵后烤制的面包，散发着一股悠悠的香气与棕黄色的光泽。

　　苏余影喝了酒，眼神迷离，脑子有些不清醒，口齿却是清晰的：“我不饿，不想吃。”

　　“那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喝。”

　　戴雪荣说着伸手就要去拿酒瓶，却被苏余影一把夺了过去。他连指节都泛着粉色，浑身一股酒气，即使隔着一定距离，戴雪荣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浓烈的幽怨与焦虑。

　　“不需要。”他抱着酒瓶子，生怕戴雪荣再伸手去拿。

　　戴雪荣只当他喝醉了，喝醉了的人有点小脾气很正常，她问道：“难不成是上次我说话让你不高兴了？”

　　苏余影摇摇头，靠着沙发说：“以前上学的时候要学人类学，人类学那本书里我最害怕的就是女人生育那一章。”

　　“我妈妈说她生育的时候很痛苦，差点没生下来。书上也说，因为胎儿在母体内是寄生，所以生下孩子后，孕妇们会有很多后遗症。”

　　说到这些，他的眼里泛起微微的泪光：“我听到医生说你妹妹可能会早产的消息，我很怕他会死在这里，我没办法给你交代，我怕我保护不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也许是酒精的催动，他越说越激动，胸口上下起伏，带着可怜的哭腔。

　　戴雪荣看不下去了，强硬地抢走了他的酒杯和酒瓶：“你还是别喝了，喝多了容易胡思乱想。”

　　“女人生孩子确实风险很大，但我们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你不要自责，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才十九岁，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站在苏余影的面前，把杯子和酒瓶放到茶几的另一端。苏余影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他们四目相对，眼前这个男孩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眶红红的，然后一滴晶莹的泪涌出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颤抖地问出了那句，不受内心控制的，最恐惧的哀求：“消失的那一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现在说要投靠我，可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离开？”

　　“自从答应了保护你们，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些以前从没想过的问题。我居然开始想两个人种之间的关系，作为你们的靠山，我到底该依靠谁？到底该拉拢谁？我甚至有些不确定，凭借我一个人的能力，是否能够守住研究院？”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一出现，就让我背离了本心。但是我没办法，从怀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

　　他的音量不大，话语却震耳欲聋，没有沟通的日子里，她不知道苏余影竟然想了那么多。现实是一道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鸿沟，哪怕此刻身处远离那个充满混乱的家乡的乌托邦，他们四个人的身份依旧有别。

　　苏余影是贝洛人的希望，至少承载着父母期望的他不能离开研究院；李绅是富豪的儿孙，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家庭的支持，没了家庭的经济支撑，他的晚年能不能顺遂那还两说。

　　戴雪荣曾经是倍受宠爱的养女，但是实际上她也失去了父母，从一开始家庭就不完美。

　　她是没有根基的浮萍，与妹妹捆绑在一起，相互依偎。只要统帅抛弃了她们，就必须得另寻出路，而现在很显然，统帅已经这么做了。

　　是啊，在她寻求庇护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苏余影一旦想保护她们，必须考虑现实因素，必须考虑整个社会对两个种族矛盾的舆论。

　　如果没有这些矛盾那该多好，如果人们不再互相残杀，尔虞我诈，那这天下最深的执念将被了结。

　　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的两端，如果想要走到一起，双方都得付出极大的努力，几乎是全部的信任。

　　经年的离别，痛彻心扉的蜕变，人世的沧桑，在这些之后，他们真的能够将彼此的身心全部托付，把命运连在一起吗？

　　戴雪荣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莽夫，在看到醉酒之人汪汪的泪眼后，她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绝不背叛，生死相依。

　　她不忍错过每一份真心，尤其是这样来自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的真心。

　　“楚楚，相信我，我不会离开。如果霜微因早产而亡，那只能说都是她的命运，我们活着的人不能颓丧，要替她好好的活下去。”

　　“再说了，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尽力准备就是。”

　　她的话苏余影只听进去一半，发泄完情绪后脑子清醒了些，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哭很丢脸，于是起身又想要逃跑。

　　戴雪荣这次不容他溜走，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一扯，苏余影一个不稳，双手撑在靠背上面。

　　两个人头抵着头，气氛缱绻暧昧，戴雪荣刚刚洗完澡的悠闲与苏余影酒醉的心碎混杂在一起，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炸出火花。

　　喜欢就是想要那个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而亲吻可以表达喜欢。

　　李子深当初的谆谆教诲，此刻萦绕在苏余影的脑海中。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奉为精神支柱的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她说要死死的跟随他，她说要赋予他全部的信任。

　　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苏余影的心声在一片寂静中震耳欲聋，他的目光移向戴雪荣的嘴唇，吻了下去。

　　酒精促成了宇宙的交汇，两人身体通了电似的，周身战栗。他们都很疑惑，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是人类第一次学会吐露心声，用最浪漫的方式表达情感。可是在爱情上他们都是孩子，朦胧中伸出手摸索，抓紧了初生的爱情。这也是人类最轻盈也最沉重的欲望。

　　说具体些就是两片柔软相遇，让人情不自禁闭上双眼，反应过来时，他们早已沉沦在那一阵令人眩晕的欢天喜地中。

　　然后有一个胆小鬼逃离现场。

　　戴雪荣正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那个吻，苏余影早已溜得不见人影。他躲在门后，心跳比上次更甚，但这次的心跳像脱缰的野马，他怎么奋力也追不回来。

　　他使劲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是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脑无比清醒，在吻那个动作发生之前，就已经扫空了一切酒醉的迷雾。

　　他当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想让眼前这个人，感受到自己要她留下来的欲望。尽管对方并没有打算离开，李子深教他的课，又精进了一层——原来喜欢这种情感，也是害怕失去。

　　十九岁初开情窍，擅自吻了别人。苏余影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与困扰，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气血在翻涌，在乱窜，身体就像爆炸一样。

　　他满脑子都是戴雪荣接受他亲吻时闭眼的那个表情。

　　而客厅里的戴雪荣扶着靠背起身，细想刚刚发生的事，荒谬得笑出了声。

　　忙于统帅的斗争事业，她当然没时间恋爱，可是恋爱的故事他也读了不少，至少他比苏余影了解的要多得多得多。

　　她当然知道吻在人类看来意味着什么，但她并不觉得尴尬。

　　这并非是寻求庇护，寄人篱下，觉得被迫接受无所谓，她是真心认为这是苏余影对她的思念，用亲吻的方式表现出来，无伤大雅。

　　危机之前她不想去纠结什么情感，如果那孩子不介意，她也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过。

　　果不其然，擅长逃避的苏博士在亲吻事件发生后，又故意躲着戴雪荣。

　　以往，他的逃避顶多会让李子深觉得这是苏余影的性格导致的，他和人熟起来比较慢。但这之后他的表现太刻意了，因为他既不和戴雪荣说话，也不和李子深说话了。

　　李子深甚至在怀疑两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口角，闹得很不愉快。他回想最近自己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地方冒犯到苏博士。

　　和戴霜微单独出门散步的时候，他旁敲侧击地问戴霜微俩人的关系最近如何，戴霜微直说挺好的，的确，姐姐没有向她透露这些事。

　　向戴霜微打听未果，李子深这个热心肠的人实在忍不住，一天戴雪荣在给窗边的花草浇水的时候，李子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雪博士，你有没有觉得苏博士最近特别奇怪呀？”

　　戴雪荣莞尔一笑，答道：“有什么奇怪呢，他平时不都这样吗？估计是有些担心霜微吧。”

　　“不对呀。”李子深紧皱眉头，“我发现他不仅不和你说话，他也不和我说话了。你们俩不会偷偷吵架了吧？”

　　戴雪荣看李子深实在好奇，便告诉了她实情：“在我们刚知道孩子可能早产的消息的晚上，他喝醉了酒，不小心亲了我一口。”

　　她尽量把事情描述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她今早起床在窗边看见一只小鸟一样，而李子深惊讶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他并非愚钝之人，这几个月来他的观察一一印证。他早就觉得戴雪荣和苏余影的关系有些微妙，后面戴雪荣揭露了两人早就认识了事情后苏余影闭口不谈。

　　原来，原来，苏余影喜欢戴雪荣。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教苏余影，这小子肯定是想用吻表示喜欢，但是不能乱用啊，他根本没有搞清楚，这种举动只能用在情侣之间。

　　他激动得长篇大论地向戴雪荣解释苏余影为什么会这么做，并且表达了苏余影绝对没有冒犯她，轻视她的意思。

　　苏余影常年生活在研究院，他的眼中除了研究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对于什么情啊，爱呀，人类的情感啊一窍不通。

　　他不问，李子深也不会在他面前贸然提起。于是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不敢想象以后苏余影要是喜欢其他哪个女孩，一上去就强吻别人，那才是真的闯了大祸了。

　　李子深那边说得唾沫横飞，戴雪荣则轻飘飘地摆摆手：“没事的，你道什么歉啊。他亲了我，不应该是他来跟我道歉吗？”

　　这句话的本意是调侃，没想到李子深还真听进去了：“不行，得让苏博士长个教训，你说的也没错，我这就去和他说说，让他给你道歉。”